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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第2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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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岂之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困住,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别担心,我会处置好,你只用……”

    他翻身在上,将轻焉压住,手渐渐不安分。

    轻焉喘着气,按住他的手,咕哝道:“你不是已经……”

    温岂之俯下身,亲亲她的耳朵,“娘子想要,我怎么能不满足?还要几次才够?一次?两次?还是……三次、四次……”

    轻焉倒吸一口凉气,“够了,够了!已经够了!你别……别……”

    温岂之已经有了感觉,怎肯轻易放过她,“撒谎!”

    他将手在轻焉脸上点一点,痞笑着说:“还是爱撒谎!”

    轻焉觉得脸上有些湿意,知道那是什么,登时脸热得厉害。

    蝗灾果然还是来了,幸而,温岂之早已命人布下织网,将过境的蝗虫多数捕下,铡碎之后混入草料,牛马吃后更加肥壮。田间五成的粮食得以保全,已经十分难得,百姓对温岂之感激不尽,接连往祁安军送粮米,想着为祁安军北上夺回失地尽一份力。

    李炀并未抓住时机南下,虽然,早已有人与他说过,今岁会有蝗灾,南下必胜!他却并不肯轻信,如今蝗灾成真,他才终于肯信那人确实是有意帮他。

    那个人是谁?

    一个身着月蓝色袍子,身披黑斗篷的男子缓缓走近。

    李炀瞪着这人的脸,问道:“你果真肯帮我?”

    男子抬手撩下宽大的斗篷黑帽,抬起头来,露出那张脸。

    萧衍!

    他失踪两年之久,竟已悄悄潜到李炀身边。

    萧衍直视着李炀,道:“我的条件没有变,温岂之死后,我昭告天下禅位于你,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当你的皇帝。”

    李炀缓缓起身,走到他跟前,探究地看着他,“你却只要一个女人?”

    萧衍沉默不语。

    上一世,他或许会选择权势,这一世,他绝不会放弃阿元!

    李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轻蔑,“不过是一个女人,用得着你与温岂之争来抢去?”

    萧衍面色瞬间一沉。他瞪着李炀,眼中渐渐浮现一抹杀意。

    没两日,李炀便决定率军南下,萧衍在地图上画出一条路,“此战宜速不宜迟,北羌虎视眈眈,若你与温岂之耗得太久,两败俱伤,北羌坐山观虎斗,倒得了渔翁之利……过了如华山便是祁安府,山路虽难走,却是最隐蔽的。”

    李炀挑眉,狐疑地看着他:“走山路?”

    萧衍面不改色,道:“温岂之有所防备,你若走大路,恐怕不好走。”

    李炀想一想,确实如此,依他所言,走一条更险峻,却也能更快抵达祁安府的路。山路崎岖,并不好走。李炀带着急行军走着,萧衍率大军在后,走大路南下,一旦祁安军迎战,疏于守城,李炀便可带急行军直捣黄龙,破城而入!

    李炀一旦走出如华山,此战,已有七分胜算。

    傍晚,萧衍站在河面,望着阴霾的天。

    大雨将至。

    萧衍的脸色愈发阴沉。

    李炀恐怕再也无法出山……

    他早已料到有这一场雨,所以才让李炀走山路。

    一场瓢泼大雨,下了足足三日,河水暴涨,神鹰军驻扎河边,等雨停下。浑浊的河水中漂浮着些怪异的东西,仔细一看,那东西正漫散着猩红的血……

    雨停之后,神鹰军已改头换面,彻底为萧衍所控制,那些李炀的旧部随着奔涌的河水一路向东,已不知飘向何处。萧衍率军回到北方,等着李炀回来,李炀还未回来,北羌公主竟又莫名失踪。铁勒得知妹妹不见,要找萧衍算账,亲率大军而来,萧衍将一切推在温岂之身上,称那劫走北羌公主的人是南边来的。

    为救公主脱困,萧衍带着神鹰军南下,让铁勒扑了个空。

    他将大部分兵力带走,藏于山中。铁勒信以为真,挥军南下,一鼓作气往祁安府而去,为的并非救公主,而是将他与温岂之一网打尽!

    铁勒却不知,他已遭萧衍算计。萧衍要的便是他与温岂之先打起来,铁勒与温岂之两方互相钳制,互相损耗,萧衍只需在北方断后,便可将羌军全数歼灭,这一次,铁勒绝无逃脱的机会!

