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被迫害的第十九天
“嗡——”
列车呼啸驶过站台，玻璃与阳光反射的间隙中，黑色海胆头的少年一脸木然地抓住扶手。
买票、检票、上车，十二岁的少年有条不紊地进行。伏黑惠头也不回地抓住雪见未枝的衣角，声音毫无起伏：“你走反了，车站在这边。”
“是吗？”雪见未枝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惠，我把你当作乱步了。”
和江户川乱步一起出门并平安回家的方法——和他反着走，一定没错！
枝枝遵守这条法则好几年了，在横滨一次路都没有迷过。
伏黑惠：“……你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他原本不是一个吐槽役，都是生活所迫。
“列车即将到达博多——”温柔的电子女声在车厢中响起，伏黑惠转头问理论上比他大的雪见未枝，“五条老师有安排辅助监督来接我们吗？”
“没有。”雪见未枝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窗给出的汇报结果是没有咒灵出没，查这件事是五条老师的擅作主张。如果有辅助监督过来，事情会闹得很大吧。”
辅助监督，除去“辅助”外，他们更大的职责是“监督”咒术师的行动并汇报给高层。
伏黑惠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
他隐约知道五条悟和上层差到极致的关系，却没想到雪见未枝也看得这么清楚。
半个月迷幻的陪练经历和雪见未枝与五条悟如出一辙的乱来作风让伏黑惠异常心累，完全没有她是他的前辈的意识。
伏黑惠做好雪见未枝一问三不知、全博多之行都压在他一个人肩上的准备，甚至熬夜查完了一份完整的攻略，着重背诵当地求助热线和广播台地址。
他当晚梦中回荡着“雪见小朋友，雪见小朋友，你的家长伏黑小朋友正在广播台等你……”的大喇叭声，惊起一身冷汗。
“没有辅助监督，五条老师也没有给我们详细资料，接下来怎么办？”伏黑惠忍不住问，“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我很急。”雪见未枝从手机中抬头认真地说，“我的糖吃完了，肚子好饿。”
伏黑惠的脸一下变黑，少女反而笑了：“安心啦伏黑哥，不要把我想得那么不靠谱。”
伏黑惠很想反问一句：你什么时候靠谱过？
男孩子的发育比女孩子稍晚一些，十二岁的少年个头矮矮，小脸不自觉鼓起，海胆头炸开，满眼不信任。
枝枝：突然明白为什么五条老师喜欢逗小孩。
逗小孩真好玩。
“惠，”雪见未枝严肃地说，“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
伏黑惠目死：“爱与正义的美少女战士？变身水冰月的假面超人？黑暗之翼第十三位罪恶审判官？还是曾经执掌黄昏却被推下诛仙台的堕天使？”
枝枝：“咦，你怎么这么懂？”
当然是你每天都持之以恒给他讲中二小段子的错，求求了，真的不觉得羞耻吗？
年幼的伏黑惠，在同龄人还在争是“玫瑰帮”更厉害还是“青龙帮”、“白虎帮”更霸气的时候，已经对这个充满中二病的世界感到绝望。
比他多读的三年书只是为了让你的设定更完美更让人摸不着头脑吗？醒醒啊，国文老师的在天之灵在吐血！
“你的新身份是什么？”伏黑惠放弃般地问。
“问得好1雪见未枝猛拍伏黑惠的肩膀，“我有一个不为人知身份——连通三界亡灵、将虚幻化为现实、一令既出百鬼听令的虚空联络使。”
“我的同僚正在任务点等我们到来，无论博多是怎样的龙潭虎穴，我和你七进七出绝无阻拦1
伏黑惠侧头看了一眼雪见未枝的手机。
【一只成熟的海鞘：help！我的挚友，你为什么不能亲自来博多一趟？我们的友谊被你吃掉了吗！（小猫咪最凶狠的眼神jpg）】
【甘乐：谢邀，人在医院，走不开。你干嘛不去控诉太宰治，他不比我清闲？】
伏黑惠：懂了，“连通三界亡灵、将虚幻化为现实、一令既出百鬼听令的虚空联络使”等于找网友帮忙。
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博多，里世界大名鼎鼎的杀手都市。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凭江湖吃饭的情报贩子。
枝枝的网友甘乐酱正是其中的一员，可爱的女号背后是一个抠脚大汉——呸，是个花样作死的美男子。
【甘乐】本名折原临也，一名活跃于新宿和池袋的情报贩子，浑水摸鱼之王。
他与曾经的港口mafia干部太宰治拥有一段互相举报背后捅刀的友好情谊，这段友谊在两人同住一座医院一个病房时达到巅峰。
太宰治：“好巧，你是被平和岛静雄打进来的？”
折原临也：“好巧，中原中也的铁拳滋味如何？”
两个裹着石膏的青年对视一眼，全程假笑，惺惺相惜，缠满绷带的手相握，友谊地久天长。
雪见未枝与折原临也相遇的契机非常神奇。
