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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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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明若终于在宴会的最后时刻见到了南歧。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进宫殿,身份是——代表国师向各位使节送贺礼的人。

    南歧来到沈砚跟前的时候,微微对着沈明若点头致意。

    沈明若愣了一瞬,也回给他一个淡淡的点头。

    到了东夏这里,南歧已经完成了任务,被国师淡淡然遣了下去。

    沈明若望着他的背影,良久,才把注意力挪到宴会中央。

    不过多时,国师倏然被告知国主突发病症,于是他一脸沉痛地草草散了客人。

    一场看似荣华、内里却空虚的晚宴猝不及防地结束了。

    沈明若对着主位郑重行了个礼,心里却直翻白眼。

    这个国师现在倒是会演戏了,方才坐上主位的时候可是丝毫不客气。

    沈明若像个心急的债主,才上了马车就迫不及待向兄长询问所有的疑惑。

    沈砚看着她主动往前凑的讨好模样,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掀开帘子,对外面的护卫说:“绕个路,远离大队伍。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小姐贪食想买些零嘴。”

    “是。”

    沈明若听到沈砚半点儿不带停顿地说出一段瞎话,还有些不服气:“兄长你怎么能用我当借口呢。”

    沈砚睨她一眼,“我是说给你听的。”

    言下之意,有什么影响都要自己担着。

    沈明若只能沉默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袖。这些小小的影响对她来说,完全抵不过好奇。

    沈砚问:“你想先知道什么?”

    “南歧,”沈明若道,“先说他。”

    沈砚向她投去探察的目光,似乎在思量她的语速为何如此快。

    沈明若也意识到自己的异样,蓦地闭上嘴,坐的端正。

    沈砚很快收了视线,说:“南歧这人,就和南燕一起说吧。”

    “为什么?他们有什么共同之处?都是皇族?”沈明若问。

    “是也不是,”沈砚道,“他们并没有南巫皇族的血脉,都是从南巫各个分部中选上来的孩子。南巫国主已经病弱多年,当时他身上的疾病突然加重,于是国师提议——在南巫中择出优秀的血脉进入皇族培养,以免国主之位无人继承。”

    “不同的是,南燕一开始就进入皇城,成为了皇子。而南歧被国师选中,当了两年关门弟子,之后才送入皇城,没过多久,他又被遣去京都郊外的无尽花海。”

    沈明若突然问:“国师为什么要收南歧为徒?不是为了皇族挑选血脉吗?”

    “不知道,”沈砚微微蹙着眉,“我跟你说的这些消息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只要是有心人,就一定能查到。但是关于南歧的那两年,似乎刻意被人隐去了,不知缘由。”

    沈明若噤声良久,喃喃道:“所以……那是一个看似是为了皇族、实际利益全在国师的选择。”

    “是,”沈砚肯定道,“南燕进入皇城后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养育,整日无所事事做一个面子上的皇子。国师对外也只是说,皇子年幼任性,不好教养,可是这一任性,就任性到了现在。”

    沈明若:“剩下的南巫皇族不会有异议?”

    沈砚:“南巫皇族凋零,你今天在宴会上见到的,近乎是所有人了。”

    沈明若:“……”

    她是知道皇族凋零的,可若是只有宴会上那个人数,已经不能说是“凋零”了,几乎是要灭族了……

    她记得宴会上的南巫皇族还没有使团的人多。

    “呃……”沈明若忍不住说,“这皇族的人也太少了吧。”

    “多年前有一场发生在皇城的疫病,损害了许多皇族人的性命,皇族就是从那时开始凋零的。”沈砚话音刚落,马车就停了下来,一阵晃动。

    外面的人说:“公子,到了。”

    “这么快就到住处了?”沈明若说着,就去掀开门帘。

    但她眼前所见的并不是行馆大门,而是一间果子铺。沈明若当即明白了这是谁的用意。

    她原本还以为,只是拐了个弯,没想到做戏还得做全套。

    沈砚跟着走下马车,拍了拍沈明若僵硬的肩膀,“走吧,我陪你一同进去。”

    沈明若:“……”

    演得还挺有情感。

    不过来都来了,也正好买点果子蜜饯回去,用来应付沈明若今天还没有服用的解毒药和安神药。

    经过一晚上两场梦的折腾,沈明若已经看开了,这安神药是省不得的。

    若是硬生生等到解了木香毒,可能……她会先成为一具缺少睡眠、面无光彩的行尸走肉。

    于是乎,沈明若整整买了三大袋的果子。这还是经过沈砚阻拦的结果。

    沈明若拎着袋子走出果铺时,突然想起来另一个未解之谜,转头叫沈砚:“兄长,那个中泽使节呢?你为什么不让我多看他?”

