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二更奉上
穆乔乔放的录音是孙倩和周盈盈的那段对话, 她当时听出周盈盈就是搞事的人时,第一时间录了下来。
听完这些,孙倩羞愧的垂下头, 脸红得滴血,虽然录音里, 她的表现并没有问题, 但还是莫名感到丢人现眼, 无脸见人。
其他同学就震惊了。
“我艹, 周盈盈说这种话一看就是绿茶好吧?”
“我去, 我以为我在看什么玛丽苏偶像剧呢, 周盈盈这种话也太婊了吧?什么叫我知道错了,也没什么损失,人家季辞损失大了好吗!昨晚我看贴吧的时候都气死了!”
“绿茶就这种啊,一面哭哭啼啼说我会改, 我不知道会这样, 一面背地里做坏事,恶心,希望老师严厉惩治她!”
高一三班已经彻底沸腾起来,声音此起彼伏, 喧闹得很, 看得出大家都很激动,陈照亦是。
“我艹, 我第一次看顺眼那个穆乔乔,她厉害啊, 竟然搞到了这种录音。”
“是啊,我第一次觉得校霸也挺帅的。”王晴晴回过头来道。
周晓雨说:“穆乔乔肯定是为了阿辞,看来她对自己喜欢的人还是不错的, 阿辞你都拒绝她了,她还帮你打脸绿茶呢。”
季辞望着教室里黑板右上角的广播,眉目深思。
这件事,的确让他吃惊了,没想到他还没去告状,穆乔乔就直接以这种方式把周盈盈公布了出来,如果换做是他,即使他有录音,他也做不出这种公开撕人的行为。
“好了,第一段录音咱们听完了,现在是第二段,咱们的周绿茶小姐姐亲自承认的哦,大家听好了。”
广播里又响起穆乔乔的声音。
不一会儿,下一段录音在教室里回荡开。
估计是前面穆乔乔问她还做过什么伤害季辞的事,周盈盈颤着声回答:“周楠作弊其实是我举报的,我知道他跟季辞有矛盾,所以借此诱导他误会季辞,让两人内斗,我当时是鬼迷了心窍,我没想到他们会打架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
知道,呜呜呜……”
啪嗒——
一支笔硬生生被掰断。
祁择吓一大跳,扭头看到彻底黑脸的某人,嘿了声,“你吓死我了,消气消气快消气,你听贴吧的事不都没这么生气吗?”
“不一样,上次他受伤了。”上次周楠作弊的事情,季辞肚子挨了下,受到了实际的伤害。
而这次,通过昨晚他和季辞视频,他知道季辞没有被贴吧里的恶言恶语所影响,因此他也对这件事的生气程度没有上次重,当然这只是相较来说。
“哟哟,这么心疼啊。”祁择托着腮,玩世不恭道:“那你现在准备怎样,去暴打周盈盈一顿?”
郁时衍蹙眉,没有回答祁择。
想也知道不可能,男的打女的,他还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郁时衍不回他,祁择也无所谓,他自顾自说道:“其实你出不出手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周盈盈算是在全校人的面前社死了,她要是还要点脸,肯定转学,不过她两次事件这么恶劣,估计学校会给她一个退学处理,永远背着一个污点,不然转学都是便宜她了。”
退学几乎是肯定的了,只是这事要先做一个调查。
教导主任已经在办公室里气疯了,他分别给高一三班的徐兰和高二十九班的班主任打电话。
“去把你们的学生给我带来!都在给我搞什么鬼!这是学校,不是撕逼的地方!”
这件事还牵扯到季辞这个当事人,本来也该叫上他的,但因为事情还没有了解清楚,教导主任暂时没有叫他,各班正常上课。
下午第一节化学课,三班的化学老师是一个快退休的老头,上课向来他讲他的,学生们玩学生们的,爱学不学,他无所谓,不操心不费神,特别佛系。
因此学生们全拿着手机在看贴吧,全校的八卦爱好者都挤在一个名叫手撕绿茶的楼里聊天。
连季辞这个爱学习的此时都没有心思听课,和陈照一起点开了贴吧。
【我看到乔姐和绿茶分别被她们的
班主任押走了。】
【第一次发现乔姐好瘠薄帅,不愧是校霸啊,替天行道啊这次!】
【不叫替天行道吧,有人偷录她的话,她生气很正常,不过我看那个绿茶一直在瑟瑟发抖,是在怕老师,还是在怕乔姐啊?】
【我猜乔姐肯定暗暗收拾了她,不然绿茶能这么怕?】
【精彩啊!比娱乐圈明星撕逼还精彩,没想到我们学校有一天也能出这么精彩的瓜,我可太开心了。】
季辞看着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评论,那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穆乔乔如此狂妄的利用广播撕开周盈盈的真面目,恐怕就算事出有因,周盈盈被退学,她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吧?
