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咕嘟咕嘟咕嘟（8）
初冬到来，天气逐渐寒冷起来。
清晨的玻璃窗上凝着一片水雾，隔开了窗外尚未亮起的天光。
唐心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下地，用食指在玻璃窗面划开一片雾珠，露出小区楼下的晨起风景。
放心早餐的餐车在公交站边飘着暖烘烘的雾气，周六部分仍然要早起的上班族伸着脑袋探看着红绿灯路口后出现的公交车车次。
远处的天光隐隐透着蓝色，今日应该是个晴天。
文霏霏翻起身揉着眼睛，“姐姐，你今天这么有劲？”
——昨晚回来可絮叨到三点啊。
“今天新款咖啡豆选品，我得去挑一挑。”
唐心颇有兴致地在屋内转了个圈，学着骑士行李的样子在床边弯了膝盖，向文霏霏伸手，“公主，该起床了。”
文霏霏笑着拍掉她的手，“滚。”
唐心扯住文霏霏的胳膊不让她倒下去，“其实是因为今天晚上要和陆隽乙听演唱会很开心啦。”
-
溏心小馆已经按时开了门。
文霏霏还是回了汇乐港，没忍心放陆嘉湖独自应付业务。
唐心独自提着早餐进店，手腕上一环钻光莹莹的手镯，燕麦色大衣下摆露出粉色风琴褶的裙边，走的摇曳生姿。
李晴鸽正站在门边，接过早餐笑眼弯弯，“哇，谢谢姐姐~”
唐心笑着接了杯咖啡，看看时间，“周六的人不多吧？”
“多呢。”李晴鸽将“白日供应：咖啡”的木板牌放在店门口，“一会儿就有，好多学生周末都要过来复习呢。”
“这样啊。”最近疏于业务的小唐老板心虚地摸了摸额边发丝，“我找了长期员工，回头你们三能轻松点。”
“没事的。”
唐心左右无事，想起来昨晚还把车停在家属区楼下，便抓起车钥匙出了门。
冬日早晨的校园不算安静，早起去图书馆寻座的学生三三俩俩笑谈着路过就创中心，偶尔相熟的学生还会笑意盈盈冲唐心打个招呼，而后就能听见类似“这就是咖啡店那家美女姐姐”的私语声。
好听的话总是爱听。
唐心噙着笑意慢慢往西边去，亮起的天光和鸟鸣声包围在身侧。
她最喜欢来到清北后的日子。
家属区里反而很安静。
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树，仍然带着叶子绿在冬日，随着风簌簌发出声响。车子仍然安静地停在楼下，旁边是昨夜亮着灯光的陆家。
唐心看了一眼一层弧形阳台紧闭的铁门，光秃秃的一片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上了一只棉质猫窝，成色很新，昨晚似乎还未见。
一只橘色的瘦猫懒洋洋趴在上面，旁边的地面散落着几粒未吃完的猫粮。
唐心轻手轻脚地靠近阳台，橘猫棕色的眸子打量她一眼，丝毫不见警惕，扭了头舔起身上的毛发。
唐心来了兴致，跟它打招呼，“咪咪。”
“喵~”又换了个称呼。
橘猫听见声音，向唐心看了一眼，起身伸出只爪子试探了一下，复又趴了下来。
——这猫嫌弃她没吃的？
正准备离开，阳台的铁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端着一碗水的陆隽乙万万没想到周六的早晨能在家门口看见唐心。
唐心正站在陆家阳台下被抓了个正着，一时间有点傻了。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阳台栅栏沉默了起来，直到被“喵”的声音打断。
橘猫跳出猫窝，蹭在陆隽乙的腿边喵喵叫着。
——喝水，它要喝水。
唐心眨巴几下眼睛，两个人的身形动了起来。
陆隽乙轻咳一声，唐心抢先开了口，“我来开车回去结果发现你家阳台有只猫我想逗逗它来着……”
“这猫不怕生啊呵呵呵。”唐心干笑一笑。
丢人哪。
陆隽乙的脑子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回转过来，刚准备开口，唐心又接上一句，“是你养的猫吗？”
“总在家属区出现的流浪猫。”陆隽乙单膝蹲下，将水碗放在地上，橘猫就乖巧地伸头探了舌头去喝，“索性买了点它需要的东西养着，不费什么事情。”
唐心点点头，略略平复了一下突然遇见陆隽乙的慌张和惊喜。
四周安静下来，蹲在地上喂猫喝水的那个身影倏地占满了唐心的神思。
陆隽乙和唐心只隔着道栅栏，橘猫喝够了水，看一眼他们，又靠近陆隽乙脚边趴着揣手手。
唐心莫名有点心生羡慕。
“今天不用去实验室吗？”
