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两个人的日子有滋有味,平淡且有趣, 祁路遥溺在温柔乡里, 香软美人在怀, 她什么也不愿想。
闻宁舟喜欢拾掇她们的家, 也喜欢屯粮。
去年冬天大雪封山,她们下不来,好在屯的粮够吃, 今年虽是住在镇里,她还是想攒着预备上。
红中和板板还养在后院里,原是当家禽喂着,结果养的时间久了, 成了小祖宗,杀又舍不得杀,还得铺上干草, 一天三顿,伺候得好好的, 没事要被它们突然叫几嗓子吓一跳。
腊肉熏肠和风干鸡鸭, 都是闻宁舟在镇上买的新鲜肉,回来配调料腌制, 捡松木回来熏的, 味道独一无二。
闻宁舟是真的很珍惜并热爱现在的生活, 无论什么环境,她都可以把日子过成诗,像个贤惠的小妻子, 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
祁路遥也没闲着,她去换了不知道多少锭纹银。
一拖再拖,但离开是迟早的事,苓贵妃的加急密信,来了一封又一封,留在京城的阙朔传来的消息,不容她耽搁,她知道在这待不久了。
留银票给闻宁舟,祁路遥怕她舍不得花,于是她把票换成银子,铺在卧房的砖下。
闻宁舟看白花花的银两,上面蒙几层土,在用砖压住,她好奇,“阿遥,干嘛放在地下,怎么不在钱庄存着了?”
这活祁路遥没别让帮忙,是她自己掀砖填土的弄,听闻宁舟问她,停下手里的活,笑道,“放在家里不好吗?”
“脚下踩的都是钱”,祁路遥说,“随时想用随时拿,把砖撬起来一块就好了。”
闻宁舟蹲下看,“阿遥是想做个金屋吗,金屋藏我”,她仰头,笑容干净。
“那怎么能用银子”,祁路遥拍拍手上的土,走过来捏她的脸,“人家藏娇都用金子了,我的舟舟更不能用银子这俗气的东西。”
“要敲了星星和月亮下来”,祁路遥说,“用晨露晚霜搭。”
“仙女有仙女的房子”,祁路遥说这话,也是很认真的意味。
人间仙女闻宁舟嬉笑道,“没得事,用银子铺地没问题的,我不怕俗气。”
“可喜欢了”,闻宁舟说。
闻宁舟原以为,她可以永远和祁路遥这样,没有烦事挂心头,满足又快乐的过日子。
她远离旋涡中心,离长公主和驸马远远的,他们找不到她,当然也不会特意的找她,谁也不会打扰她和祁路遥。
可意外总是突然,在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当头一棒,然后跳出来肆意嘲弄,看吧,你逃不脱被命运支配的。
闻宁舟只觉得,在和陈长青打个照面的瞬间,耳边似乎炸起了六月的惊雷,轰得她从耳朵到脑子都在嗡鸣。
怎么会?他为什么会找过来?
闻宁舟面色苍白,神色惶然,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意识混乱了。
因为陈长青脸上,是与她截然相反的热切,看到她的那瞬间,真实的喜悦和激动,让闻宁舟怎样也不敢相信的。
“娘子”,陈长青跨过大门的门槛,抬步往里快走,殷切的望着闻宁舟,连声唤道,“娘子,娘子,为夫来了。”
闻宁舟觉得有点不对头,按道理,陈长青该惯会装模作样,故作深情,然而虚假的情谊修饰的再好,也总是会带着浮于表面的黏腻。
现在完全不像是陈长青该有的神情。
陈长青喉咙攒动,深深地望着闻宁舟,似是想贪婪的将她整个人框在眼里。
他殷殷切切,不知是紧张或是激动,唤道,“娘子。”
“娘子啊”,闻宁舟觉得应该是她花了眼,仿佛看到陈长青眼中那一瞬间闪了泪光,“我回来了”,他说。
“舟舟,我回来了”,闻宁舟脑子里出现的却是祁路遥说这话的模样,她出了趟远门,说话时脸上的疲惫难掩瞳里的星光。
同样是欺山赶海,风尘仆仆回来,陈长青甚至还是顶风冒雪,可闻宁舟并不感动,她只是怕。
对比之后,差距明显且残忍。
原来她那样盼望祁路遥回来,感情真是冷漠,喜欢和不喜欢的待遇,对比鲜明的让人无能为力。
闻宁舟想,祁路遥一袭红衣,黑发高束,踏碎夕阳策马而来,那会子她溢出胸腔的喜悦,和不管不顾扑到她怀里的冲动,就是女孩子的心动吧。
祁路遥白得欺霜胜雪,带着满身倦意,红唇轻吐出那几个字,砸得闻宁舟心尖发颤。
此刻,陈长青站在面前,说着一般一样的话,闻宁舟往后退两步,看着眼前算是陌生的人,她清楚了,自己有多喜欢阿遥了。
至于陈长青看到她后,为何反应如此激动,闻宁舟不作它想,因为她并不在乎,至于他是真情实感,还是演技日渐炉火纯青,对闻宁舟来说,并不重要。
陈长青看到闻宁舟的反应,她的眼神疏离且警戒,全然没有妻子看到丈夫的欢欣。
他看到了眼底藏着的慌乱和恐惧,心里咯噔一凉,接着在冰渣里燃起了怒火。
难怪要搬家,住到镇上,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租得起这院子。陈长青原本想是她家里接济,让她搬走,现在看来,恐怕不是了。
他以为闻宁舟嘴唇抿得平平,没有一点欢迎的意思,是她背着他,在家里藏了男人。
闻宁舟堵在门口,全然没有迎陈长青进去的意思,这让他恼了。
看在陈长青眼里,就是闻宁舟心里有鬼,遮遮掩掩,害怕被他看到野男人。
