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第190章
听完轻焉的顾虑,山己愣了片刻,才哭笑不得地说:“你不肯选他,就因为他家世太好、前程无量?”
“他有如此好的家世,又有那样好的前程,怎会答应入赘?”轻焉叹一口气,“我还是选别人吧。”
“你一定要他入赘?”山己问。
轻焉摇了摇头,“我不想他入赘。”
山己皱眉,“为何?你不是说,并非不肯选他,而是怕他不肯么?”
“他若入赘,免不得受人非议,而我……”
“不愿他遭受非议?”山己接话,眉眼间已有几分激动。
轻焉点了点头。
山己搁在小茶几上的手轻点着,越来越快,显露出他波动的心绪。
“他若说,为你,受尽非议也甘愿呢?”山己问,声音有些许颤抖。
轻焉并未察觉,垂首仍旧摇头。
这一世,温岂之并未娶阮慕琉,没戴萧衍给的绿帽子,他与萧衍还是结拜兄弟,而她却清清楚楚记得前世的事,势必有一日会与萧衍反目成仇,倘若是最初,她还未喜欢上他的时候,或许愿意利用他对付萧衍,可如今她不愿如此卑劣地对他。
山己凝视她片刻,点了点头,“你走吧。”
轻焉抬起头来,不死心地问:“先生可还有别的人选?”
山己冷哼一声,“你当我是媒婆?”
轻焉闻言,眼神一瞬放光,“媒婆!对,还有媒婆!”
山己一愣,恍然大悟,欲开口阻拦。轻焉已从地上爬起来,一面说着:“多谢先生指点。”一面要走。
山己跟着站起来,“诶,你别……”
轻焉神采奕奕地向他告辞,不等他应允,便转身提着裙摆往外跑。
山己伸出手喊:“回来!你给我回来!”
轻焉却已将他抛在脑后,带着满心希望,一路笑着跑出宿凡苑,直往祁安府最大的婚介所去。
温岂之匆匆回到将军府。
“诶,少将军,你今日怎回来得如此早?难道……阮二小姐她又告假了?”温全追着进入书房。
“去探探消息,她为何如此着急成亲?”温岂之交代。
温全站着不动,堆起满脸笑,揶揄道:“少将军这话说的,像是只有阮二小姐急似的,若真比起来,阮二小姐绝急不过少将军你啊。”
温岂之一记眼刀射来,温全立马改口,“早知少将军要问,我已探听好了。楚王冒认救下阮大少爷的功劳,如今已成为阮家的大恩人,又偏偏对阮二小姐表现得十分上心,深得阮老夫人喜欢。阮家便有意成全楚王与阮二小姐的婚事。阮二小姐不想嫁去楚王府,所以才急着寻个男人娶回家。”
说着,温全脸上已有几分怒色,“救人的明明是少将军你啊,为了避嫌,才让楚王将人送回去,没想到,楚王他竟一点不提少将军,把全部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
名义上是温岂之带兵清剿祁安府中圣安会人,实则赵鸿魏也在暗中动作。湘闲消失的那两日,便是落在了赵鸿魏手里,为将湘闲救出来,温岂之将龙虎军中军五百精兵给了赵鸿魏。
那五百人个个都是以一抵十的勇士,是龙虎军中一支极为精锐的队伍。温岂之将之割舍,在龙虎军中的势力便大大衰减,之前那监军的老太监只能软禁他,不能伤他根本,便是怕得罪他在龙虎军中的势力,可如今温岂之势力骤减,而赵鸿魏势力激增,原本温岂之不论职位还是实权都处处压赵鸿魏一头,如今却有被赵鸿魏牵制的风险。
一旦赵鸿魏若与监军老太监勾结,故技重施,温岂之恐怕难办。
温岂之将手掌按在桌案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
“阮大少爷也是的,少将军好心让我去救他,他倒以为我是要抓他,四处躲避,最终却落在赵鸿魏手中……要我说,少将军你怎么的也不该将那五百人给赵鸿魏。咱们一点好处没捞着不说,还得每日提心吊胆,防着赵鸿魏再使坏。”温全思来想去都觉得这笔买卖不划算。
温岂之笑了笑,说:“湘闲他既然躲得过你,怎会躲不过赵鸿魏?”
温全一愣,眼珠溜溜转,“少将军是说,阮大少爷故意的?”
温岂之挑起眉梢,不置可否。
温全又问:“难道……这一切都是少将军的安排?少将军为何不曾同我说过?”
就在这时,一只白鸽落在窗台上。
温岂之站起身,走过去,取下鸽子脚上的信,摊开一看,无奈一笑,“她竟果真去找了媒婆。”
温全凑上前,执着地问:“少将军!你可别再瞒我了!”
