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湖童子
通往鬼剑道的路上行人稀疏，本是通向京城的一条要道，却荒草丛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感来。
慕北雪在这条阴风习习的道上环顾四周，道：“果然。”
这条道果真怪异，像是被鬼洗劫过一般，连空气里都弥散着诡异的邪气。
秦苒一直将手放在剑柄上，燕白山其余弟子们也有些惶惶，四周看不见一处人家，远远的山草丛中斜立着一个坍塌的小屋，有块白布条拴在屋梁上，被瑟瑟的山间风吹着高高扬起，一晃一晃的让人心也跟着摇曳出恐惧感。
被强行拖过来的阿南此时又害怕又气愤，好好的拉我来干嘛，我是能来当肉盾，还是能来当鬼怪的第一个盘中之食啊……
阿南越想越气，瞪了一眼走在前头的慕北雪，此时慕北雪斜睨了一眼，恰好对上阿南抱怨的神情，嘴角微微弯开了弧度：“怕的话就跟紧些。”
阿南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脸：“哈哈，仙炼君用心良苦地锻炼小女的胆识，小女真是感恩戴德啊……”
“带你来是因为你有用，否则谁愿意带一个拖油瓶来。”慕北雪看了她一眼道。
阿南身上还有淮南残存的灵流识体，简单地说，这会对慕北雪的灵流产生干扰，所以慕北雪还是觉得应该找时间解决这个麻烦的好。
眼下迎面而来一个人，走近看是个佝偻的老樵夫，脸上堆满了锋刀划过似的皱纹，眼角深陷，脸颊向内凹下，像两个窟窿。
那老樵夫背上拖着几捆柴火，头上戴着破烂的枯草帽，向他们的方向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挪动着走过来，秦苒立刻警觉地抽出几张符纸，被慕北雪拦住了。
“几位可是要过这条道？”那老樵夫望着他们，脸上分辨不出是何神情，声音像是干枯的老井。
慕北雪颔首道：“是。”
那老樵夫焦黄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个诡谲的孩童似的笑来，让人脊背直冒冷汗，然后他僵硬地转了转眼珠，道：“你们沿着条道走，过几步就到河喽，那里有美味的小河鲜哩……”
慕北雪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再细细窥量这老樵夫，发现他的脚还很小，绝不是老人的尺寸！
再一看，老樵夫佝偻的身姿并非真实，不过是为木柴所挡住而造成的视觉错感，老樵夫真实的脊背笔直，身高并非因伛偻而造成的矮小，而是他本就这么高！
论身形，这绝对是个孩童！
慕北雪察觉到不对，反应迅速，提起寒冰链，将老樵夫伸来的手挡住，那干枯的手瞬间被坚硬的冰封住，挣脱不得。
老樵夫对此脸上露出了愤怒，他看着自己的手，然后爆喝一声，将背上的木柴扔了过来，骨碌骨碌地从山道滚来，众人纷纷避开，几根木柴滚到了脚底，定睛一看，竟不是木柴，而是一根根烧焦的人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燕白山的小弟子们瞬间炸开，大声嚎叫起来。
那些满地的人骨竟然识得方向，人一旦移动，那些骨头也跟着移动，将人框在一个区域里。
阿南此时心里已经疯了，心想算了，躺平吧，于是也不动了，任由一节节人骨在脚底蠕动。
一些胆小的年轻弟子此时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满地的人骨看着头皮发麻，一股冷汗爬上脊背，四肢僵硬不敢移动，那些人骨摩挲着他们的裤脚，膝盖，几个年幼的弟子已经吓得跪下了……
秦苒在焦人骨的禁锢下艰难地抽出袋中的符纸，念了几声咒，符纸上显现出黑紫色的道阵，他将道阵甩了出去，身上的骨头顷刻散架，骨碌骨碌滚开了。
此时慕北雪依旧拽着寒冰链，层层冰霜刺刀般地划过那老樵夫的双手，让其动弹不得，老樵夫此时显然已经疯狂地显现出妖鬼的兽性与残暴来，奋力甩着被缚住的双手，龇开口，只见得焦黄的尖牙和血红的舌头。
慕北雪用力与他僵持着，忽然在寒冰链略微松开之时，老樵夫灵流得松，立刻施法汇出黑色的旋风，满地的人骨被强风卷的往四面八方飘散，到处冲撞，一些弟子不幸被击中，头上被划开一道血痕。
然后便见那些骨头被强风裹挟着旋转于风涡中，黑压压的盖满天空，越来越密集，枯碳骨首位相接，拉开一个涡洞。
“快止住他！”秦苒大喝道。
惊魂未定的弟子们略显迟钝，待他们反应过来时，老樵夫已经跳入涡洞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无妨，这老樵夫应该只是窝在这里的妖魔中品级不高的。”慕北雪道。
“我们门派的弟子还困在这里，这些妖魔怕是惨无人性，作恶多端，师兄师姐们的安危……”秦苒露出焦急的神色。
慕北雪凤眼微眯了眯，望着眼前通进山谷的延伸通道，心里琢磨不定，然后道：“先进山谷看看吧。”
“啊……我能不进去么？”阿南抬头问了句。
“不能。”慕北雪倒是回答得斩钉截铁。
“……”
“走吧。”慕北雪望着前面的路道。
——————阴阳谷
众人沿着山路走进了山谷，这里已经完全属于妖魔领地了，山间路上方可见日，这里俨然魔障覆天，盖住了日月星辰，阴阳万物，天空昏暗如夜。
小弟子们忐忑地挤在一起，慕北雪与秦苒领路，阿南已经看淡一切了，此时竟然一点恐惧之感也没有，正四周瞎望。
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慕北雪的背影，“嘶---”，居然有点熟悉感，在哪里见过……
难道是因为自己现在精神不太正常，眼花了？
正自个儿琢磨着呢，秦苒忽然惊出了声：“瞧，那是何物？”
原来山谷中央是个碗盆形的湖泊，透着黑色的琥珀色，水面冒着气泡，还有些热气腾腾的雾，湖心亮着幽幽的蓝色鬼火，将湖面照上了充满邪气的光亮。
众人的前来应是让湖中的妖魔感受到了动静，那水面打破了沉寂，湖心处开始一点一点涌起了水涡，光亮从水涡中透射出来。
水涡卷着湖中的墨色荷叶，让巨大的叶柄跟着卷了起来，渐渐地，水流汇出了人形。
水流愕然停止，湖心恢复了黑色，慕北雪正要上前，一双幽紫窥见猎物般的眼睛发着光亮，将湖心点亮。
这下看清了那妖魔的原样，身子上缠着水草，头上顶着墨色的荷叶，皮肤是墨绿色的，只有眼睛带着光亮，所以它没睁眼时，湖心一片黑暗。
“你们是谁？”想着的是个无力的，没有灵魂般的孩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