第81章 76.华衣霞冠
时间过得很快。
今日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然而新郑却依然热闹着,甚至比往日更甚。
明日是韩国嫡公主及笄之礼。
“吓,红莲殿下明日就十六了?”
“可不是,这几日六国的使臣都进了新郑了。”
“上一回这般大的阵势还是这位殿下出生时吧?只可惜是个女子。王上这般重视,若是男子,太子之位非她莫属啊。”
“还是投对了胎啊。王后得宠吗不是。你看那三公主,也得宠,及笈时就没这阵势。”
“倘若不是定国公府莫名落败,王后病逝,这位殿下的恩宠可不止呢。”
“得宠如何?听说这殿下生来体弱,这是活不……”
“嘘!老兄啊,这可说不得!”
“……是是是,明日大喜的日子,说不得说不得……这殿下十六了,该要出嫁了吧?我记着大公主也是这个年岁出嫁的。”
“可不是!姬将军的大公子不是三日前回来的?这几日向王上进献了不少好东西。”
“哟,那是……”那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止住了话头,转而长叹了一口气。
几人还要说下去,开路的官兵已经向他们远远招呼,让他们回避。
只得互相道了别,各自回家去了。
红莲殿下及笈,新郑九道皆被肃清,为第二日的祭祀与及笈礼做准备。
韩国大不如前,然而贵族们乐得用这样大的盛典维持着繁华美梦。
夜色降临。
相国府门口点了两盏灯。一路军队刚刚走过,四处呵斥着还未来得及关门回避的沿街百姓。
张开地背着手,饱经风霜的眼看着这空寂无人又黑暗的漫漫长街。
身后又走来一位年轻的公子,恭恭敬敬停在十步远处,拱手行礼,喊了一声“祖父”。
张开地点头应了一声,却没有转头。祖孙俩沉寂了许久。军官的斥骂声已经远去了。
“红莲殿下即将及笈,这婚嫁之事又要掀起一些波折了。”他状似无意道,眼角的余光却留意着身边的孙儿。
“殿下刚刚十六,王上宠爱殿下,应不会如此仓促。”张良答。语气间,有着不容察觉的担忧。
“……”张开地不接话。心里却沉沉叹了口气。
他虽然不知道这位公主殿下做了什么,但他相信这位殿下不会如看起来那样简单。
这位殿下出身高贵,又有着讨人喜欢的灵气。
却实非良人。至少,不是张良的良人。
近几日面见王上之时,见过这殿下一面。她似乎变得有些奇怪,自己却又说不上来。
她初初回国,尚且娇蛮任性。
这次再见,却似乎沉寂了不少。虽然还是会和王上撒娇耍闹。
可他清楚地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她的身上,突然多出了一种……满是戾气的死气。
孙儿加入九公子阵营,他虽担忧,却没有阻拦。知道自己拦不住。
这位殿下与九公子最是要好。即使不知她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可他相信,这位殿下绝对不会置身事外。
倘若她当真心思深沉,能力尚佳。在未来的时日里,便不能有什么安生日子。
他赞许孙儿的勇气。
自从这位殿下回来,不过半年,孙儿便变了不少了。
不管是花重金带回来的那个糕点厨子,还是帮九公子去宫里接人。又或是这几日不在书房,反而到首饰铺子闲逛。
都看得出他对这位殿下的心思。
他欣慰的同时,也有惆怅。
公主及笈,孙儿又何尝不是将要及冠?
他本意为他早些相好人家,成了家也不用忧心府中事宜。
多次劝儿媳对他旁敲侧击,他都没那意思。只得作罢。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心思,却不合适。
他虽是张家家主,但也是长辈。
他对这个孙儿寄予厚望,也希望他能一生顺遂。加入九公子阵营已经是凶险万分,枕边人又怎么能也深陷危险的漩涡?
