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第261章
湘闲一震,回过头拔腿便跑,前路却突然被人拦住,他回头看向大爷,眼里满是绝望。
湘闲被绑着带回阮府,赵鸿魏带兵杀入一家破旧的小酒馆,闯入存酒的库房里,四处叩听,掀开一块木板,找到圣安会在祁安府城中最隐秘的窝点。
高云飞就在其中!
赵鸿魏眯起眼,眼中射出两道锋利光芒,“原来是你!”
他双手握刀,高高举起,面目瞬间狰狞,积蓄起全身的力量,向高云飞的脖子砍去——
“锵!”一道冷光飞速掠过,如闪电一般。
赵鸿魏手上一空,捂着手腕退开。飞旋的长刀眼见着要落在高云飞头顶,一只金丝黑履踢来,将那长刀一下踢飞。温岂之从天而降,手握利刃,护在高云飞身前。
“温岂之!你个叛徒!”赵鸿魏瞪着眼咆哮。
温岂之冷眼看着赵鸿魏,“皇上有旨,不可滥杀圣安会人。”
赵鸿魏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皇上憎恶圣安会久矣,早有一网打尽之心,凡圣安会人皆是祸害,不可留之于世!”他说完,便命手下之人动手。
温岂之一挥手,带来的人便鱼贯而入,塞满整个地下密室,将赵鸿魏的一众手下尽数包围。
赵鸿魏瞪着眼,大声质问:“温岂之,你这是要造反?!”
温岂之冷笑一声,厉声大喝:“我看,是你要造反!”
赵鸿魏夺过亲信手中的锋利长刀,用刀尖指着温岂之,“你若再要包庇圣安会贼人,我连你一块杀!”
温岂之眼都不眨一下,“你大可以立马动手。”
赵鸿魏将长刀往前一送,“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温岂之偏过头,懒得看他一眼,不耐烦地挥一挥手,下令绑人。赵鸿魏咬牙切齿,怒目圆睁,捏紧长刀举到眼前企图反抗,却被温岂之一句话镇住——
“皇上已属意龙虎军与圣安会合谋共事,共抗羌敌。”
“这不可能……不可能!”
“这天底下没有不可能地死,包括——”温岂之未说完话,已出手向赵鸿魏手腕袭去,以迅雷之势夺下长刀,一脚将赵鸿魏踢翻在地。
赵鸿魏捂着上腹,死瞪着他,眼中尽是愤怒与不甘。
温岂之领着高云飞从他面前经过,不再看他一眼,仿佛对待一只狺狺狂吠后被打趴下的死狗,冷漠无情、轻蔑至极。
圣安会的散兵入龙虎军营操练,改名圣安军,仍由高云飞号令。高云飞并无武功,入军中任一个闲散军师,实则处处受到监视。朝廷拨下的军费,也只有龙虎军的份,圣安军连一杯羹也分不着,只能饿着肚子、抄着乱七八糟的武器——木棍、长竿,镰刀、斧头等与龙虎军共同操练,一日过去,饿晕十几个人。
百姓得知此事,竟都捐钱捐粮。
短短几日之后,圣安军不但已吃饱饭,而且陆续换上新打的锋利铁刀,龙虎军自诩正规军,高出圣安军一等,赵鸿魏所统领的左翼军犹是如此,打从一开始便斜着眼睛看人,待见圣安军轻松解决温饱,甚至比他们吃得还要好,便生出嫉妒之心,时常三五成群抢夺圣安军的粮食,讽刺圣安军兵卒草匪出身,不配□□粮!
赵鸿魏对此十分纵容。
左翼军中奸猾之辈越发变本加厉,竟成群成伙地上街强抢百姓。
祁安府西郊的民巷中,传来小孩儿哭声,一阵高过一阵。
十多个穿着龙虎军服的粗野汉子,手持利刃窜入一间小院,有人一脚踹翻院中的大水缸,有人挥刀砍死墙角的小花苞,有人劈开鸡圈的门抓一只鸡塞麻袋里……
小院的主人是一个矮胖的男人,他右手抱着一袋米,左手张开护着身后的妻儿。
一名龙虎军卒冲上前,一把抢走他的米,“……拿来!你这粮食要捐圣安会的草匪,不如给咱龙虎军!忘恩负义的东西,从前那么些年,护你一家老小周全的是龙虎军,而非圣安军!”
男人跪求,“官爷开恩!这米是小人一家三口一月的口粮,求官爷莫要带走!”
那抢米的龙虎军卒一个巴掌挥在他脸上,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粗话。
男人身后五六岁的小子,为他的父亲生气,一下收住哭声,大喊一声:“坏人!把我家的米还来!”
那小子的母亲仓皇捂他的嘴,却已太晚。龙虎军卒一把拽住那小子的衣襟,将其提到眼前,骂道:“你个小贱种!”
地上的男人吓得面色煞白,一面磕头,一面哀求,“官爷饶命,小儿不懂事,官爷饶命,饶命……”
龙虎军卒不依不饶,道:“哼!不懂事?老子帮你教训!”说着,便举起刀要割那孩子的舌头。孩子的母亲扑上前救子,拼死架住长刀,却被无情一挥,跌在一旁的大缸上,撞了头不省人事。那孩子的父亲冲来拼命,也死在长刀之下……
四邻街坊听闻龙虎军上门抢劫、滥杀人命,纷纷聚来,拥入小巷堵住院门,便见那小儿坐在地上哭嚎,哇哇的嘴里满是鲜血!