    沈砚眸珠暗了暗,说:“不清楚。”

    “可以说他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他对我们来说,只有一个很简单的身份——中泽使节,但越是简单,越是奇怪。能出使他国的人地位定然不会很低,但一个地位不低的人,又怎么会简单呢。”

    “只能说,这是他想让我们看到的简单。总之,防着他。”

    沈明若虽然迷茫,但还是记住了兄长的话。

    沈明若在服药期间,真正做到了“安分”二字。

    她成天闷在行馆里,几乎要将这尺寸之地踩实了。不清楚是不是中毒的原因,沈明若这几天过得很模糊,不止眼前是混沌的,脑袋也是混沌的,活不成个人样。

    沈明若用完了解毒药,又待在行馆里安分了两天,才彻底恢复了精神气。

    沈砚见此,又给她安排了一批护卫。

    他很明白,沈明若一旦痊愈,必定会偷溜出去游耍。

    沈明若也没有辜负兄长对她的了解,只在房中装模作样半日,又翻过了她熟悉的围墙。

    沈明若现在身体稍弱,行馆到京郊路远,她没急着徒步走,先去了一趟集市。

    集市上有几处雇车的地方,车都比较简陋,矮矮的不算高。若是靠近车的路边有花草,坐在车上的人一弯腰一伸手就能摘到。

    沈明若挑了辆还算顺眼的车,对着前两天买的地图,给车夫指了个方向——京都郊外。

    她是去找南歧的。

    沈明若与南歧初见那天,天色将暗,她看不清,也记不得路。于是对车夫说了个地名:“无尽花海。”

    车夫一愣,隐隐突出来的眼珠子蓦地瞪大,看着有些骇人,“姑娘你真的要去那里?”

    “是啊,无尽花海,”沈明若重复道,“那里有什么问题吗?”

    车夫砸吧一下嘴,感叹道:“那里哦,我们南巫人都不怎么去的。姑娘你是……其他地方来的吧?”

    沈明若应道:“是,跟着家里人来南巫游玩的。”

    车夫突然笑起来:“南巫可没有什么好玩的。”

    “别看咱们南巫是个不战国,这里绝没有你想象的平静,甚至比其他战争国家要混乱。有时候啊……真羡慕东夏哦,东夏的先祖给了后辈永远的保护,而我们南巫的先祖,斩断了后辈反抗的可能。”

    沈明若知道车夫口中的事情——百年前有一位南巫国主,他不忍看见百姓遭受战火之苦,于是与他国签订合约,除了各种献礼,还约定所有的南巫人不得踏出边境一步。合约施行之日,那位南巫国主集合了南巫所有具有攻击性的灵术,在多国使节面前将其焚烧殆尽,以示诚心。

    往后的南巫人,就算再有反抗之心,也是无能了。

    少数史书上记载,那位是南无开国以来最具仁心的国主。但有更多人,斥责那位国主的懦弱无能。

    车夫最后说道:“南巫国弱,是谁都知道的。但若是不争,就不只是国弱了。”

    车夫突然停住,“好了姑娘,你的地方到了。”

    沈明若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起身下车,“哦,谢谢老人家。”

    “不用,你是顾客,给了钱的。”车夫无所谓道。

    沈明若心道这老人家真是实在。

    那天沈明若来时,天色昏暗不清,瞧不见多少东西。今天虽然也是日向西去的时候,天光却依然明亮,她看得见半空盘旋的飞鸟,看得见生长于润泽土地之上的众多生灵。

    她站在原地,遥遥望向远方,天与地界限分明,却又融在一处。

    沈明若不明白,南巫人为什么不怎么来这样一处地方?

    难道是因为这里长着无尽花?

    她正想着,突然间又看到了,那天为她辨毒的灵蝶。

    小小一只的蓝色蝴蝶,正扑棱着翅膀,围绕在一朵黄色花朵边。

    灵蝶后面,是她想见到的南歧。

    不知为何,沈明若分明有几天没见到他了。现在再见之时,却觉得更加熟悉了。

    人都说一见如故,而沈明若对南歧,是再见才如故。

    南歧今日一身绀色衣衫,脑后坠着一条浓烈的黛紫色发带,在微风中轻轻摇着。

    沈明若怔住了,她好像……差不多能确定,南歧就是梦里的那个人了。

    南歧渐渐走近,唤道:“沈姑娘,身体可痊愈了?”

    沈明若:“已经痊愈了,我是来向你道谢的。”

    “不用,”南歧柔声说,“这是医者分内之职。”

    “那你也是出了力,帮我解毒了,这份职责不是每个人生来就有的,不能用一句‘分内’盖过去,”沈明若坚定道,“你不能拒绝我的歉意。”

    南歧无奈道:“……好吧,谢谢沈姑娘了。”

    沈明若话音刚落,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突然伸了出来,直直往南歧脑袋顶上“袭”去。

    “给你戴个花环,这是我沿路过来编的。”

    她这一举动,竟让两人双双愣住。

    南歧因着她的玩笑行为,半身都变得僵硬起来,轻易不敢动。

    而沈明若看着眼前头戴花环的美人,恍恍惚惚间竟然觉得周围的真实都模糊了,她好像回到了那个梦里。

    她好像见过这样的南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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