    羌军果然杀向祁安府,一切尽在萧衍的预料之中,可是,他仍放不下轻焉,他不信温岂之能护好轻焉,打算亲自去将轻焉接回来!如此实在冒险,下属劝他三思后行,但他固执己见,在他心里,一切的一切都不如轻焉重要。

    将一众大军留在后面,萧衍亲自带百十精兵朝南而去。

    两年过去,羌人战力愈发强悍,攻势迅猛,几番重创祁安军。萧衍趁乱潜入府城……

    阮家院子里,轻焉抱着熟睡的小娃娃,正要起身回房,忽然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下一瞬,她便眼前一黑昏死过去。再醒来时,她已被关在一个光线晦暗的屋子。

    她不知自己在何处,撑起身来,四处寻找孩子。

    孩子就在她不远处,仍旧熟睡着,可爱的小脸十分安宁,似乎并未感觉一丝危险。

    房门被人推开,轻焉警惕看过去。

    萧衍迈入房中,笑着朝她走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香粥,“阿元,你醒了?”

    轻焉仓皇起身,冲到孩子身边,防备地看着他,“你……你没死?”

    萧衍脸上笑意一僵。

    他搁下手里的粥,渐渐走近轻焉,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质问道:“你很希望我死?”

    轻焉梗着脖子,并不说话。

    萧衍渐渐松开手,笑一笑,“我若死了,便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阿元,我没有死,为你,我不能死!我不但没死,还回来了,为你,我才回来的。阿元……跟我走吧……咱们像上一世一样,做一对恩爱夫妻,你爱着我,我也爱着你……没错!你爱着我,我也爱着你!你爱着我……你该爱着我!”到最后,他的神色几近疯狂,整个人像是着了魔。

    轻焉害怕,猛地挣开他,抱起孩子便往房外走。

    萧衍转身,一把将轻焉拽回来,从她怀中夺走孩子。

    “跟我走,阿元!”他说。

    轻焉盯着他手里的孩子,拼命地摇头。

    萧衍的手慢慢爬上孩子的脖子,他赤红着眼,大喊:“跟我走!”

    轻焉吓得一哆嗦,眼泪一瞬滚下,“好!我跟你走,你别伤害我的孩子!求你……”

    萧衍收敛怒色,盯着“熟睡”中的小娃娃,他眼中浮现一抹怜爱,这孩子若是他与阿元的,该多好?上一世,他与阿元若有一个孩子,亲生的孩子,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轻焉终于察觉不对,盯着孩子粉嘟嘟的脸庞,眼中现出惊恐之色。萧衍抱着孩子走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害他,只要你跟我走,我保证他能醒来……阿元,我说过,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轻焉僵着身子不动,缓缓抬起眼,痛恨地瞪着他。

    萧衍紧紧搂着她,低下头要吻她的额头。轻焉忽然扬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萧衍,我恨你!”

    萧衍仍旧紧紧抱着她,“恨我?阿元!你不能恨我……不能!你只能爱我,像从前一样爱我!阿元!你看着我……”

    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捧着轻焉的脸,“咱们将来一定会很完满,等到羌人与温岂之两败俱伤,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到那时,阿元,你还是我的皇后,唯一的皇后!”

    轻焉倔强偏过头,躲开他的手,“萧衍!我从来不稀罕一个皇后之位,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也一样,我只想与我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

    萧衍忽然激动,低声咆哮道:“你真心喜欢的人就是我!阿元,看着我,你喜欢的人一直是我,是我才对!”他捏住轻焉的肩,用力地摇晃着。

    轻焉吃痛,拧起眉头,严肃地说:“萧衍,你别再这样!难道……你不为百姓想一想?他们曾经都是你的子民!你怎能忘记身为一国之君的责任!萧衍!你怎能忘记!”

    萧衍一震,渐渐松开手。

    “我把神鹰军交给温岂之,皇位我也不要了,我只要你!阿元,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咱们一起归隐田园,过最平常的日子,好不好?让我做你最喜欢的那个人,好不好?”

    轻焉冷眼看着他,摇了摇头。

    萧衍颓丧地后退一步。轻焉见机行事,一把抢回孩子,怀抱着孩子,她一路退到角落,防备地瞪着萧衍,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她的防备深深刺伤萧衍。

    萧衍气得几近疯狂,他咆哮着摔碎一切,几次想要靠近轻焉,都被那双惊恐防备的眼睛震住,尽管他已快要疯了,仍不愿伤她一丝一毫!