“畜生啊!畜生!”有人大骂,振臂一呼,要让那十数人偿命,顿时一呼百应。他们已被搜刮数次,早已满腔怨恨!横竖不能活命,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那十数人并未死在百姓手里,被临时赶去的温岂之带回军中,扒光衣服,挂在全军面前鞭打。赵鸿魏身为左翼军统领,为挽回颜面多次与温岂之交涉,全都无用。温岂之冷酷下令,将那十数人中罪责最重的两人处死,其余人则分去干军中最卑贱的活——挑大粪。
此后,右翼军之兵卒如厕之时,见着他们捂鼻挑粪,必定嘲笑一番。
赵鸿魏对此怀恨在心,企图残害温岂之,独霸整个龙虎军,一面暗中与丰康府的军队勾结,一面在御前告黑状,称温岂之早与圣安军首领高云飞有私交,处处偏袒起义军,存有反心——
“你可有证据?”皇上沉着脸问。
“回禀皇上,有证人!”赵鸿魏道。
他所谓的证人便是明月楼的小二。
“……一月前,温将军确实曾与一人在明月楼吃饭。”小二道。
赵鸿魏拿出高云飞的画像,问:“可是这人。”
小二点头,“正是这人。”
赵鸿魏朝皇上抱拳,道:“两月前,皇上还未下旨令龙虎军与圣安会人共事,但温岂之已与圣安会会首私下来往,想必他二人早有勾结!”
皇上缓缓起身,从案后走出,走到赵鸿魏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鸿魏,朕有事要你去办……”
赵鸿魏道:“但凭皇上吩咐,鸿魏万死不辞!”
皇上欣慰地点一点头。
探子回报,铁勒未死,出现在丰康府周边。皇上下旨,命温岂之带兵前去捉拿。赵鸿魏先前带兵白跑一趟,连铁勒一片衣角都未抓住,这一次,皇上已不愿信任他。
右翼军摩拳擦掌,觉着此次终于能够大展拳脚,将左翼军的孬孙比下去,不料,温岂之却并不肯带上他们。
“你是何意?”赵鸿魏眉毛倒竖,瞪着温岂之。
“捉拿铁勒不过小事一桩,本将军已不是头一回,何须兴师动众?”温岂之乜斜他一眼,讽刺一笑。
赵鸿魏气得满脸胀红,半天说不出话。
“你千万莫要大意!上一次,不过是你瞎猫碰上死耗子。”
“你赵大将军瞎不瞎?怎么连一只死耗子也逮不住?”
赵鸿魏又一次气得心梗,光是张嘴,吐不出一个字来,尽管如此,他仍旧劝说温岂之带兵前去,有备无患,即便不带左翼军的人,也该将圣安军带上,这次也正是个极好的机会,让龙虎军众瞧清圣安军的本事。
军中,只有真本事能服人!
温岂之点一点头,道:“嗯,难怪服你赵大将军的人并不太多。”
赵鸿魏脸色骤变,“温岂之,你莫要欺人太甚!若非外敌当前,军中上下当团结一心,我绝不忍你!”
温岂之云淡风轻地说:“本将军不过说几句实话,也算欺负人?呵,赵鸿魏,你未免也太好欺负……”
赵鸿魏已咬死牙关,怒目瞪着他。
温岂之抱手挑起眉梢,“如你的愿!本将军可以带圣安军去,但你的右翼军也得分出一拨,同去!”
赵鸿魏迟疑片刻,终究点头答应。
温岂之扯唇一笑,眼中带着洞察一切的敏锐光芒。
欢喜楼,轻焉含着眼泪,扒开温岂之的领口,看那与小狗吊坠同挂在他脖子上的平安符,“这符,你一定收好,切莫弄丢了。”
温岂之抓住她的手,亲吻一下,笑道:“谨遵夫人之命。”
轻焉有些急了,“没与你说笑!”
她眼里的泪已有落下之势。
温岂之渐渐收敛笑,凝视她半晌,郑重地点一点头,又道:“温全在城中,左翼军也留于祁安,倘若有事,你也不必害怕,温全定会护你周全。”
轻焉紧张地望着他,“会有何事?”
温岂之沉默片刻,道:“但愿没事,无论如何,我不能留你一人在城中,温全留下,我才放心。”所以,他故意不带左翼军去。
轻焉望着他,眼中带几分央求之色,“你一定……一定要平安回来!”
温岂之抿紧嘴唇,忽然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放心,我一定回来。”
轻焉闭上眼睛,眼泪扑簌而落,“你若食言,我便……再也不理你!”
温岂之偏过头,温热的嘴唇碰了碰她冰凉的耳尖,“好,我若食言,你便不再理我,一辈子不必再理。”
轻焉推搡他的胸膛,离开几分,对上他的眼睛,“不!你若食言,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我也一定找到你,骂你,打你!下一世,下下世,都去找你,骂你,打你!”
温岂之捧着她的连,用拇指擦去她的眼泪,“好,纵然你不去找我,我也一定找你,像这一世一样。”
轻焉点一点头,拉过他的手,“拉勾。”
温岂之顺着他,与她勾着小手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