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原心
作者有话要说：</br>端午安康
被刺客一搅，宫中乱成了一团，好好的节也过不成了。陛下大发雷霆，下令立时捉拿刺客，更是四下不宁。
不过徐季廷是陛下的宝贝弟弟，这会子又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种事，也怨不得陛下生气。
从御花园到玉曦宫那么一大段的距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我只是害怕，害怕徐季廷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如果他死了，我就得守寡，到时候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了，非得把我逼疯不可。
我痴痴地坐在徐季廷床前，看着太医们一阵忙乱。他们紧锁着眉头，不时交头接耳。
过了不知多久，太医院掌院走过来禀报我：“王妃，殿下的伤虽险，但殿下洪福齐天，定有上天庇佑”
我疲惫地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陛下还等着消息呢。”
我还没有笨到听不懂话的份上，一个人若是到了等着上天庇佑的时候，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是坐在他身边，一手拉着他的手，另一手用沾湿的毛巾替他细细地润唇。
他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只是面色苍白，虚弱了不少。大殿空空荡荡，唯有烛光摇曳，内侍宫女们整齐地列着，连一声咳嗽也不闻。
但我并不害怕，在这时，徐季廷似乎成了我的全部世界。
我又想起刺客行刺的场面，那剑本就是冲着他来的，不太可能伤得到我，他却还是在第一时间把我给狠狠推开，结果自己就没躲过。
他舍命护我？我喃喃地问他：“你不是很讨厌我么？嗯？”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回答我。
我突然发现，我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讨厌徐季廷。就比如说现在，他不知死活地躺在那里，他的缺点我就一个也说不出来了，我想到的全是他好的地方。
他并不是不会对人好，他对林心月就很好，只是他不喜欢我而已。
林心月？我凑上前轻轻拍了拍徐季廷的脸，说：“喂，林心月会担心你的，你忍心让她忧思过度吗？”
徐季廷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你，但是你每次都会因为一些小事跟我吵架。我要吵赢你，当然就要把你说成天底下最讨厌最讨厌的人了。所以你别记仇，别让我一个人守寡”
我用双手握住他的手，想让它们变得像往常一般温热。
丹嬷嬷给我端了一碗茶来，我摇摇头让她拿走。丹嬷嬷轻声说：“郡主也要保重啊，不然怎么照顾殿下？”
我问她：“林心月呢？”
丹嬷嬷说:“林娘子素来晕血，刚刚奴婢打发人去看，说是已经缓过来了，还在哭呢”
我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她竟然没事了为什么还不过来？”
丹嬷嬷忙说道：“这里是陛下的屋子，林娘子只是殿下的侧妃，郡主没有传唤，自然不便过来。”
我白了她一眼：“哪儿来的这么多弯弯绕绕，去叫她过来看看徐季廷。”
丹嬷嬷十分不情愿：“郡主，您正该独自服侍殿下才是，怎么又唤起林娘子！”
一想到丹嬷嬷要利用这个机会叫我争宠，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徐季廷那么喜欢林心月，现在徐季廷病得不知道是死是活，还不能让林心月来看看他了？马上去传！”
丹嬷嬷最受不住我发脾气，只得打发人去叫了。不一会儿，我就看到林心月以袖掩面，梗梗咽咽地赶进来，一双桃花眼已是被泪水浸肿了。看到我，她倒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我站起身来，说道：“你陪陪他吧。我先出去了，可别一直在这儿哭。”
林心月答应了：“是，王妃。”
我抽身走下台阶，小琴要跟上来，却被丹嬷嬷拉着留在了殿内。
元嘉还身穿甲胄守在门口，见我出来，便躬身行礼：“见过王妃。”我点点头，就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走廊的的墙壁高高的，上边开着小窗，可以望见天。
元嘉劝我：“王妃进去做吧，这里风大，也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林心月在里边呢，让他们两多呆一会儿吧。”
元嘉朝里望了一眼，便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侍立在我旁边。
小窗中看到的天也不过是黑洞洞的，有时不知从哪里传来几声鸦叫，伴着更鼓，甚是凄惶。
我坐了良久，丹嬷嬷才出来告诉我：“郡主，林娘子身上不好，刚刚已被侍女接回去，从后门走了，您进去吧。”
我点点头，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双脚发麻，只得扶住嬷嬷的手站起来。丹嬷嬷又说：“郡主放心，林娘子也没说什么，只是忍着哭。”
我淡淡地笑了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尝听说有情人心有灵犀，没准过不了多久徐季廷就会醒来呢。”
丹嬷嬷听了，就不言语了。
我在徐季廷身边坐了一夜，其间皇帝皇后太后都屡屡遣人来问候，都被我一一打发走了。但是到了早上，徐季廷也还是没有醒来。
宫女们端了药来，我用小银匙盛起来一些，先试了试温度，才送到他嘴边。我一边喂，一边用帕子替他擦流出来的药水。
仔细想一想，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衣不解带地服侍过谁。
我闲着无聊，跟徐季廷说话吧，他又不能回答我，我只能开始找书看。
陛下这儿的书大都正经得不得了，不是修身就是齐家治国平天下。我手里拿着尚书，一边读一边打着瞌睡。
我一手撑着下巴，轻轻地念：“书之论事，书之论事”我正昏昏欲睡，就听到床榻上有声音接了下去：“昭如明月。”
声音还很虚弱，但是吐字清晰。我惊得瞌睡都没了，看向徐季廷，只见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半张着眼睛看着我。
我尖声大叫起来：“嬷嬷！嬷嬷！殿下醒了！殿下醒了！”
被我这么一叫，一群人如潮水一般涌进来，个个都拍手道喜。特别是太医们，神气得不得了，掌院大人抚着胡子，不住地微笑点头。
没有人再注意到我。我跑到窗户底下，感到如释重负，双肩不由得颤抖起来，真奇怪，他都没事了，我怎么反而还哭了。
众人很快去跟陛下报喜了。徐季廷招手叫我过去。我坐到他身边，强笑道：“你逞什么能？差一点就活不过来了吧？”
徐季廷说道：“好你个没良心的，我把你推开你还敢说风凉话。怎么熬成这样了？眼圈跟墨水画了似的。”
我也觉得好困好困，便趴在那里要睡。徐季廷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床位：“睡这里。”
我睡觉不老实，怕压到他的伤口，于是便拒绝了：“我才不要睡这里，这可是陛下的床。”
徐季廷无奈地说：“好吧，那你就趴着。”
我不觉睡了过去。真是黑甜一觉，不知过了多久，丹嬷嬷才过来将我推醒。我睁开眼睛，感觉嘴边湿漉漉的，再一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脸靠到徐季廷手上去了，口水流了一滩
完蛋了，徐季廷的手。
徐季廷正瞪着我呢：“你这人怎么觉也不会睡，赶紧收拾了！”
我也自知理亏，只好照顾他洗了手，才自己坐到镜台前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