    他奔出房外,似逃跑一般。

    轻焉连忙低头查看怀中小娃娃的情况。她紧紧抱着儿子,摸一摸他的小脸蛋,温温热热的,并无异样,她缓缓松一口气,等着儿子自昏睡中醒来。

    萧衍下的安魂药并不重,半下午后,小娃娃渐渐苏醒,醒来的小娃娃望一眼陌生的屋子,有些害怕,紧紧抱住轻焉,闹着要回府里,回到爹爹身边。

    轻焉温声安抚他,“乖,娘在呢,别怕,别怕……”她周身仿佛有光,像神女降临人间,只为保护那小小的孩子。

    望着轻焉温声细语地哄孩子,萧衍眼中渐渐有些落寞……

    不知为何,他改变心意,给温岂之送去一封信,信中写道,轻焉在他手中,温岂之若想救人,需得亲自来接!

    “少将军!恐怕有诈,去不得!”温全拦着温岂之,摇了摇头,神色一片凝重。

    温岂之执意要去,将军中大小事托给他与马奔,只身前往信中提到的地点——据祁安府城五十里外的一个小县,此时已被神鹰军占据。温岂之打马疾驰而来。县口一众神鹰军严阵以待,个个神色肃穆。温岂之勒住缰绳,停下马,翻身而下,冲入县口。

    等候多时的神鹰军参将,递个眼神给手下,两名小卒上前搜温岂之的身,将他的长刀、匕首尽数夺下,连他抛在一旁的黑骏马也牵走,只许他赤手空拳入县。

    两年前,羌人南下作乱,县城百姓逃的逃,死的死,小县早已沦为废墟,眼下,只有数万神鹰军驻扎于此,温岂之走的每一步,都有数百双恶狠狠的眼睛盯着他。他们如同盯住猎物的野狼,只要萧衍一声令下,便会扑上前来,撕咬温岂之的血肉!要他的命!

    县衙残损的院子里,一棵参天的榕树下,萧衍提着剑站立。

    他盯着县衙大门,等着一个人来。

    终于,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萧衍脸色微变,渐渐握紧剑柄。他没有动,等着温岂之向他走近。

    温岂之冷着脸,疾步而来。萧衍猛然抬手,将锋利的剑尖指着他。温岂之眼也不眨一下,仍旧疾步向前,向他走来,眼见着那剑尖便要刺入他的咽喉。萧衍眼中神光一闪,手腕一抖,似有一瞬的迟疑,他不忍伤温岂之,但他手臂一僵,终究没有收手。温岂之微微侧身,躲过刺去的剑尖,猛力击上萧衍的手腕,一把夺过剑,挽手一个剑花,反将剑尖指着萧衍。

    萧衍捂着受伤的手腕,踉跄着后退一步,痛恨地瞪着他。

    温岂之冷眼看他,“阿元在何处?”

    萧衍仍旧瞪着他,一言不发。

    温岂之眼中风暴骤然而起,他将锋利的剑尖往前一送,几乎刺入萧衍的咽喉。萧衍仰起头,忽然大笑,那笑猖狂而又嘲讽。

    他忽然低头,一把握住剑刃,“温岂之!阿元是我的阿元!你要皇位,我可以给你,你要阿元,想也别想!”

    任手上鲜血直流,他却似乎不知痛一般,死死地瞪着温岂之。

    “你只有两个选择,带着神鹰军离开,或是把命留下!”

    温岂之眸光一闪,眼中腾起两簇愤怒的烈火。

    萧衍竟拿数万神鹰军与他换阿元,萧衍竟敢如此!

    他一瞬眯缝起深邃黑眸,手腕微转,往前一刺,锋利的剑尖刺穿萧衍的肩胛。红艳的鲜血自伤口溢出,浸染萧衍淡蓝的衣襟。

    萧衍震惊地看着他,“你!”

    温岂之猛然抽出剑,瞪着萧衍:“你若是我,如何选择?”

    萧衍抿紧嘴唇,若是上一世,他会选权势,但在这一世,他只选阿元!没有阿元,他得到一切,又有何意义?

    温岂之扔下带血的长剑,一下冲上前,将萧衍抵在粗壮的榕树干上,“不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我都只会选阿元!而你,萧衍你曾得到她,又背弃她,你有何资格再纠缠下去,让她因为你而痛苦!萧衍你有何资格?你根本不配!”