陈长青想拉开闻宁舟,被她轻巧地躲开,手扶着门随时准备关的样子。
家里人是真的有,但不是男人,更不用藏着掖着。
闻宁舟扭头就是一句大喊,“阿遥。”
恐怕祁路遥听不着似的,她又一嗓子,“快来,阿遥。”
祁路遥在卧房正铺银子,听到她有些失态的叫喊,连忙站起来,抬脚迈出去。
她怀里闪亮亮的雪花纹银,七零八散落了一地。
出了堂屋,祁路遥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男人,正在和闻宁舟拉扯。
“干什么的!”祁路遥一声大喝,脚下生风,大步走过去。
闻宁舟看到她,就跟瞧到主人的兔子似的,蹭得跑到祁路遥那,算是找到了主心骨,有了底气。
陈长青看到来者是个女人,还是个容貌极美的女人,他松了口气的同时,眼底亮了光,不由得多看祁路遥几眼。
他自以为打量的很隐晦,眼睛在祁路遥脸上留连,然后从头到脚扫一遍。
祁路遥对人的目光和深藏的善恶很敏感,她不用猜都能想到这个男人在琢磨什么。
只觉得他的目光所触,如同死了三天的臭鲶鱼,翻着肚皮在她皮肤上滑过,又腥又黏,让她过于不适。
尤其是在她心里有几分猜出这个男人身份的情况下。
“娘子,这位姑娘是?”陈长青开口询问。
祁路遥听到这个称呼,犯了恶心。
闻宁舟没有回应他,而是连忙扭头看祁路遥,张嘴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说她不是他娘子吗?可她是的。
看到祁路遥面色不善,闻宁舟没来由的心虚,做了亏心事一般,悄悄拽住祁路遥的袖子,小幅度的摇晃,撒娇卖乖的意图太明显。
“遥遥”,闻宁舟不理会陈长青,小嘴甜甜的叫,“宝贝遥遥。”
“这事不能怪我的”,闻宁舟哼哼唧唧,“别生我气,好不好,遥遥好不好。”
她惯会讨好祁路遥,露出她做了坏事后,典型的乖巧笑,祁路遥即便真有滔天怒火,也能被她轻易平息。
更何况,闻宁舟并没有错。
可祁路遥就是心中不忿,她绷着一张白玉似的脸,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眉头倒是没皱,但不悦全在眼中。
她脸上没有一点笑模样,不是对闻宁舟,是对陈长青和她自己。
气陈长青娶了舟舟,也气他娶了之后待她不好,更气他竟然拥有了舟舟,还敢肖想旁的,不尊重舟舟。
当然也气她自个,不早点遇到舟舟,在陈长青之前,先截了她。
这就很不讲道理了。
祁路遥伸手揽过闻宁舟,手掌摁在她脑袋上,故意侧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个响的。
非常幼稚的挑衅,占有意图不言自明。
陈长青和祁路遥凌厉的眼神对上,心底开始慌了。
冷艳出尘,看到美人多看两眼,陈长青觉得没问题,但这个人和妻子相处的模式,让他觉得荒唐。
祁路遥瞧陈长青,都不用正眼的,眼尾扫过去,给他点余光都算是恩赐了,她实在烦他。
不知道怎么回事,局面莫名其妙,变成了现在这样。
陈长青看到祁路遥,打个照面的功夫,电光火石之间,从坐享齐人之福,变成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祁路遥语气闷闷,透着股郁郁的不痛快,上扬的睡凤眼垂下,像只可怜又无辜的小猫,她喃喃道,“就是他对吧,去年冬天,给你写信。”
“你还看了”,祁路遥语气委屈,乌黑的睫毛轻颤,可怜极了。
闻宁舟立刻表示清白,“我就是好奇,真的,过眼云烟。”
“也就过了趟眼睛,都没朝脑子里走”,闻宁舟说,“你不提信我都忘记了。”
闻宁舟说的是实话,陈长青写的信太酸了,她看完觉得牙都倒了,是没有认真记下。
倒是祁路遥,无意间看到后,到现在还耿耿于怀,臭男人给舟舟写酸信,乱撩人家不懂事的小姑娘。
听闻宁舟当着陈长青的面这样说,祁路遥面上不显,心里头得意了。
她又说:“多亏那两张纸,当火引子点柴,舟舟那天做的饭,都格外香些。”
坏女人开始挑拨人家夫妻关系。
平日里就没少在闻宁舟面前抹黑陈长青,也不算抹黑,只是把他干的事转述给她,都是实锤,一锤锤死的那种。
现在又在丈夫面前,讲他妻子给她做饭吃,用他的新烧柴,还说去年就在一起,明摆着告诉人家,她早就跟舟舟生活在一块了,没他什么事儿!
坏得很,又装可怜,赖皮的理直气壮,“我不想站这了,铺地铺的腰疼,要回去捶捶”,祁路遥说。
主人下了逐客令,陈长青这个正牌夫君,眼看着自己妻子,笑得娇俏给别人揉腰。
这个人分明是个女人,陈长青却觉得头上戴绿,成了个绿乌龟。
“娘子”,陈长青哪能放她们走,上前就去拉闻宁舟的胳膊。
他的爪子还没碰到闻宁舟,就被祁路遥势如疾风的手刀砍在手腕处,疼的陈长青顾不得君子风度,吃痛“嗷”一嗓子。
祁路遥收回手,神色淡淡,大发慈悲,睨了陈长青一眼,“滚。”
“趁我现在心情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这边连了下好久的雨,不少车子都被淹了,看着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