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1.漫漫长夜
边塞的夜那么冷……
——本色
军旅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没条件。
但是顾及到红莲的存在，今夜的晚膳军营里还是用了心。起码不是席地而坐而是坐上桌子了。
军旅吃食有限，五个人，六个菜都是奢侈了。
“军中的饭会不会吃不习惯？”嬴政说着，舀了一勺子的肉羹到红莲碗里。
红莲顿了顿，接着温吞吞地吃了下去。
“不会。”魏家军伙食还没这好……
“比这差的她又不是没吃过。”子枫自从知道燕燕没给自己带话后就一直在生气，连着现在说话也是一股闷。
席间红莲身份特殊，不怎么开口。盖聂本就是不爱说话的性格，子枫正心有所思没时间搭理别的。整个桌上，只有嬴政和蒙恬一直在详谈。
红莲漫不经心地夹了一颗花生米到嘴里，听着蒙恬正在细数军中的情况。
看来他也不知道王齮怎么和吕不韦关系上的…
这很难办，毕竟不知道这里还有多少朝中的眼线，嬴政这一路回去……依旧危险……
“阿莲这次怎么来了？”嬴政知道想从这小丫头嘴里听到“想他”这两个字根本就是天人说梦，这次冒险前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你觉得适合告诉你吗？”红莲笑了笑，两个人代表的是各自的国家好不好？他是故意的……
“不适合。”嬴政也不恼，似乎早就猜到这个答案。
“不过，我的确有事拜托你。”
红莲掐着时机，觉得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她来这，一来是为了帮哥哥到魏国借粮；二来是为了保证嬴政的安全，毕竟虽然嬴政也不是省油的灯，可至少暂时还没有对韩国起心思。倒是吕不韦……他夺取天下的野心一直很顽强。
一旦开战，首当其冲就是弱小的韩国。而开战的时间，再也没有一个比定在嬴政死后更合适了。
韩秦接壤，若嬴政在路上出事，那就是秦国攻打韩国的最好借口。而只要嬴政不回秦国，不坐上那个位置，这件事就是悬在韩国头上的一把刀。
再者……她可以借着这个借口名正言顺地探查秦国情况……当然这个打算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最后嘛……是为了小半月前收到的一封信……信上提到两个人：卫庄、盖聂。
卫庄尚在韩国，盖聂则留在嬴政身边，根据信上的请求，那个人希望盖聂不要一直呆在嬴政的身边。此时秦国尚乱，正是带离他的最好时机。
只是嬴政也不能不管……
“哦？什么事？”嬴政愉悦地勾起一个微笑来，他对小丫头的需要很是受用。
然而，在听到小丫头的要求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阿莲，你再说一遍。”红莲提出的很是随意，嘴里刚刚吞下一口菜，抬头才发现一桌的人都面色复杂地盯着自己。
啊……除了蒙恬，大老粗一个，只能挠了挠头，看着一桌子的诡异气氛不知所措。
“我说……你把盖聂借给我啊，我带回韩国去。”
“……”咳咳……小殿下想带走我吗？
“……”小丫头到底什么时候和盖聂先生走这么近的……
“……”主子到底对谁有意思啊……纠结。
“你想带盖聂先生走？为什么？”嬴政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是也知道红莲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
“八玲珑正在追杀你，玄翦与盖聂素有渊源，他留在你身边反而危险。我把子枫留给你，到了秦国还会有人接应你。你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回国，而是集结所有像蒙恬一样的王室势力。带着盖聂……反而容易引起注意。”
众人沉思着。的确，盖聂是嬴政的剑术教师，实在惹眼。可……
“可我也可以选择把盖聂先生留在蒙将军这不是吗？”
“尚公子可真是小气，我救了你，借个人还要和我斤斤计较？”红莲冷哼一声，末了，还是解释道：“鬼谷纵横实力强劲，我希望借助鬼谷的力量办些事。”一些……只有他们两个一起才能办的事。
嬴政失笑，他知道这小丫头还没有把算计的心思打到自己身上就已经很高兴了。如果小丫头真的只是为了办事，倒也……未尝不可。
“那，盖聂先生……”好歹是当事人，当然也得他同意才行。
盖聂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毕竟他没有理由拒绝。相处的这些天下来，他知道子枫的确有些实力，他的许多小聪明也的确有化险为夷的巧妙功效，更何况，现在还有了蒙恬的帮助。
蒙恬家族是世家家族，除了他以外，蒙家还有两位在朝中担任要职，相比当时嬴政与他孑然一身地来已经好太多太多了。