    萧衍双目赤红,死死瞪着他,慌乱地摇着头,“不!你该选神鹰军!温岂之!你要的只是权势!你怎会对唾手可得的权势毫不依恋?你怎会!上一世,你为夺得皇位而谋反!这一世,你该有一样的野心……温岂之!你该要的是权势、皇位,你该不如我更爱阿元!你该不配得到阿元的爱!”

    他奢望温岂之同他曾经一样犯错,那样,他才有机会重新夺回轻焉,可是,温岂之犯过最大的错,便是曾为成全轻焉,眼睁睁地看着轻焉嫁给他!

    温岂之用有力的小臂,抵住萧衍的咽喉,怒声质问:“是你不知珍惜,是你到如今,还在用利益来换她!你把她当什么?”

    萧衍一震,瞪着他眼神渐渐失去光彩。

    温岂之猛力撞他一下,收回手臂。萧衍颓然地靠在树干上,神色恍惚,温岂之朝一旁的厢房奔去,一间间寻找轻焉的身影。

    没有,全都没有!

    他气愤地奔回萧衍跟前,急切询问:“阿元到底在何处?”

    萧衍咬着牙,任他掐住脖子,任他一拳挥来,仍旧不肯说。

    就在这时,副将神色惊慌地闯入院子。

    “皇上!羌军来了!”

    萧衍脸色大变,转身朝后院奔去。温岂之紧随在后,确认他奔向何处后,越过两名守门的神鹰军,猛地撞开房门。轻焉正抱着孩子抹眼泪,见着他的一瞬,霍然站起身,眼中迸发出亮光,“岂之哥哥!”

    温岂之奔过去,将她一把抱入怀中。

    小娃娃站在床上,奶声奶气地喊:“爹爹,爹爹……”

    他们一家人重逢,气氛温馨,萧衍站在门边,心痛不已,他咽了咽喉咙,干哑地说:“快走!”

    温岂之眸光一沉,一把抱起小娃娃,抓着轻焉的手往外跑。

    轻焉不明所以,仍旧顺从地跟着他跑。小娃娃还不知此时已很危险,在他爹爹怀里一蹦一蹦的,十分兴奋。

    羌军来得很快,轻焉跟随温岂之才到县衙大门前,便见着铁勒带人围上来!

    那数万神鹰军在何处?竟任由羌军如入无人之境,直逼县衙而来!

    李炀自羌军中缓缓走出。

    萧衍一惊,“你没死?”

    李炀冷笑一声,“若非我留了个心眼,此时,确实已经死了!”

    萧衍瞪着他,一言不发。

    李炀脸色一瞬阴沉,“萧衍!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你恨温岂之,正好,我让他随你一起去,你二人黄泉路上再一决高下!”

    说罢,他一挥手。

    神鹰军自四面八方冲上来,要取萧衍与温岂之的命!

    只有萧衍的百十名亲卫奋力厮杀,拼死护着他。

    下属朝萧衍扔来一把长刀,给他自保。萧衍握着长刀,看一眼温岂之,一咬牙,将刀扔给温岂之,大喊一声:“把孩子给我!”

    论武力,他确实不如温岂之,此时,温岂之才能抵挡进攻的敌军。

    温岂之接住长刀,深深看他一眼,将孩子抛出——

    轻焉心头一紧,看着小娃娃哈哈笑着非在空中,落入萧衍怀中。

    她不顾一切冲过去,想要将孩子抢回来,萧衍将她一把拽到身后,躲避着袭来的刀刃,温岂之长刀一横,接下一刀,反手一挥,踢开一个凶狠的羌军。

    铁勒残忍一笑,举起弯刀冲向温岂之,要报当初坠马之仇。

    李炀挽弓搭箭,锋利的箭头扫过混乱的战场,定在轻焉身上。

    “咻——”