温岂之转过身,看他一眼,“知你话多,所以不告诉你。”
只是给了赵鸿魏五百人,温全便已急得要跳起来,更不必说,温岂之后面的计划,温全一旦知晓全乎,只怕要抵死不从的。
温全不认,只要是少将军吩咐的事,他都会竭尽所能去办。
温岂之又说:“现在,你去放出消息,就说本将军仍旧被软禁。”
“少将军一个圣安会的人也没抓捕,反倒将赵鸿魏安插在各处的眼线尽数铲除,难道不为给赵鸿魏与那老太监一点颜色瞧瞧?”温全不解问道。
此时,正是好时机,凭着清剿圣安会的名义,一不做二不休,将赵鸿魏的罪证公之于众。
“逍遥坊那幕后之人,你可查清楚了?”温岂之问。
温全顿时嗫嚅。
那逍遥坊真正的当家人,实在太过神秘,他几乎寻遍整个祁安府,仍旧没能摸清那人的身份。据逍遥坊的打手所说,那人去过逍遥坊,但除了董麻子,无人知晓他何时会去,去时常着一袭月白色袍子,罩着杏黄镶金边的斗篷,整张脸都隐没在宽大的斗篷帽子里,没人看清过,他身边更是高手环伺,但凡有人试图靠近,无论出于何种缘由,都躲不过侍卫一刀。
之前,一个赢了不少钱的醉汉,只是没站稳,往那人所在的方向歪了一下,便被他的侍卫一刀砍掉一只胳膊。侍卫的刀快得可怕,那醉汉甚至没来得及叫一声,肩上便已只剩个血窟窿,侍卫的脚也快,一脚踹开那醉汉,没溅一滴血在他主人身上。
温岂之沉下脸,“还不快去。”
温全深看他一眼,不禁皱起眉头,似乎已察觉出他还藏着秘密,却又想不通他到底有何打算。当身边的人都无法猜透温岂之的心思时,他才真的深不可测,或许,他要做的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即便是素来向着他的温全也会阻拦,而他不允许任何人妨碍他达成目的,所以也没让任何人知晓他的全部心思。
温全走到门边,忍不住回头望向温岂之,一阵揣摩。
倘若阮大少爷被捕只是一场戏,那么这戏是演给谁看的?
轻焉两手捧着碗,喝着她最爱的桂花牛乳,嘴上沾上一圈奶胡子,听云怡说打听来的消息。云怡说到一半,轻焉猛地站起来,剩半碗的牛乳洒在袖口上,顿时奶香四溢,甜意诱人。
云怡惊呼一声,掏出帕子给轻焉擦拭。
顾不得可惜,轻焉抓住云怡,追问:“禁军又围了将军府?”
云怡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轻焉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抓圣安会人,那般尽心尽力,祁安府中人有目共睹,怎的朝廷还要软禁他?不是说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么?赎罪!呵,他又没罪,何须赎罪?军费贪墨之事与他根本毫不相干!他立了功,不必赎罪,更何况是被软禁!”
云怡叹一口气,“话虽如此,可温将军已经被软禁,听说,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温将军手下五百精兵良将被赵公子夺了去,那五百人一跟赵公子便完全不顾旧情,竟听凭赵公子的指使,闯入将军府中打劫,不但掠走了长公主的陪嫁,将库房洗劫一空,甚至连灶房的胖厨娘都给抗走了,简直欺人太甚!如今,温将军虽名义上是龙虎军的上将军,在军中的势力却大不如前。此番,一旦那军费贪墨案定罪,温家怕是要受重创!”
轻焉捏紧拳头。
朝廷!可恶的朝廷!
利用温岂之清剿圣安会时便撤去禁军,此事一罢,竟还要继续勒索。萧氏皇室还真是一脉相承!上一世,她坐拥巨量宝藏之时,过得顺风顺水,不曾受过一丝冷待,可当她散尽家财,帮萧衍夺得皇位、兴建百废之后,得到的却是一杯毒酒!
朝廷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如此厚颜无耻,不仁不义。
轻焉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如今的温岂之所面临的处境与她当初身处的何其相似。
她得帮他!
想着,轻焉回身走到妆奁前,将自己的金银首饰全都取出来。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云怡不解地问。
“给他送点钱,免得他受人欺负。”
有钱疏通关系,总比没有好。
赵鸿魏连厨娘都不放过,显然是要赶尽杀绝。若是温岂之反抗,他定然不会放过给温岂之加罪的机会,若是温岂之受着,便只能忍饥挨饿,甚至可能困死在府中。
将军府的书房中,温岂之喝着小酒,捡一颗葡萄抛入嘴里,悠闲侧躺在小榻上,享受着窗外徐徐吹来的凉风,和煦的阳光倾泻在他身上,将他身子一侧照得一片金光,熠熠生辉。眯缝着眼,温岂之向前探了探,整张脸便都沐浴在暖洋洋的日光里。
温全捧着一叠银票走进来,“嘿嘿”地笑着,“少将军,你这苦肉计演得好,阮二小姐心疼坏了,送来不少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