而穆乔乔这么做,绝对很大程度是因为他。
思及此,季辞眉心蹙得更紧了,有点担心穆乔乔。
终于在第一节课上完的时候,徐兰来到教室门口,把他喊出去。
“老师?”季辞走出教室。
徐兰把他带到无人的连廊边,脸色特别难看,她带的班级连续出现两个问题学生,还都跟季辞有关,刚才主任已经狠狠骂了她一台,她有点生气,觉得都是季辞的错。
这个学生仗着成绩好,就一点不尊重她这个老师,不送礼不说,还把两个会送礼的学生给她搞成这样,这不是在踩着她的脸狠狠扇吗。
“季辞,周盈盈的爸爸来了,她爸爸挺有本事的,是一个大公司的老板,对女儿一直很好,也对女儿的朋友很好,所以一会儿要是主任问你什么话,你就说都是误会,周盈盈也会跟你道歉,你给老师个面子,就原谅她吧,好吗?”
季辞有点怔忪的看着徐兰,他怎么也没想到徐兰猖狂到直接教他该怎么做事了,周盈盈设计周楠误会他,现在又在贴吧里诬陷他,徐兰觉得可以原谅?
当他软包子好拿捏吗。
季辞黑了脸:“老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反正事实摆在这里,我只能承诺你不会添油加醋。”
“你这孩子
怎么就不懂呢!”徐兰语气有点不耐烦,“周盈盈的爸爸是大老板,以后说不定你还要去他公司工作呢,而且在社会中,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你何必如此要面子把人得罪彻底?我都说了,周盈盈会跟你道歉,学校也会给她应有的处罚,只要你态度好一点,表示这件事你不追究了,这很难吗?”
“是有点难。”季辞彻底看透这位班主任,死性不改,估计那位周盈盈的爸爸私下里送了她不少好东西吧。
“季辞!”徐兰语气严厉了些,“你难道就不愿意给老师一点面子吗?以后你的奖学金老师都给你办得妥妥的,这也不行?”
听到这,季辞没再立即反驳徐兰了,沉默下来。
徐兰一看,脸色好了点,觉得有戏。
而季辞心里想的是,还是先用缓兵计卸下徐兰的防备吧,不然估计一直在这里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先去到主任那里,到时候他想说什么话,徐兰可管不了他。
“好吧,老师我知道了。”季辞假意答应。
徐兰终于笑了:“那就好,老师就知道你是好孩子,走吧,跟我去见主任。”
这一次,季辞没有陈照陪着,办公室里也没有郁学长,只有主任,穆乔乔,还有周盈盈以及她的爸爸。
那位男子背对着季辞,听到他们来的动静才转过头,看到季辞,他和善的走过来,态度比周楠妈妈不知好多少,“你就是季辞同学吧,长得真是帅气英俊啊,我是周盈盈的爸爸,我听说了你和我孩子之间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家盈盈啊,被我宠得太任性了,做事有点孩子气,我代她向你道歉,你就原谅她好不好?”
季辞错愕的看着走来的男人,对方很高,目测一米八四,身形比例极好,一身休闲的铁灰色休闲西装,衬得他立体的五官多了几分随性和雅痞,一如他脑海里那模糊的年轻身影。
季辞懵了,彻底傻眼了。
怎么会……
怎么会……
怎么会……是他!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他是他第一个儿子,他去哪生出和他一样大的周盈盈出来?
他怎么会是周盈盈的爸爸!
季辞完全呆住,全身冰凉,很快,心底深处又涌起前所未有的愤怒,拳头握紧,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一拳挥出去。
好在他这个反应被主任误解了,以为他是生气周盈盈的行为,出声道:“季辞,你过来,周爸爸也先坐下吧。”
这次事情,因为周爸爸道歉态度很好,一直说愿意补偿季辞,而周盈盈也一直说自己错了,所以主任霍震的态度也稍微温和一些,他要先问问季辞的态度,再来决定该如何处罚周盈盈。
霍震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季辞,等着他回复。
季辞垂下细密的睫毛,挡住眸底涌动的恨意,两只手握成拳头,冷冰冰的说:“我不需要什么补偿,主任,你把周盈盈开除吧,我不接受一切的和解。”
他的话,让在座的除了穆乔乔都惊住了,徐兰是最惊讶的人,季辞不是答应她了吗?