    冷箭凌空飞出,直向轻焉心口而去。

    温岂之被铁勒缠住,惊觉危险之时,持刀挡去,却被铁勒一刀砍在臂膀上,羽箭擦过长刀,速度不减,带着凌厉的杀气向轻焉袭去。

    铁勒攻势很猛,刀刀狠绝,要温岂之的命。

    温岂之一面抵挡,一面去看轻焉——

    萧衍抱着已经吓哭的孩子,猛然转身,将轻焉拥入怀中。

    “噗嗤”一声,他身躯一僵,定住不动。

    轻焉哆嗦着抬起头,见他面色苍白,嘴角淌下鲜血,胸口处穿出一只带血的箭头,轻焉呼吸一滞,下意识去扶他,却已扶不住,萧衍僵直的身躯微微摇晃,如一尊将要倒塌的石像,轻焉的心都已揪在一起,眼见着他突然跪倒在地,她一也跟着跪下,撑着他已经无力的身体,他仍抱着孩子,紧紧抱着,没有丝毫松手。

    “阿元,对不起……”他说,呕出一口鲜血,颤着手将孩子还给轻焉。

    “你……你别说了……”轻焉抱住孩子,颤抖着说。

    萧衍张开嘴,还有话要说,又一只羽箭一瞬没入他的背,自他胸口穿出。他瞪大眼,张着的嘴来不及闭上,涌出一汩鲜血。轻焉一震,惊恐地看着他,张着手想扶他却又不敢触碰他。萧衍带血的手一把抓住她。轻焉僵住身子不动,任怀里的小娃娃哭闹不休,她只是看着萧衍,愣愣地看着他。

    萧衍含泪呕出一口血,痛苦地抬起带血的手,摸上她的脸庞,“阿元,是我错了……咳咳……阿元……是朕错了……”

    轻焉瞪着眼,看着萧衍在她眼前缓缓倒下。他带血的手自她脸上滑落,无力地落在地上,他残存的一点力气似乎全在手指上,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还想抓她的裙摆……

    他仍旧张着眼眸,眼中神光一点点涣散,一张一合的唇,吐出的还是那句:“阿元,是朕错了。”

    轻焉抱着孩子扑过去,颤抖着探出手,手未触及他的眼睛,她便一哆嗦,将手抽了回来。她紧紧抱着孩子,闭上眼睛,落下两行热泪。

    温岂之负伤,退到轻焉跟前,将她与孩子牢牢护住。铁勒杀红了眼,一刀接一刀地砍,蛮横粗暴,不留余力。萧衍的亲卫已被羌军杀得所剩无几,李炀再次弯弓搭箭,对准温岂之的脑门——

    “杀——”

    一声高呼传来,温岂之抬眼一看,温全亲率一众祁安军突围而来。

    温岂之将轻焉从地上拽起来,带着她与孩子在温全的掩护下逃命。混乱之中,轻焉一面逃命,一面回头去看,看那交错的人影中,地上躺着的那个人,那双已无神光却未瞑目的眼……

    萧衍,你我至此,终于缘尽。

    下一世,你不必再记起。

    三日过去,小县一片死寂,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场鹅毛大雪落下,埋藏一地惨绝与红艳……

    羌军败了,大败!

    祁安军乘胜追击,一气将羌人赶出中原,重新夺回国朝失落已久的国土,等一切战乱平息,已是一年之后。天下万民已不认萧氏皇族,只盼温岂之建立新朝,将国朝百十年来受羌人欺负的屈辱彻底了结!

    三爷近来十分得意,方姨娘终于怀上身孕,听大夫说是个男娃。

    三爷一举得子,还升了官,每日都笑嘻嘻的。祁安府城中人,无论身份高低,再见着他,也不敢似从前一般轻蔑地叫他阮老三,全都恭恭敬敬喊一声三爷。

    天下皆知,北羌被灭,灭在三爷研制的机关武器中,三爷又是新皇的亲戚,他们谁敢再轻视慢待?不要命了么?

    三爷性子仍旧懒散,嫌休沐日太少,每日早起去工部点卯太累人,嚷着要辞官在家带孩子,三夫人、柳姨娘不许他这样,没他在的日子,她们自在快活,他若在府里,她们还如何愉快玩耍?

    柳姨娘给三夫人出点子,三夫人找到轻焉,好一番委婉言语,话里话外都想轻焉帮着她三叔保住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差事。轻焉为难,政务上的事,她一向不管,也知自己不便插手。

    不等她说起,温岂之已知晓三爷的事,特许三爷不必赶早点卯,别的官员逢十休一,三爷逢九休二……总之,三爷想辞官,他不答应。

    三爷辞不掉官,拍拍胸口,感慨道:“哎呀,工部不能没有我呀!”仍每日照旧去工部做事,多出一日休沐也不闲着,陪他的两个小侄孙玩耍,玩着玩着,三爷对方姨娘腹中的儿子少了几分期待。

    三四岁的小男娃真是折腾人,三爷自认年轻,身体健壮,追着两个小淘气奔来跑去一日,他腰也疼,腿也疼,比他去工部上九天的班还要累,奈何,只要他在府中,两个小侄孙便要一起来找他玩,三爷乐在其中又苦不堪言,悄悄求着温岂之收回特权,他觉着与带孩子相比,还是上班更好!