既然事情敲定，几人很快地吃完了饭，回各自的帐营里休息了。红莲这次来本就是为了这几日上报的边界骚乱，她最担心的，就是秦国在嬴政不在的期间，发动对韩魏的战争。
现在王齮已除，秦国边境祸患也暂时威胁不到韩魏两国，等哥哥那传来好消息，秦国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归期，也就在这几天吧……
红莲躺在床上，听着塞外的风声。寒气似乎随着听力在渗透，边塞的秋夜，的确是寒冷的……
身上薄薄的被子根本无法抵御通身的寒气。刺痛从心口弥漫，让她忍不住揪紧了被子。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每到病发的时候，她都会疼痛难忍，全身僵硬无法动弹。她甚至睡不过去，只能清醒着挨过每一个病发的时辰。
她都快不记得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也记不得燕燕在自己边上哭了多少次了。
有一点寒风吹了进来，又很快消失。窸窸窣窣的声音并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红莲忍着痛想要抽出枕头下的匕首，却落入一个带着寒气但依旧温暖的怀抱。
男人的气息就这么包裹着她，男人呼吸有些急促，在她耳边一点点淹没过窗外嚣张的风声。
她身体几乎僵直，也分不清是因为病发还是紧张。他的怀抱和很多年一样，一样很温暖。
“阿莲……”嬴政抱着红莲，果然……是冷的…和那个雨夜一样。他的小丫头，总是冷的他心寒。
红莲松开握住匕首的手，轻咳了几声：“陛下来这干什么，这不合适吧。”或许是太虚弱了，红莲的话都软软的没什么气力，倒像是撒娇一般。
“阿莲不是在意这些的人……我担心你，你今天晚上看起来很冷。”吃饭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关注到她的一举一动。只有他……目睹过她所有的脆弱难过。
“陛下自己都管不了，还来管本公主的事吗？”红莲一向嘴硬，便是到了这时，嘴上依旧不饶人。
“不准叫陛下，阿莲，我不想和你这样生疏。”嬴政将人圈的更紧了些，又把被子往红莲身侧理了理。
“……”这个男人真是关注点清奇，红莲闷闷的，干脆不说话了。
“阿莲，你这次来，是不是担心我？”
“……不是！”是也不能承认！小公主不要面子的嗷！
嬴政轻笑一声，将怀里某个恼羞成怒往被子里埋的小公主捞了出来重新抱在怀里。
“阿莲，我很高兴。”她还在乎他，他还能争取。即使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他也愿意。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红莲嘟囔着，被男人抱久了，身体似乎也有些回暖，没刚刚那样疼痛了。
“阿莲，几年前的问题我还想再问你一遍……你愿意跟我回家吗？”等这些事结束，如果他还活着，如果他胜了，他的小丫头，还愿不愿意像几年前那样依赖他，愿不愿意……跟他走。
“……然后呢？”红莲冷笑一声：“你这次又想把我交给谁？”
“交给我。”男人声音极低，一呼一吸之间，气息拂过红莲耳边，甚至有些痒：“阿莲，你知道我没有的，你知道的……给我个机会。一个……重新接近你的机会。”
褪去了白日的温文尔雅，现在的嬴政简直就是一个妖精，一个勾人心魄的妖精，他温柔地诱哄她，带着她走进他编织好的梦境。
他的执着，执着让她相信当年他没有放弃自己。她相信了……只是即使是真的，他们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那些不堪，那些秘密，在那一场离别后就已经被血淋淋的揭开了，它们是丑陋的伤疤，永远不会消失。
他是秦王，她是韩国的公主。他们的身份已经让他们如隔天堑，他们骗得了自己一时，又能骗永远吗？
她抬起眼，昏暗的月光揉碎在男人的眼里，那一向锐利的双眼此刻蓄满了温柔，那是一个王一生中为数不多的珍视。他把自己的心剖开，在这个没有外人的夜晚，展露给她看。
那样可贵，那样真诚，每一个被这个目光注视着的人都该是幸运的。
红莲暗暗握了握拳，她看见男人眼中的自己，看见自己表情的冷漠，看见自己慢慢开口。
她说：“嬴政，我不愿意。”
风声又大了，她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微弱了下去……又好像碎开来消散在这边塞的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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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努力地生活，努力地成长。
爱你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