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间
这首歌从前奏响起的时候就能代表它赢了。
世界上多少个乐器多少个音符,有的只要一响起就像一个惊鸿一瞥之人一眼入心。
这不出意外,讲的是一个故事。
大家可能都会经历,因为平常,但仍能在人心里刻下烙印的故事。
人非圣人,所以有七情六欲,所以抵挡不住,所以,有共情。
三分四十六秒,过的特别短暂。
大家屏气凝神,静等歌声尾声最后的从舞台由麦克风传递进场下每个人的耳朵里。
随之,大家怔愣后,山崩地裂的巨大掌声响起!!
巨大的成功!!
台上四个人情难自已,一河冲到舞台中央,拿过程曳的麦克风,喊着唱:“所以我!后来见过你啊——”
音浪里夹杂他的哭腔和激动自他麦克风有实质般的一寸寸往前方推。
是音浪和共鸣。
歌手与听众的共鸣。
地动山摇。
后来见过你啊——
见过当代人普遍认为绝种了的情种,见过我不打扰下卑微盛大的暗恋。
忍不住见过你啊。
就好像青春一定要谢幕啊。
一河对这段感情放下了,谢谢所有遇见……
四个人在台上终于暂时泄下气的牵手鞠躬。
像个真正的乐队一样。
彩带在漫天飞舞。
新的征程开启在冬末将至的春天。
……
……
这首歌当晚上了五个热搜。
前所未有的热度,昭示普遍大众对这首歌的认可和喜欢。
节目组在节目结束的第二天凌晨零点放出完整版音源,某软件后台居然还有五百万加的流量在听。
当之无愧的钟爱。
“阳光之子”这个节目因为这首歌在末尾反而杀至高潮的更高潮,领导嘴都笑歪了,当天十一点结束时就让人赶紧订位子的请大家吃饕餮盛宴,“秤一金三”里却有一半人都不得劲。
作为亘古功臣的他们拽拽的,张姐还屁颠屁颠跑来送合同。
方才还嬉皮笑脸现在就不行的三溜烦躁的拿着手机,把她合同推了,焦躁的想往外走。
“……”
又不知道走外面干啥。
拉着化妆室的门在门口回头,跟张姐大眼愣小眼的。
一河和金回都被拉去应酬了,暂时没功夫搭理她。而程曳也不知道干啥了不在。
他俩,就挺尴尬。三溜反应过来。
堂堂圈内著名金牌经纪人骄横惯了呼风唤雨,却还也有今天这么吃瘪的时候——
他又好爽啊。
一身大貂,戴风火轮耳环,要多权有多大权的张姐此时稍显狼狈的看他。
眼睛片贴的像发光的眼屎。
三溜脑子一团浆糊,胡乱回她。出去也没什么用,但他就是想看她吃瘪一次,毕竟以后到她公司也没机会了的说:“我有事要先出去下,你没事先找他们吧。不好意思啊。”
欠欠的对她打哈哈,关上了门。
一甩刘海儿。
门里的张姐:“……”
三溜焦躁是因为半小时前,他下台,正和同志们庆幸的嗷嗷嗷大叫时,接到临时助理递来的电话,说他表演一结束就有人给他打电话,响了有一会了,他没忍住掏手机出来看到底是谁,想说你在忙。结果发现显示上是老妈两个字。
老妈还挺重要的吧?他就拿过来递给他了。
出门在外的,多少年轻人都想得到家里人的认可。
这认可不来了。
助理以为三溜会特兴奋。
但三溜没有。
助理脸上的笑尬在冷水泼下来时。
妖魔鬼怪的绚烂光斑里,三溜神色不明的皱眉接过电话到后面去打,后面就是一河金回三曳对着观众席发挥手的粉丝福利。
三溜在前排一溜烟的粉丝里,一下看见他家四五十还时髦的老太太,穿着花衬衫戴着副墨镜的——
这是他上初中到现在的这么多年来,他妈第一次自发的亲临现场。
以前连喊开家长会都爱答不理,基本不来的。
他妈捏着水果手机,一边欢呼一边锲而不舍打电话,但是这时也看到了他。
给他龇着大白牙,眼神照样是看不清的,但手上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三溜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但在无数胳膊挥舞的跟海贼王的橡胶手臂里他准确神奇地又捕捉到了这手势。
面上是放荡不羁不以为意的看到了的不理解的歪了下头。
实际内心在这一刻猛的开始狂下大雨。
彩带从他头上贴着又往下坠落,三溜的眼睫毛蝴蝶儿的颤,里面玻璃碎片闪闪的。
他想哭。
和他就差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程曳注意到他,也注意到他妈,心思就是这么细的突然越过一河来抱住他。
三溜和程曳麦麸啦。
三溜被胳膊蒙住眼的时候这么崩溃的在心里呐喊。
然后咧着嘴躲在他衣服里掉了两滴眼泪。
程曳拉他一起去后面。
飘在天上下不来的心情到这会已经平复的七七八八,奇怪,人买东西获取快乐时只有拿到的一瞬是快乐的,没吃没用的时候是快乐的,多了就繁而杂,就成负担。
三溜吸着鼻子说:“我那老母亲在我即将荣华富贵时千里迢迢认亲来了。”
他没法像一河和金回的家人来时那样表现的欢喜。
他恨他老妈。
好的他有点承认。
程曳摇头,曳哥一直和正常人安慰时的脑回路不一样。
他曳哥说:她来了你开心就行,也不是所有妈都会在你飞黄腾达时来看你,大大方方来看你,偷偷买门票来听你唱歌表演只能说她是想你给你惊喜,她没恨过你,没在意过你们之间的芥蒂。有些亲情,真的合不来和介怀入骨,是想跟你彻底割席,你需要亲情时不给你,你飞黄腾达时也不会来。
给这样的母亲洗脑是不好意思吗?