    温岂之笑一笑,答应了他。

    三爷喜滋滋地回到府中,盯一眼方姨娘高挺的肚子,想到那两个皮猴儿似的小子,脑仁一阵阵地发疼,连个笑容都挤不出来,便躲到书房里去画图纸。

    那些在多年战火中被毁的城池,需要重新大兴土木,重修城墙、屋舍,人力不足,财力有限,正巧,三爷精湛的机关术,是可以省钱省力的好技术!该如何又快又省地建立新城,让国朝百姓尽早过上有居所的生活?还得看三爷的本事。

    北羌被灭,祁安军俘获大批羌人贵族,温岂之下令,将他们通通贬为奴隶,重建那些因为他们的野心与贪欲被毁的城池,普通的羌人百姓,无造反之心的,则可与汉人通婚,改汉姓、通汉俗……

    几个月过去,新宫中已建起许多华美的宫室,温岂之并未迁都北上,仍旧将祁安府定为京城,命马奔带军驻守东北,马奔将轻心、襄儿一起带走,临走之日,三爷哭得像个泪人,直到马车驶远,他还收不住眼泪,坐在门槛上,谁拉都不起来。

    正巧,方姨娘同一日发动,顺顺当当产下一个女儿。

    三爷眼泪一抹,笑得一脸灿烂,捧着他的小闺女,又是贴脸,又是亲吻,“女儿好,女儿好啊……”

    新宫主殿已经建好,轻焉随温岂之终于住进宫里,先前,温岂之这个新皇,还一直随着他的皇后住在娘家,上朝是皇帝,下朝是贤夫。朝中大臣虽觉如此不成体统,却无人敢对温岂之指手画脚,只能盼着新宫早日建成,他们的新皇不会再嫌修房的动静吵着皇后。

    轻焉住进新宫没多久,便有了身孕,封后诏书已下,她却不肯大腹便便地参加封后大典,温岂之也不愿她受累,不顾群臣的上谏,硬将封后大典后延。

    谁料,这一延便是三年,小太子都已七岁,像个小大人似的。轻焉抱着小女儿,听儿子给她讲故事。

    轻焉拍手称赞:“轩儿讲得真好!”

    她怀中奶乎乎的小姑娘也拍手:“哥哥讲得好!”

    小太子抬起下巴,一脸得意。温岂之从远处走来。他才下早朝,还穿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轻焉怀里的小姑娘,认得那颜色,指着大喊:“黄的!”

    轻焉笑一笑,“是,黄的。”

    温岂之笑着走过来,一双深邃黑眸凝在轻焉身上,即便多年过去,他仍旧看不够她似的,眼里有了她便满满当当的,容不下旁人,连儿子、女儿都分不走他一点注意。

    小太子恭敬地唤一声:“父皇。”

    温岂之这才将视线落在儿子严肃的小脸上,渐渐皱起眉头,近来,太傅那老学究将他的儿子管得太严!再这样下去,他怕是要多一个臣下,少一个儿子,老学究害人!害人啊!

    温岂之长臂一伸,将儿子捞进怀中,高高抱起,像儿子小时候一样,“你这一板一眼的样子,学给太傅看看便成,在你爹我面前,不必如此!”

    小太子眨眨眼,显出一丝迟疑:“可是……”

    温岂之掐一掐他的脸,“没有可是。”

    轻焉抱着小公主起身,缓缓走过来,也掐了掐他的脸,“轩儿,你爹还没老呢……你怎就已如此老成?”