她都悄悄发短信给周爸爸说事情解决了,结果他现在这样打她的脸?
徐兰气得嘴都快歪了,却碍于主任在场,不敢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周爸爸薛铭惊疑的看着季辞,“同学,你先别这么肯定,我知道盈盈做的事让你很生气,但我们愿意道歉,愿意给你赔偿。”
“是啊,季辞,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周盈盈哭哭啼啼想去摸季辞的手,季辞抬起,躲开,她摸空了,哭得更楚楚可怜,“季辞,我真的愿意道歉,我也愿意转学,但你别让学校开除我好不好,这样我以后就毁了,求你了,我也没给你造成伤害啊。”
“你怎么没给我造成伤害?”季辞冷漠的看着周盈盈的脸,虽然她满脸泪水,但他却觉得全是虚伪,“周楠的事,我肚子受伤了,贴吧的事,我精神受伤了,你觉得这叫没事?不是只有半残废死了才叫受伤好吗!周盈盈,
我第一次那么讨厌一个女生,而这个女生就是你。别说了,我不会和解的,更不会原谅你,这件事我的态度就是如此,你爸说再多都没用!”
最后一句,季辞眼睛如冰冷的毒蛇一样盯了下薛铭,薛铭心里蓦地一凉,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有点眼熟。
但仔细看,又没看出他哪里眼熟。
季辞在心里冷笑,他爸爸不认识他呢,也是,他抛弃他和他妈妈的时候,他才五岁,现在都过了十一年了,以他这种负心汉的性子又怎么还会认识他呢。
他本就长得更像妈妈。
再也待不下去了,季辞觉得这间办公室太过窒息,他转头对霍震道:“主任,我下节课还要上课,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霍震愣了下,点点头,“嗯,好的。”
季辞转身欲走,余光看到穆乔乔,又顿住问道:“主任,穆乔乔会有什么处罚吗?”
穆乔乔微怔,没想到季辞会关心她,本来她做这件事,没想过要在季辞面前邀什么功的。
她喜欢他,愿意不求回报的为他做一些事。
霍震道:“暂时还没定,但她滥用广播扩大事态严重性,处罚嘛是肯定要处罚的。”
“她是因为我,我可以代罚吗?”季辞道。
穆乔乔一愣,赶紧道:“季辞,我不用你代罚,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担,再说了,我也没有因为你。”
“这件事我自有定论,岂是你们两个学生能随便决定的?好了,季辞,你先回去上课吧,你的态度我已经知道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霍震挥手打断他们,自己堂堂一个主任在这,哪里轮得到他们学生自己商量着来。
季辞抿了抿唇,看自己左右不了主任的想法,便收声了,想着等处罚真出来了再说吧。
他对穆乔乔温和的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去。
擦过薛铭的时候,目光极冷的盯了他一眼。
薛铭更纳闷了,这学生怎么比起盈盈还更讨厌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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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时隔
多年再一次见到心中仇恨的那个人,季辞下午的上课状态很不好,全程趴在桌上睡觉。
晚饭都没去吃。
一个人去到天台上吹冷风。
找了块砖头坐下,靠在背后粉刷过的白墙上,把头埋进膝盖里。
思绪渐渐飘远,有什么深埋心底的记忆翻滚而出。
他妈妈是上大学的第一年跟着那个男人的,那年他妈妈十八岁,那个男人二十一岁,读大三,两人感情很好,好到妈妈二十岁就怀了他,辍学跟着那个男人,起初那个男人一直承诺会娶妈妈,但因为对方是豪门,他妈妈是农村出来的,对方父母一直不同意,男人就一边哄着安抚着妈妈的情绪,一边像养小三一样养着妈妈。
那时候他妈妈太傻了,涉世未深,又用情太深,傻傻的跟着男人,还为此和家里的两老断绝了关系,每天沉浸在自我感动中,觉得她这样为爱付出一切很值得。
但一个男人那么久都不娶你,又怎么会真的爱你呢。
所以一切幸福的幻影在季辞五岁那一年破灭了,他妈妈无意间知道了男人已经和家里安排的名媛领证结婚,还已经结婚两年,而她,从最初的所谓初恋原配堕落成了名副其实的小三。
她疯了,她嚎啕大哭,她不顾一切的跑到那个男人的家里大闹,但最后只是被原配和男人无情的扔出家门。
那个男人见自己的坐享齐人之福被戳穿,便直接和妈妈撕破了脸面,开出‘二十万’天价,让她妈妈离开。
