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11
傅成听到言礼这话，立马从桌上抓了张餐巾纸，擦拭着言礼手指指着的那半边脸。
“还要往上面一点。”
对面的言礼笑着“指挥”道。
傅成依言把手往上抬了些，用纸巾轻轻擦拭着自己的脸颊。
等他把纸巾从自己的脸蛋上移开的时候，发现对面的言礼笑得更厉害了。
“你怎么——”言礼撑着自己的脑袋，歪着头看向他，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你怎么擦得满脸都是？”
不……不是吧？
傅成拿着纸巾的那只手顿在了空中，又想把纸巾重新按到自己的脸上，擦去污渍，但又怕自己擦了之后又是一次新的“历史重演”，惹得别人笑话。
“都是马上就成年的人了。”
言礼微敛下眼，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一次性湿巾，撕开了包装。
“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傅成看言礼倾身靠向自己，脸颊感受到了湿巾湿软的触感。
他的呼吸一窒，觉得有一股不可忽视的热度从湿巾接触自己脸颊的地方开始蔓延开来。
可明明湿巾是冰冷清爽的。
在看到言礼凑近的脸庞之后，他脸上的热度升腾得更快了。
大抵是现下言礼离得近，且食堂的灯光正巧从这个角度照在言礼仰起的脸庞上——
傅成能把言礼的五官看得很清楚，甚至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而后他才突然发现，言礼眼瞳的颜色并不是常见的黑色，而是晨霭般的灰色。
那灰色中竟然还掺了点蓝。
像是晨霭跃入山涧。
“好了，擦干净了。”
傅成傅成在言礼的眼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而后他的睫羽上下扑闪了下，自己在他眼中的倒影如泡沫一般消逝了，随即脸上湿巾的触感也消失了。
“你的脸怎么有点红，是今天没开空调太热了吗？”
现下是六月初，气温还不算特别高，加之午后食堂所在的建筑又在旁边大厦的阴影下，所以食堂中还算凉爽，便没开空调。
“等下你可以去饮料区拿个冰镇饮料。”言礼笑着对他说道，把自己的餐盘收拾了一下，“那我先回去开好空调等你。”
言礼把落在脸颊庞的长发撩到了耳后，端着餐盘起身离开。
等到言礼起身离开了之后，傅成才像回魂了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止住脸上还在攀升的温度。
自己大概真的需要一瓶冰镇饮料降降温。
傅成这样想道，视线在食堂中环顾着，想找到言礼说的“冰镇饮料”放的地方。
不出一会儿他就找到了——放在饮料区的最角落，一个倾斜着的、里面盛满了冰水的圆桶。
冰桶有半人高，桶身得一个成年男子张开双臂环抱才能抱祝
圆桶被三角铁质环扣着，挂在墙壁上的铁支架上，桶中的冰水中浮着大量未融化的冰块，其中置放着形形色色的饮料罐。
但是这个三角铁环跟桶的大小比起来……是不是过于“渺斜了一点？
真的能挂得住吗？
这就言礼这样想的时候，有个人走了过去，从那冰桶中拿了一罐饮料，动作的幅度有点大，让冰桶晃了晃。
支撑着冰桶的三角铁环也随之在铁架子上晃动了下，本来钩着铁支架的是铁质三角的一个角，在晃动了之后钩着铁支架的变成了铁质三角一条边。
铁质三角环果然不堪重负地抖了抖，带着冰桶颤巍巍地往下滑。
傅成算了算自己与饮料区之间的距离，再看了看那桶往下滑的速度。
自己现在过去怕是接不住了，大概要辛苦食堂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了。
傅成冷静无比地分析完，夹起一块糕点打算放入口中。
但在他余光瞥见即将要经过饮料区那个冰桶旁的人之后，他瞬间就不冷静了。
铁质三角环颤颤巍巍地带着冰桶往下滑，言礼端着餐盘向前走着。
傅成的脑中突然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朝言礼那边冲了过去。
似是听到了背后的急促的脚步，言礼淡淡转过头去，瞳孔猛地收缩——
傅成的手碰到了言礼的胳膊，但是由于他在冲过来的途中神智才回到身体内，以至于他没有控制好自己冲过来的速度。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傅成和言礼重叠着一起摔在了地上。
言礼在身体失去平衡的时候慌乱地想要抓住身边的东西来保持平衡，却好巧不巧地扯到了饮品台上的桌布。
装着调制好的饮品的玻璃杯碎了一地，各色的液体也淋了他们一身。
言礼被傅成压在身下，或许是他当肉垫承受了自己和傅成摔倒时大部分的冲击，他脸色不太好，眉头轻皱起。
傅成觉得自己大抵是做了件蠢事，但言礼没被冰水泼到便好，毕竟那个冰桶的体型硕大，万一砸到了言礼身上的话——
傅成这样想着，却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自己怎么没听到冰桶掉地上的声响，那么大一个冰桶砸下来，至少会发出点声音吧？