    她怀中的小姑娘不知听懂没有,只会呵呵地笑,也捏着两根胖乎乎的手指,要来掐她哥哥的脸,嘴里还念着:“掐……掐……”

    掐到后,小姑娘拍手笑得更欢畅。

    轻焉偏头看着女儿,一脸慈爱之色,和煦的日光洒在她身后,似在她周身笼上一层金纱,她本就美得令人惊心,如今为人母后,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韵味,美丽不损半分,又增添几许温柔,像一颗圆润润的珍珠,散发着诱人的容光,但并不显露棱角。

    温岂之看着这样的轻焉,嘴角笑意渐渐加深,他将儿子放到地上,又将女儿从轻焉怀中抱走,弯腰交给儿子抱着,“现在,你爹我允许你暂时长大,照顾好妹妹。”

    七岁的小太子无措地抱着两岁的小公主,看着他的母后被他的父皇拽着跑……母后不放心地回头看他,父皇却说:“阿元,你放心!太傅都教过的……”

    小太子想说:太傅其实没教过!

    小公主抬起头,望着哥哥,笑了。

    一众宫人在一旁紧张护着,生怕年纪尚幼的小太子没抱稳,将他们可爱的小公主给摔了!

    大殿中,龙床上,轻焉躺着,胸口剧烈起伏着,她仍旧陷在余韵之中。温岂之掐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佯装生气地问:“你还是不肯参加封后大典?”

    轻焉推他的手,“这都已过去多少年?还……还用得着……”

    温岂之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用得着!难道,你要等我七老八十,才肯向祖宗先人、文武百官、还有天下百姓承认,你是我的皇后!”

    轻焉吸着气,躲避他的“报复”,“没有封后大典,我也是你的皇后……”

    温岂之不依不饶,一点一点“折磨”着她,他最是知道该如何做,能让她失去理智,只不过他也要忍着,拿自己的意志去换她的失守。

    “当初要你娶我,你也推三阻四,如今要你嫁我,你仍不情不愿,阿元,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这么多年过去,你难道还不肯信我的真心?要我如何向你证明,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他明明在问,却已在用他的方式告诉她,他真的狠狠爱着她。

    有多狠?

    轻焉哭着答应下他的所有要求,到第二日,嗓子都已沙哑,腿更软得厉害,一下地,便不听使唤地往下跪,更别说那个地方,简直无法言喻,尽管如此疲惫,一想起昨晚的一切,她仍旧面红耳赤、意犹未尽……

    这一日,宫中喜气洋洋,封后大典在即,轻焉穿上一袭华贵的风炮,金线刺出的凤凰栩栩如生,每一片羽毛上都穿着一颗指头大小的金色珍珠。两岁的小公主拽着凤袍下摆往上爬,云怡连忙来抱她,哄她莫要捣乱。小姑娘嘟着嘴,拽住一颗珍珠不撒手。轻焉笑着将女儿抱进怀里,等到大殿前,跨上红布地毯,她才将小姑娘交给云怡,在文武百官的注目下,款款走向长阶下等着的温岂之。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她身后蹒跚地跟着,云怡在后面追,终究没追上,只能懊悔自己上当,竟被个小小的姑娘骗了一遭。小公主不肯让她抱,闹着要下地,说自己会乖乖的,一下地,趁她不注意,撒腿便跑,径直向轻焉冲过去。

    她还太小,跑得一点不稳,半路摔在地上,不哭也不闹,手脚并用往前爬,终于爬到轻焉身边,轻焉也已走到温岂之跟前。

    小姑娘张开手臂,望着她的爹爹,“抱抱。”

    小太子走出来,要将妹妹抱走。

    温岂之一笑,弯下腰,一把将女儿抱起,顺带牵住轻焉的手,带她一块一步一步走上长阶。轻焉没忘儿子,伸出手将他牵住,一并带上长阶。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知这不合礼数,可谁有敢说一句不是?

    高台上,百官跪拜帝后,一拜、二拜……

    轻焉扭一扭僵硬的脖子,微微偏向温岂之,抱怨道:“这凤冠实在太重,衣服也重……还得站多久,我的脚都已酸了,都怪你,非要办这一场封后大典!你是想累死我?哼!”

    温岂之将头挨过去,抱着女儿的手则往远处挪。

    “你哪儿酸,都告诉我,夜里,我帮你揉一揉……”

    轻焉顿时羞红脸,匆匆瞥一眼儿子,见他似乎并未听到,才松一口气,用手肘狠狠捅温岂之一下。温岂之抱着小公主歪一下,盯着她痞笑一瞬,抬眸扫一眼阶下的文武百官,他忽然又笑起来,笑声强劲有力,爽朗响亮。

    大臣们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只能眯着眼像一个个吉祥娃娃似的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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