何况她是嫡公主?身份特殊,一个不慎,就会招来祸端。张家已经树大招风,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了。便是王上,也不会答应的。
可他瞧这孩子,却像是进了死胡同,出不来了。
“子房,你还年轻。不知国事之重,即便是正统王室,也是逃不过这些的。”
再受宠,当国家需要她时。她也只是一颗棋子,不过是被装饰得精致了点,会让棋手踌躇得久一点,但终究是要落子的。
“……”
“姬一虎已经回朝,夜幕是坐不住了。”他接着道,希望孙儿能尽快打消心中的执念。
“倘若国家的安定需要用一人来换,这样的国家也不能长久。”张良面色微沉,不卑不亢道。
这话是大逆不道,好在街道已经肃清,无人听见。张开地回头,看着孙儿,眼神复杂。
良久才道:“回吧。明日要进宫的。”
今日城中宵禁,就连紫兰山庄也不开张做生意了,早早关了门。
然而新郑繁华地带,最靠近皇城中枢位置处的一座府邸却灯火通明。
是鲜少光临的主人回来了。
这府中常年只有几个打理的仆人住着,今日还是难得容了这么多人。
不过一会,清冷的府中就挂满了彩色的绸缎。门前“公主府”的牌匾被擦的干干净净,也挂上了喜庆的红缎子。
房中央挂着一件华贵雍容的宫衣。绣工精致,珠玉嵌缀。一朵又一朵红莲攀附其上。几个侍女围着这件价值不菲的宫衣,为它做最后的检查。
红莲斜靠在榻上,慵懒地半睁着眼。
燕燕在边上为她念着书信——出嫁多年的容音公主为妹妹及笈送来的贺信与贺礼。
红莲听着,压下心中的酸楚。手中轻轻摩挲着那块镌刻着“梦”字的金锁。
还未十六,她已收到了不少生辰礼。多半是各地来的。他们不能来参礼,便只能让贺礼先行了。
子枫回不来,托回来一个极精致的小玩意,顺带着一块玉佩。却对它只字不提。
那玉佩玉质很好,甚至很眼熟。不过是比那块玉佩少了几道裂纹与血丝,其上的“政”字刻成了“莲”罢了。
红莲收到后,沉默了很久。终究没有丢掉或者送回去。
颜路送她的实际得多,是一面十分精致的面具,材质坚硬,与他那副也是相像的。附赠了一块可以调动铁血盟部分人手的令牌。
除了这些,还有各种各样的药,每一样都苦的令人发指。她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除了医家的真没谁了。
其中一份礼物是一套食器,红釉色做的很是精巧。是长辈会送给女儿或侄女的生辰礼。大多是用来添嫁妆压箱底的。
看着面前两套种类相差无几,颜色也几乎没多大差别,甚至花纹都差异甚小的食器,红莲不得不叹一句不亏是同门师兄弟,送的东西一模一样啊。原来鬼谷出来的师兄弟真的都会这么默契的。
突然能理解为什么卫庄盖聂面瘫得都如出一辙了呢!
收的东西很多,她都看了一遍。有在意的人送的,也有讨厌的人送的。
几个侍女确认无误后,这才躬身退下。
两个时辰后再进来为她更衣梳洗打扮。
公主府也打点得差不多了。灯火不熄,人声却渐渐小了下去。
“睡一会?”燕燕看她失神,问道。
明日要祭祖,为表尊重,她需走过三条主道。这宫服厚重,拖着走上一个时辰,可有的累了。仪式繁重,更怕吃不消。
红莲摇摇头:“睡了不过一个时辰又要起,越睡越困。”她起身,走到那宫衣前,仔细看了看,嘴角露出一抹柔情来。
“这是母后做的。不过只打了底子……”其实本意是给她做嫁衣,只是父王不知其深意,让人细细加工做了她及笈礼衣。
“是吗?王后手可真巧,这大小我看过,也是和你相差无几。”先前不晓得这件衣服的来历,如今听了,燕燕不由赞叹道。
“那那套头面?”说罢,燕燕又问起。
“那是父王赠的,宫里的老人说,母后当年生下我后,宫里也曾办过这样一场大典。那时母亲走三道,戴的头饰与我现在这套就有八成相似。”
“……王上是想王后了吧。”燕燕小心道。
“……”红莲不说话了。两人沉默着,在昏暗的烛火中观赏着这件华贵的宫衣。
身后的门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声,一声清脆的鸟叫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突兀。
“!”燕燕立刻抽出埋在袖中的钩吻,就要往房外冲。却被红莲拦住。
“你从后窗出去吧……没事的。”
见她从容淡定。燕燕才半信半疑地把闪着寒光的武器收了回去,打开一扇窗翻身出去。
她的身影才消失在窗口,木门就响起了轻轻的扣响,紧接着是男子低沉的声音:“殿下。”
—————长安有话说—————
这么长我是万万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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