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咕嘟咕嘟咕嘟（5）
马洛飞踩着电动踏板路过图书馆前的银杏大道，白色头盔顶上的小黄鸭和头盔下那张痞帅的脸吸引着三三两两的女生低呼。
“好可爱！”
“他是溏心小馆的，好像是文学院还是哲政院的来着……”女生跟闺蜜传递八卦信息。
“好帅啊，大几？哥哥还是弟弟？”
“大三吧，算学长！”
“我们下课去那喝咖啡吧！”
秋色渐深，转入初冬，就创中心上方的天空常常带些灰度，风里也夹杂着些干枯凉意，丝丝地渗入皮肤。
秋招在就创中心二楼举办了一场又一场，排队的学生们三三两两抱着咖啡在廊厅等待，跺了跺穿着单薄皮鞋的脚缓解寒意。
马洛飞的电动车停在溏心小馆门口，推门进去，店里正是早课时段的火爆场面，不乏许多前来偶遇帅气店员的女孩子。
——以及听说美女传闻后前来蹲守女老板的男同学们。
曹江凯将新的外送单装进外送箱里，拍了拍头盔上的小黄鸭，“辛苦啊小飞，逸夫楼再送一趟，大概……十点钟，等晴鸽过来，小唐老板发工资。”
“得嘞。”马洛飞抱着头盔在手上转了个圈，重新出发，没骑两步就见到曲饮湖边上那只熟悉又鬼鬼祟祟的人影。
“陆嘉湖？”马洛飞盯了盯陆嘉湖手里的相机，“不是给你说了吗，摄影归摄影，别偷拍人家呀！”
？？？
陆嘉湖摆手，“哎呀，不是，不是。”
“我，我等霏霏姐……”
马洛飞“哦”一声，又狐疑，“在这儿等？”
红色慢慢爬上陆嘉湖耳朵，最后老老实实跟兄弟交代：
“……偶遇。”
“啧啧……”马洛飞拍拍陆嘉湖肩膀，不予置评，“兄弟任重道远，小弟先行送货吧。”
陆嘉湖点点头，注意力已经放在从曲饮湖另一边走来的文霏霏身上。
——对她身边的几人视而不见。
“咔”地按下快门。
唐心除了李晴鸽昨晚的那张模糊偷拍，没有接触到陆隽乙的任何反应信息，在放弃和搏一搏的悬崖边溜达着想了一晚上，也没敲定到底要往哪边跳。
代价却是下巴上凭空冒出的一粒粉刺和睑下的黑眼圈，以至于今天的遮瑕都上的重了一些。
唐心觉得，以后还是少吃点爱情的苦为好。
话虽然这样说，依然起了大早，拗起了文霏霏帮她卷发。
又护肤又洗澡地忙碌了半天，颇为精心地搭配了妆容和首饰。
花瓶也有花瓶的优势，万一这朵高岭之花哪天想长在花瓶里了呢？
于是熬夜思考了一晚的问题，夹个睫毛的功夫就想通了。
——另一朵高岭之花出现之前，还是不能便宜别人。
同陆嘉湖打了招呼，几人绕过曲饮湖到了溏心小馆，陆隽乙和江霖已经等在门口。
唐心对上陆隽乙的视线，轻轻招呼了一声，短靴踩出优雅又风情的味道，配着长卷发的波浪弧度在店里收获了一波低呼。
最里间的沙发被留出来，已经摆好了咖啡，不知道是不是文霏霏故意错后了一步，陆隽乙就坐在了唐心的身边。
“坐着，等等老虎。”唐心有些不自然地招呼。
离得太近了……她这会儿耳根已经开始泛红了吧？
江霖和文霏霏互相看了一眼对方手里有备无患的雨伞，颇有默契地笑了笑，陆嘉湖从桌上摸了只奶球递给文霏霏，询问她要不要加一些。
默契的视线被打断，桌上悄悄弥漫起一股硝烟味道。
康佳如眨巴下眼睛，看着戏静静品尝咖啡，卢松则在一旁给老虎打着电话催促。
只有唐心一门心思放在自己右手边，那里好像热源一般向她两颊传递着滚滚温度。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
唐心不自然地轻轻动了一下，“怎么了？”
陆隽乙侧头看着他，棕褐色的眸子好像烫着了唐心的视线，唐心低头看向面前的咖啡杯，听到对方问，“你最近忙吗？”
咖啡杯和勺碰出“叮”的声响。
“不怎么忙呢。”
“每次都辛苦你帮我送咖啡，昨天没见到你，以为你最近在忙。”陆隽乙稍微动了动脖子，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忽然笑了笑，“以后我来店里喝好了。”
他注意到了。
唐心说不上来是有点紧张还是开心，桌上几人的耳朵开始听着他们这边的对话，“啊，昨天，昨天那会儿好像有事吧。”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你不用来店里。”
来也行……最好来……这句话却不敢说了。
陆隽乙又笑了笑，银边眼镜映出一丝清冷光线，唇边却暖意洋洋。
唐心觉得自己身边好像坐了只勾人心魄的妖精。
——别笑了，真的很想扑倒。
