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轻焉皱起眉头：“会……”

    会怎样？她突然没了答案，或许，她也怕流落街头，也怕娘家嫌恶，也会如二婶、三婶一般，能忍则忍，自怨自艾。

    那边坐席弟子聚在了一起，唤蓝羽过去。凉亭中复只有轻焉一人。她飘忽的神思，回到上一世，重新审视她那时的心境。她为何没在得知萧衍宠幸阮慕琉后与之决裂，除却心中残存的爱意，还为什么？

    轻焉思索着，从小凉亭到寒水居。山己先生执着书卷，正与她讲为人处世的道理，她忽扬起头来，问道：“先生，倘若我遇人不淑，无娘家庇佑，无钱财傍身，会如何？”

    山己手中书卷一抖，皱眉看着她。轻焉巴巴望着山己，想他聪明绝顶，一定能替她解惑。山己想到什么，背脊挺直些许，执着书卷的的手，用力到发白，他的下颌纠结着一股劲儿，连吞咽时，也比寻常用力，包裹着某种恨意，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何故有此一问？”

    轻焉没有回答山己的问话，而是垂下眼眸，小声嘀咕着：“会如何呢？会忍气留下，会不得好死……”她是被视如己出的太子毒死，二婶是为救二叔被羌人杀死，三婶是因常年受气郁郁而死。

    山己听见了，猛地扔下书卷，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从椅子上，扯得站起来，他眯缝着眼眸，追问：“你说什么？”他急切地索要一个答案，像是寻觅失物，又像是寻觅亲人，眼圈都是红的，手也颤抖着。

    轻焉耸着肩，惊讶看着山己。她不知自己说错了哪句，竟然会惹急了先生，不禁害怕地抿紧红唇，不再多说一个字。

    山己察觉自己的失态，缓缓松开了手，整理一下衣襟，背过身去，微微仰头，沉默半晌后，才转过身来，神色恢复如常。

    山己说：“既然遇人不淑，理当该断则断。”

    轻焉追问：“可若无依傍，该如何断呢？”

    她眼眸中带光，那是完全的信任。

    山己迟疑片刻，终究是说了：“想要安身立命需得自己有本事，大丈夫如此，小娘子亦是。”

    他以山己的身份说话，可他清楚知道，在轻焉面前，他不是先生，他私心里只想要轻焉依靠，却又知晓，故意引她依附自己，是何其卑鄙的行径。

    轻焉恍然大悟，“先生说得是，我得自己有本事！”

    她上辈子会受那些委屈，究其根本，是她自己没本事。倘若她能赚钱，便不会坐吃山空，被萧衍耗尽钱财，沦为弃子，哪怕终有一日，她会发觉真相，会心碎一地，但她至少能留一条性命。

    重生之后，她想着护阮家周全，想着阮家不倒，她便能一世无忧，可她总被当小孩对待，说出的话，只引得祖母、母亲她们笑，真要正经说些什么，都没人肯听她的，她还总在纷乱的吵闹中，被变幻的情势牵着鼻子走，稀里糊涂地浑水摸鱼。

    如此下去，她如何能护得住阮家？

    轻焉捏着拳头，砸在脑袋上，“叫你笨，叫你笨！”

    山己握住他的拳头，无奈笑问：“你这是做什么？”

    轻焉气完自己，又不甘心，张着水灵灵的眼眸，望着山己问：“先生，我是不是很笨？”她问完，瘪着嘴，像只求安慰的小兔子。那嫩得豆腐似的脸颊，微微鼓着，琉璃珠子一般的眼，裹在晶莹的泪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