傅成麻木地扭头看向勾住冰桶的铁架处，连接冰桶和铁架子的铁质三角环还在颤巍巍地向下滑动着，之后……滑到了铁架上的一处凹槽中。
滑到了铁架上的一处凹槽中……
之后——“咔——”地一声，铁质三角环卡到了下面凹槽中——而冰桶只是晃了晃，几乎能称得上是纹丝不动了。
竟然——卡、注了？
这特么是什么反常理的设计？
傅成难以置信地盯着那轻晃了几下的冰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他莫名觉得自己被一个冰桶给算计了。
还“算计”得不轻。
不过，自己手掌下这温热软棉的触感……
傅成定了定心神，把视线缓缓地移回自己的身下。
首先撞入他视野中的是沾了粉色液体的锁骨、因为衣服半敞着而露出的部分雪白的胸膛以及……自己按在上面的双手。
傅成像是被烫到一般，按在言礼胸膛上的手飞快地弹开了。
“缓过来了吗？”
傅成的目光向上移动着，看到了言礼被倾倒的液体浸湿的长发，再往上是一张一合的唇瓣。
他的视线顺着言礼的嘴唇往上爬，越过高挺的鼻梁，最后跌入深邃的眼眸中。
“既然缓过来了——那你能自己站起来吗？”言礼勉强地朝他笑了笑，话语间夹杂着几个模糊不清的气音，“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你还蛮沉的。”
“哦哦，好的。”
傅成慌忙应道，连忙从言礼的身上爬了起来。
“小心玻璃碎片1
言礼看他冒冒失失的样子，赶忙皱着眉冲他喊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言礼这个提示太“及时”了还是傅成的运气太差了，他刚一站起来，就踩到了玻璃碎片上，玻璃碎片加之满地的饮料，他脚底一滑就又往前摔了去。
幸好支起身子来的言礼扶住了再次摔过来的他。
“呼——”
言礼的叹息声在他耳边响起，呼出的炙热气息喷洒在傅成的脖颈周围。
激得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
“小心一点埃”
耳边传来言礼带着无奈意味的话语。
但他总感觉，这份无奈下还藏着点其他的情绪色彩。
“你们没事吧？1在餐厅中吃饭的其他人也围了过来，一起捡拾着散落在他们周身的玻璃碎片。
“没什么大事，就是要麻烦阿姨们今天多收拾一会了。”
言礼拍了拍自己被各类饮品打湿的衣服，找了块没有玻璃碎片的地儿，用手掌撑着地面就站了起来。
言礼穿着的是灰色的衬衫，此时原本浅色的衬衫上洇出了斑驳的深色水渍。
衬衫是丝绸材质的，顺滑且较为单保
以致被染湿的衬衫下隐约地透出些肉色来。
傅成看了一眼之后，就做贼心虚似的偷偷地把自己的视线给移开了。
尔后他便心下懊悔自己的冲动，轻轻地跟言礼说了声“抱歉”。
但傅成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的衣服上其实也被各色饮品画出了斑斓的色彩。
“没事。”言礼像是根本不在意这场闹剧一样，随手撩了撩自己湿漉的长发，依旧温和地嘱咐傅成道，“你赶紧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不然黏糊糊的多难受。”
“害，小傅你是不是被这个桶子给骗了？”
齐文浩从言礼的身后探出头来，走到那体积庞大的冰桶旁边，使劲地晃了晃。
不少水和表面漂浮着的碎冰随着齐文浩的行为从冰桶中溅洒了出来，看得傅成是一个胆战心惊。
但那桶也只是在支架下晃动着，就算看起来再怎么摇摇欲坠，但也没有半点要落下的意思。
“这个……”齐文浩停下了摇冰桶的动作，对傅成耸耸肩，“虽然它看起来随时都要掉下来的样子，但其实它从来没掉下来过。就算你再怎么使劲摇它，它都不会掉下来的。”
“这大概就是设计师的恶趣味吧。”
“这样碍…”
傅成表面上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心底却把设计师翻来覆去鞭挞了个遍。
“你是对这个的设计师有什么意见吗？”
言礼的视线移到了齐文浩的身上，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当然有意见啊，有这种让人时刻胆战心惊担心着桶会不会掉下来的恶趣味的设计师，估计本身的生活肯定不会太美满，所以只能用这种逗弄他人的行为来填补自己残缺的内心……”
“言礼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怪渗人的。”
“齐文浩，我没有告诉过你吗？”
言礼挑起眉，声音中携着浅淡的笑意。
他的平时嗓音本来就清冽，现下声音中多增添了几份笑意，倒像是春风拂过冰泉，漾出一池涟漪来。
只是言礼接下去说出的话就不是那么让人如沐春风了。
“这个冰镇饮品容器的设计师，是我。”
携着暖意的春风掠过冰泉，却让众人的后背有种毛骨悚然的阴森感。
傅成缓缓地吞了口唾沫，回头重新审视着那个颤巍巍晃动着的冰桶——
啊，认真一看，这个桶看起来圆滚滚的，还真挺可爱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