康佳如见卢松挂了电话过来，将礼物盒递给他。
“生日快乐。”
卢松最近好像瘦了许多，唐心看着他身侧那只手激动地搓了搓手心，接过了一只黑色绒面的盒子。
“蛋糕我带来了，一会儿去唱歌的时候吃吧。”康佳如指了指柜台底下放着的盒子。
“得嘞。”江霖赶紧跟上，把身侧的礼物盒递给卢松，“我和老陆一起挑的，今年第一次认识你们也挺幸运，甭客气啊。”
“胖哥！走着，馆子订好了！”李秀峰从后面蹿出来，右手拿着手机颇有些社会地招招，“出来上车！”
陆隽乙走在最后，唐心犹豫了一下，松开文霏霏小声，“我去取个耳机！”
“哦。”
——然后抓着耳机赶上了落在最后的陆隽乙。
文霏霏在前面回头递了个眼神给唐心。
——你争气点。
“你和江霖，送了什么？”
短靴发出一下一下“嗒嗒”的声响，唐心盯着裙摆，和身边的人打破沉默。
“你猜猜？”斜上方传来的声音很温和。
唐心噎了一下。
他今天是不是心情不错？很少见的有心开玩笑。
“嗯……”唐心想着盒子的大小，“鞋子？”
陆隽乙摇摇头，唐心再猜，“电子产品吗？”
“也不是。”陆隽乙问唐心，“他喜欢漫威吗？”
唐心小鸡啄米点头，“超喜欢。”又狐疑，“你怎么知道啊？”
陆隽乙轻轻推一下眼镜，“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穿着件漫威联名短袖。”
“朋友圈背景也是。”
“所以我们挑了两个手办当作礼物。”
“你好细心。”唐心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又赶紧纠正，“其实不用送这么贵的。随便买个什么书啊杯子啊都好……”
“没关系。”
陆隽乙看着前面说说笑笑的一伙人。
“就像江霖说的，今年认识你们很幸运。”
停车场前的栾树大道，暗红细小的叶子被风刮出细细唰唰的声音，唐心耳朵痒痒的，顺手撩了撩头发。
觉得心里也痒起来。
“很幸运吗……”
“嗯。”
“我爸每次都说我们是群狐朋狗友……”
“狐朋狗友吗？”陆隽乙声音里带了点笑意。
“可能因为学习不好吧……”
唐心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再怎么被夸“富家千金”、“白富美”，这些词汇还是扭曲地浮现着它们背后的嬉笑。
“清北附中呢！年级第几啊？”
“有钱又怎么样，他们家女儿留学回来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你别看长得漂亮，绣花枕头。”
“我们家儿子留学以后，就在华尔街上班了，呵呵呵……”
“别看留学回来的，放在国内，别说985211，连个三本都不一定够。”
……
经年日久，他们越来越像几条自甘堕落的咸鱼。
唐心心里小小的叹一口气。
当时没摸清成人世界的道理。
——如果知道有一天，那个只隔着一层楼的学长会和她之间形成触也触不到的天堑，她一定早点醒悟，好不让这份丝丝入扣的自卑侵入她其实一向骄傲的心。
“还在意学习不好。”陆隽乙忽然笑了笑。
“你很像小朋友啊。”
“啊。”唐心的心理活动还没来得及再展开，忽然被这么一句话说的小脸一红。
呀，小朋友？
“你们可是未来的商业精英。”
陆隽乙的眉眼更弯了些，视线在唐心微红的颊边顿了一顿。
“好吧……也是。”唐心决定同意这个说法，“最近我们店业绩真的很厉害，唐勤都表扬我来着。”
陆隽乙唇角弯了起来。
唐心脸一红。
好像又说了小朋友才会说的话。
唐心决定换个话题，“你明年……不是，你后年毕业吗？”
陆隽乙点头，“已经达到毕业要求了，但是导师那边还不放人，带师弟们再熟悉一下课题。”
唐心理解了一下，达到毕业要求大概就是很厉害的样子。
“那你毕业以后，要去哪里呢……”
她琢磨一下到时候能不能开个分店。
“应该会出国，博后的申请已经提前联系了，之后可能会留校。”
唐心心里“咯噔”一下。
“要，要在国外生活吗……”
她英语真的不行。
“想留清北。”唐心觉得陆隽乙好像是谦虚了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肯定没问题的。”唐心点头再点头，“你没问题的！”
“嗯。”
陆隽乙侧头笑笑，“这么相信我？”
风忽然溜过唐心的裙角。
——摇摇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