“嗯，今天想带它去做个体检。熟悉了一周多，应该可以适应室内了，毕竟天开始冷了。”
陆隽乙说完，抓了抓头发，显而易见是刚起床不久。
唐心瞄了一眼。
——看来学神也不全是工作狂，多接地气啊，还睡懒觉。
“不费很多时间。”陆隽乙补充一句，转身示意门里，“进来吧。今天忙吗？”
“可以一起去，顺便结束后去演唱会。”
唐心抓着手机的爪子紧了紧，又松了松。
“好啊。”唐心笑笑，睫毛弯下来的阴影打在微微膨起的下眼睑上，充满了甜意。
-
“它叫什么名字？”
唐心顺毛摸着安安静静趴在检验台的大橘，一系列检查结束，一直是懒洋洋的样子，就是打疫苗的时候也看淡生死的乖乖趴着，这样好脾气的猫还真是前所未见。
手中的触感油光水滑，显而易见陆隽乙把它养得很好。
“还没有名字。”陆隽乙低头看着大橘，将宠物箱交给医生，“我觉得不是很有必要。”
“……或者，你起一个名字？”
唐心歪头想了想，“陆安静？陆淡定？”
陆隽乙笑着扬扬下巴，万万没想到蹦出一个“陆”姓，“陆安静很好。”
唐心随口一说，没想到就给橘猫定了名字，挠了挠它的小脑袋顶，“陆安静，以后有家喽。”
“……那晚上再来接它。”陆隽乙和医生交涉，唐心轻哼着小调，转身拿起桌上手机看看时间。
这会儿还来得及吃个饭再去演唱会。
——今天颇有点约会那意思。
“陆隽乙？”
清冷的女声里带着些惊喜。
唐心几乎在声音落下的同时就抬了头。
好家伙，陆隽乙的桃花来了？
宠物医院的候诊室门边站着一身风衣的黑发女人，怀里抱着只绒白的比熊犬，目光莹莹地看向陆隽乙。
唐心盯着看了看，好像有层薄汗慢慢从背后渗上来。
这人她认识的。
陆隽乙也看向声音来处，语调微微上扬，“向合心？”
是了，向合心。
那些年升旗仪式上站在陆隽乙身边散发光芒的黑长直学姐。
后来的清北校友。
现在的…
“这么巧哦。”向合心笑着扫了一眼唐心，抬手撩了下颊边的发丝，“昨天刚回国，还没来得及去学校，就在这里碰见你了。”
“你的猫吗？”
高中的唐心不了解这位向合心学姐，但现在她的出现无异于给陆隽乙的身边装了一只滴唔作响的警报器。
这女人还挺健谈。
“嗯，带来打疫苗。”陆隽乙回身看了下唐心，四目对视，唐心接收到的信息大概是，“该出发了。”
“这位是…？”
不知道是真看不见还是刚刚注意到，顺着陆隽乙的目光，话题总算到了她头上。
唐心笑了笑，打算先入为主地介绍一下自己，腹稿类似于“我是陆隽乙朋友我们先去吃饭了不然演唱会来不及了”这样的心机处理。
陆隽乙的声音却在她前面，“我朋友。”
顿了顿补充，“那我们先去吃饭了。回头见。”
“回头见。”
唐心和向合心擦肩而过，印象里乌黑亮直的长发一如既往地飘逸柔顺，带着点沁人心脾的香气。
唐心稍稍错了错牙齿。
她忘记香水了今天。
陆隽乙拉开副驾驶车门示意唐心上车，唐心笑着乖乖坐好，隔着副驾驶的车窗，看见了向合心朝着这边的标准微笑。
不得不说，优秀的人确实在扎堆。
又聪明又好看，笑起来像仙女一样的人，也难怪两个人暧昧喜欢？
不对，这个词用的不对，应该不喜欢。
唐心心里悄悄叹气，见陆隽乙已经设置好了导航，还是没忍住打探军情。
“她是你同学吗？”
“嗯。”陆隽乙扶了下眼镜，目光看向前方路口的红绿灯，“今年她在国外交流。”
“哦…”那就应该没在一起，唐心尽量让自己显得漫不经心，“也是你们学院的吗？”
“是的，跟我同一级，也是直博。”
“…”妈的，好厉害。
唐心摩挲着大衣袖边，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有一个世界的人。
红灯处刹车。
“你不认识她吗？”陆隽乙偏头笑着看向唐心。
这人的笑容好像从她们渐渐熟稔之后就特别多，笑起来如沐春风格外动人。
——行走的荷尔蒙怎么能怪她犯错呢？
唐心稳了稳心神，“啊？”
“我们都是附中的。”
“是，是啊…”唐心忘记上次被戳穿自己和陆隽乙是校友的时候说了什么了，这会儿要怎么说才好呢？
“你认识我的吧。”
“当，当然。”唐心觉得陆隽乙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连环发问的时候堪比警犬。
“那应该有印象。”
“有点印象…”
唐心一咬牙，决定这次自己先入为主。
“我记得升旗仪式你们经常在上面发言。”
“那会儿都说你们是学霸情侣。”
唐心听到自己心跳咚咚如擂的声音。
“你们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