那她原来一直明白,你一直恨她。
因此不敢来。
三溜抹眼泪,程曳了解他家,但他不了解程曳家。作为没长大的小孩他也自私的想不到太多,就感觉自己好像被安慰到了说:“那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她。”
程曳就很噎人的到理所当然的点头:“为什么不行呢?”
三溜:“……”
“秤一金三”没去参加平台的酒会。
张姐拿着合同给他们兜了底。
在出道夜拿着合同就要开始名利场的约束,还挺烦躁的。四个有理想的年轻人之所以被称还有理想,就还是不会喜欢这种骨感现实的合同纸。
这夜在表演落幕后也没剩多少时间了,“秤一金三”找了借口离开酒会和张姐,跟家人跟同甘共苦的亲近朋友吃饭庆祝。
一河金回和三溜都有家人来了。
程曳没。
程曳也没当回事的说我家太太身体不好,而且还在遥远的a市,程曳就连票也都没给她。
她来不了。
看他云淡风轻,下了直播就去洗了头发,现在软软的垂在眼前,双眼皮末尾一道浅浅的褶,真的一点没被冲击伤害到,无所谓的样。
就是一种少爷在爱里长大,安全感充足的表现。
能让人说:那么,大概,程曳他家的家庭相处情况就是互相伤害。
大家都信了,一行十几个亲近的人跑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高档饭店里硬要吃饭,而梧市真有这样的地方,就是价钱翻了两番,清晰头脑任谁评价都是冤种。
陈芩拉着江寻欢和周岚一起。
学校放寒假了。
她们明天也没有工作。
后来,就是陈芩跟着三溜豪放开明的妈妈,一河的丈母娘以及金回的和金回性子一样的妈妈聊天,一河宠溺的在旁走着其实很怕丈母娘揭他老底,金回趴着三溜的肩,两个人终于能想看多久看多久的视奸自己超话的站姐给自己拍的绝美明星图。
两个人对自己的美貌深陷的无法自拔。
程曳,则落后面跟江寻欢还有周岚走着。
晚上搭不到这么多人一起的车,但离饭馆只要二十分钟。大家都用走的。
这天说要下雨,但幸好到现在也没下。
梧市再繁华,深夜也多少寂静。
除却他们。
走着走着。
快十来分钟。
周岚这性格到底忍受不了两个屁话不说的闷性子的人。
跑到前面跟金回和三溜说话。
金回看到她,又一惊,指着腆着脸笑嘻嘻的没心没肺的她,到底说出:“你——”
“啊,是我。”周岚持续不心虚。
“……”金回此时在她这样的女生面前就是纯良无害的小白兔:“是给我们的第一任站姐的那个吗?”
三溜:“?!”
“!”周岚瞪大眼,给他竖大拇指:“对的。看来你的粉丝粉你真的没粉错!”
妈的全放心上了!!
金回:“??!”
三溜:“??!”
怎么有脸这么理直气壮的!!
三个人在前面世界观被动荡,程曳和江寻欢好好低头走着。
江寻欢问他:“你开心吗?”
“……”程曳微低头,靠近了点她,问:“什么?”
程曳冻麻了的鼻子这会嗅到她头发上的洗发水香。
不知道江寻欢同时也闻到了他靠过来时就在外才糊弄穿的万年不变的黑色羽绒上肥皂的香气。
带着冬天的特殊冷香。
江寻欢缩了缩脖颈在高领毛衣里,又轻声问道:“你开心吗?”
他挑眉。
江寻欢看见他眼睛都被他眼皮挑的亮了一瞬,里面藏了颗璀璨小星星般的。他黑发冷白的脸,翘了翘嘴角,有个小弧度,矜贵和亲和兼容的说:“为什么不开心。”
百分百肯定的答案。
“马上就回家过年。”他漫不经心的语气说。
直起腰,给人仰视时,下颌线一股势不可挡的君王的淡然气。
“……”
江寻欢:还真挺开心的。
《从前》的长尾效应不可估量。
当一首歌如果能有传唱二十年的能力,那么一辈子的所谓成功甚至靠这一首就可以了。
第一次听这歌,大家的反应是这歌里蕴藏了扑面而来的山呼海啸的悲伤。
如水库放水,它平常又宏大。
“那时光原来是贫瘠。”
“原来又耀眼。”
两句词唱的人潸然泪下。
网上某个说的火的话,大致是:像很多人中每个人的内心自我挣扎,你以为放下只是一瞬间,这一瞬间却真的有无数个挣扎放不下的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