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三个臭皮匠

    杨春晓，住房和城乡建设局主管规划的副局长。这个名字颇有诗意的副局长，和一般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完全不同。虽然他长得温文儒雅，但他本质上就是一个赤裸裸的土匪，由于他后面的靠山硬，在省里市里都有人罩着他，一般人惹不起。据说雪片似的举报信，对杨局长不起任何作用。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和杨局长打交道，不用虚头巴脑的兜圈子。只要是通过熟悉的人介绍，大家在饭桌上坐下来，你想要什么，能付出什么代价，摊开来讲。所以搞房地产的老板对他是又爱又恨，惹不起又离不开。但是听说只要肯下血本，就没有搞不成的事。

    国家级风景名胜区明文规定不允许建设房地产项目，有房地产老板在风景区范围内看中了一块地，愿意拿出了一套别墅，准了！想提高房地产小区建筑的容积率？愿意拿出两套三室一厅，批了！。

    但是这个杨局长毕竟不可能一手遮天，也有走麦城的时候。

    据说杨局长把常委会正在讨论的城市新区规划图私下拿出来卖给了一家房地产公司，这家公司在杨局长的里应外合下，砸巨资在规划图内的黄金地段买下了一大块地皮，投资建设一个大型高档住宅小区。

    大型高档住宅小区地基建设刚刚完成的时候，城市新区规划图正式对外公布了，原先规划中的地铁线改道了、市政道路主干线绕行了、拟建的学校和医院也改到其他地区，连大型商场也没踪影。

    据说那家房地产公司姓肖的老板看到政府对外公布的城市新区规划图，当场气得吐血，被手下送进了医院，大病一场，偷鸡不成蚀把米。后来再也没人见过这位肖老板，只看到在建的楼盘烂尾了，杂草长得比人都高。但是杨局长仍然是局长，依然天天声色犬马地招摇过市。

    不过，听说最近这位土匪局长的日子貌似不太好过了。有小道消息说，他背后的靠山被双规了，当然，消息准不准谁也不知道。

    罗泽元把他以前就知道的杨春晓的消息，和最近听说的小道消息全部和盘托出，然后把自己的判断也说出来了。

    “杨春晓要跑了。”

    杨春晓的老婆孩子早就移民加拿大温哥华了，他自己在国内是个裸官，一有风吹草动，逃之夭夭应该是标准的套路。

    裸官逃跑前，通常都会通过地下钱庄把资金抽逃到国外去，但不动产是带不走的，所以如果能变现是会不惜代价变现的。

    现在政府和中央银行对地下钱庄监管非常严，大笔资金出逃越来越难，成本也很高。

    贪官、裸官想要把财产尤其是不动产变现带出去，高值珠宝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过去地下钱庄做境外的资金对冲，也就是在境内收取华夏币，然后通知境外的连锁店在境外支付等值的外币，资金不在境内外流动。很多在境内办企业的投资人为了逃避所在国的税收，就经常这么干。现在华夏的中央银行对大笔资金的流动实施全程监管，堵死了不少偷逃税收的漏洞。

    估计杨春晓也是被人提醒不要再利用地下钱庄转移资产了，所以才会变卖不动产，购买高值珠宝随身携带出境。你们说，还有什么比钻石还方便携带出境的珠宝呢！体积小，价值高，x光照不出来。

    “这个不算洗钱吧？”宋卫星还记得罗泽元的提醒，出声提示。

    “如果杨春晓的资金是贪污勒索来的，理论上也算。可是我们不是执法机构，无权认定杨春晓拥有资金的性质。而且我们如果只是收取杨春晓的不动产，我个人认为应该不算洗钱。”

    “可是不动产对我一点用也没有。”宋卫星把他答应支持尹科军的校企合作项目和执行尹青松的遗嘱，研发《科技摘要》里的科技成果简要向二人介绍了一遍。

    罗泽元坚持自己的观点：“我上次已经向老师汇报过了，巨型钻石变现实在是太困难了。这次杨春晓找上门来，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陈天锦想得比较周全：“我想综合一下老师和胖子的观点。杨春晓急于出手不动产，我们一方面可以狠狠地压他的价，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是为了可以尽快地把不动产低价抛出变现。在华夏，低价策略屡试不爽。另一方面，我们坚持除了不动产以外，必须用一部分现金来购买钻石。就像老师说的，我们又不是房产交易中介。这样合情合理，杨春晓接受的可能性比较大。”

    罗泽元觉得陈天锦的想法很好，宋卫星也觉得目前只能如此。

    罗泽元说：“绿杨别苑是西湖边上唯一的别墅区，别墅数量很少，很多大老板都觊觎这块风水宝地。只要价格合理，比较容易变现；那个湖东路的铺面，也算是块宝地，就算卖不出去，租也不难。那套600万的住宅就不好卖了，地头不好，离市中心又远。”

    罗泽元看了看手表，现在还不到八点，有的房地产中介应该还没有下班，说：“我去询价，回来再商量。天锦你带老师回去休息，然后把位置发给我”。

    等罗泽元从街上回到陈天锦给宋老师租的公寓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罗泽元带回来的消息是，杨东升的报价基本合理且偏低。除了那套600万元的住宅外，别墅和门市店面都不难卖出。

    三个师生一场讨论，形成了发给中介胡老板的一份还价单：

    一，接受绿杨别苑的别墅，评估价4500万元华夏币（下同）；

    二，接受湖东路建筑面积180平方米的门面商铺，评估价1800万元；

    三，不接受白沙阁的住宅。

    四，杨东升支付剩余购买款1500万元。

    五，实地考察两处不动产无误后，可以办理过户手续，过户的所有税费由杨东升负责。

    六，中介费由杨东升负责。

    令三个人没有想到的是，还价单发出去不到十分钟。胡老板的电话就打进来了。杨东升同意了，明天上午九点到绿杨别苑门口集合看房。如果对房产没有异议，下午就去过户。

    赌对了。

    三人如释重负。

    陈天锦经验老到，直接分工。宋老师在家等，不要露面。陈天锦和罗泽元去看房子。需要过户的时候，再让司机过来接宋老师，宋老师带好证件跟车去房地产交易中心。

    宋老师先想好用哪个银行的账号。

    粗中有细的罗泽元在出门离开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周教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和宋老师套近乎？”

    三个人都有点狐疑。

    算了，想不通就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