他妈妈怎么会肯,七年啊,她付出了七年的爱情,他们之间还有一个五岁的孩子,这份爱情,她怎么割舍得了,所以她钻进了牛角尖,天天跟男人闹,天天去原配家里闹。
最后那个男人忍无可忍,叫了一伙人来家里毒打妈妈,那一晚,是季辞印象中最恐怖最难熬的一晚。
他嚎啕大哭着跑出房间,用自己小小的拳头打那些坏人,他大喊着,别打我妈妈,别打我妈妈,你们都是坏人。
是啊,那些都是坏人,所以一点
也不顾忌着他才五岁,一脚把他踢开,额头撞到了一边的柜子,见了血,肚子右侧的位置也扎进了一块地上碎裂的玻璃片。
妈妈看到他受伤,哭嚎着跪爬过来,将他牢牢的护在身下,在强权暴力面前,第一次低下她的头颅,她喊着:“别打了,别打了,我再也不闹了,我不闹了,求你们别打了。”
但那些人打上瘾了,一直踢着妈妈瘦削的背,妈妈疼得大哭,可即使那么疼,她还是没有放开他,把他护得好好的。
是后来发现地上流的血越来越多,几个暴徒觉得不对劲,掀开母亲,才发现小小的他肚子上扎了一块玻璃,暴徒们慌了,连忙打电话给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就在外面的车里,他闻言,立即跑了上来,看到亲儿子的伤势,竟是还能冷静的说去私人医院。
后来的事,便是季辞结合母亲的表现,自己猜的了,因为母亲再也没提过他受伤昏迷的一个星期里,她和那个男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季辞猜测是那个男人恐吓了母亲,让母亲不准报警,不准上诉,然后给她一笔钱,带着他滚远点。
但母亲没要那份钱,他记得自己出院那天,那个男人坐在车里,递出一个敞开的背包,里面全是红色的钞票,他对母亲说:“这是给你和你儿子的,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有钱可以为所欲为。”
多么嚣张,多么混账的话,但那时候的男人对于他妈妈这样大学辍学从农村里出来的女人来说,就是阎王爷般的存在,他们当然惹不起。
唯有最后的自尊傲骨撑着背后的脊梁。
母亲抱着他,嘴角还有被打后留下的淤青,她面无表情的说:“不用了,你的钱留给你买棺材吧,以后我们再无关系。”
就这样,他们两手空空的离开了那个男人,离开了那个他们住了五年的大房子,开始了他们很艰难很拮据的相依为命日子。
她妈妈在超市打过工,在加油站加过油,搞过小吃
摊,最累的时候,累到昏倒,那年他六岁,被幼儿园老师抱着去医院看妈妈,他像个小大人一样,跑上跑下给妈妈倒水买饭,成熟得医院里的阿姨叔叔看到他都直夸他懂事可爱,还给他好多糖吃。
那个糖很甜,可他却哭了。
再后来,妈妈逐渐找到一点奋斗的方向,她开始搞销售,母子俩生活慢慢好起来。
但季辞知道,他和妈妈的心里一直蒙着一层阴影。
八岁那一年,某天,他妈妈带他去商场买衣服,他舔着冰淇淋,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穿着奢牌logo 的富二代,和他一般大,然后,那富二代的妈妈二话不说,不等他道歉,就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母亲最是讨厌伤他的人,便跟那富二代妈妈当场不顾脸面的打起架来。
闹得很大,商场经理和附近的警察都来了。
最后,双方和解,各自道歉,富二代那边出钱给他去检查耳朵有没有问题。
那一幕,季辞至今都记得很清楚,那富二代妈妈掏出钱夹,拿出一沓红色的钱,直接丢到他和妈妈的面上,嘴角带着施舍的笑:“给你们吧,真是晦气。”
那种阶层的碾压,以及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傲慢样,再一次让母子两人想到了那个男人。
因此,他们没要这个钱,自费去检查了身体。
出来的时候,已经黄昏了,母子俩疲倦的坐在人行道花坛边,看着车水马龙的道路。
路边的霓虹灯一一亮起,附近的居民楼慢慢点亮温暖的灯,偌大都市,却仿佛没有他们母子的容身之处。
沉默,无声的在两人之间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母亲疲倦的嗓音沙哑响起:“小辞,以后你给妈妈娶个富二代好不好?咱们也当豪门,那样就没人看不起我们了。”
八岁的季辞其实听不懂这话,只觉得母亲说的就是对的,他重重点头,“好,我都听妈妈的。”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了初中,季辞发现自己压根不喜欢女的,因此娶富二代就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