空无一人的街道、举着自动贩卖机飞奔的金发男人、被他追杀的黑发青年，和拿着冰淇淋从便利店走出的枝枝。
“临也老弟——去死吧——”平和岛静雄举起自动贩卖机，用最标准的投标枪姿势呼啦掷出。
电光火石间，自动贩卖机、雪见未枝、折原临也连成一条直线。
枝枝咬了一口冰淇淋，抬起头。
遮天蔽日的自动贩卖机从天而降，按照初中物理学知识，这台贩卖机会先把雪见未枝ko，再带着她的身躯一起砸向折原临也。
命案一触即发。
火焰照耀天光。
“当街随地乱扔垃圾疯斗打闹、残忍谋害无辜未成年少女，横滨的王法还有没有被你们放在眼里1雪见未枝看着自己被高温融化的冰淇淋，出奇愤怒地说，“检讨！每人一万字！写不完不准回家1
愤怒的枝枝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自己的监护人福泽谕吉，让社长把她平时写检讨的一套用具带过来。
平和岛静雄被折原临也激怒的大脑陡然冷静，他差一点谋害了一位无辜的少女。
人家居然只是让他写一份检讨就完事，多么人美心善的女孩子。
金发的酒保服男人乖乖站在原地没动，折原临也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这里是横滨不是池袋，异能力者扎堆的地方真是讨人嫌。他啧了一声，回想自己与太宰治互相捅刀的岁月，跑路的脚步哒哒哒哒。
雪见未枝挂断电话，一看犯人竟目无王法，在神圣的罪恶审判官眼皮底下意图越-狱！
不得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big胆！
黑发的少女平静地注视逃跑的背影，被纱布遮住的眼睛像天使垂下怜悯的目光。
她摊开手掌，轻轻一吹。
星火涌流，席卷街道的狂风呼啸裹挟火焰，瞬息之间追上折原临也。
哗啦一声，星火燎原。
折原临也跟随惯性向前几步才慢慢停下，一阵冷风吹过，冰火两重天。
他缓缓低头。
看见自己迎风飘荡的花裤衩。
“哈哈哈，枝枝，干得漂亮1太宰治笑到抹眼泪，他从拐角走出，也不知看了多久好戏。
太宰治走到全身的衣服都被雪见未枝烧光、只剩一条裤衩的折原临也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折原君，欢迎来到热情好客的横滨。”
折原临也：谢谢啊，欢迎你全家。
作死不断终于翻车的情报贩子和洗白从良的前mafia干部狭路相逢，对持间，福泽谕吉带着写检讨用的纸笔切断折原临也最后的退路。
一万字真情实意的检讨、请客全侦探社的冰淇淋、赔偿自动贩卖机的费用、被平和岛静雄按在地上打了一顿、和雪见未枝交换好友答应无条件帮忙……在签下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后，折原临也在枝枝的目送下逃离横滨。
珍爱生命，远离玩火少女。
【一只成熟的海鞘：治君入水自鲨感冒了，正在与谢野医生的温柔治疗下做康复训练。】
【甘乐：我怎么那么高兴呢……干得漂亮？
【一只成熟的海鞘：盯——】
【甘乐：我替你联系了榎田，一个金发蘑菇头，博多是他的地盘。钱给够，一切好说。】
【一只成熟的海鞘：甜食吃太多，社长没收了这个月的零花钱qaq】
枝枝落泪，你们情报贩子就没有日行一善的行规吗？
新宿，黑发的青年窝在转椅上打字，他喝了一口水，不动声色地祸水东引。
【甘乐：为什么不问问你神奇的治君呢？】
好有道理。
雪见未枝觉得甘乐酱说得一点没错，她的bestbrother太宰治可是“有剧本的男人”，是导演的亲儿子，有什么烦恼不能问一问神奇的小兔宰治呢？
太宰治很快回了消息。
他先是非常遗憾地表示自己赊账多日实在是没钱借给可怜的枝枝，又转言道如果她需要，他可以盗刷中原中也和国木田独步的卡养枝枝。
在正义使者枝枝的严厉拒绝下，太宰治最后说：
【你可以先去找华九会一个名为林宪明的杀手，接下他的委托，再让他清付给情报贩子的费用。】
枝枝：懂了，这就是外包。
她不关心远在横滨的太宰治为什么对博多熟的像自己家一样了。自幼年期看见江户川乱步戴上眼镜一秒推理出枝枝不见了三年的橡皮擦位置后，她再也没有探究过这些手握剧本的bug们的行为逻辑。
“搞定了。”雪见未枝转头对伏黑惠说，“下车后我们先去找一个金发蘑菇头，让他查特级咒灵相关的情报。”
“在蘑菇头准备让我们付费的时候先把人打晕拖延时间，我们趁机去找这个名叫林宪明的杀手，由他支付情报费，我们再去完成林宪明的委托。”
劳动换取金钱，好一出空手套白狼的好戏。
“如果情报贩子反抗呢？”伏黑惠问。
“那就把手刀改成棒槌。”雪见未枝一挥手，“手段不重要，只要能赊账。”
“……正义的使者？”
“我没说不给钱。”列车到站，雪见未枝从车门跃下，她回望伏黑惠，“否则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吗？价值十个亿的伏黑同学？”
“不。”伏黑惠断然否认，“就听你的。”
车站出口，被折原临也催命一样从网吧催出来的替死鬼榎田双手环胸，后背猛然涌上一股寒意。
“奇怪。”金发蘑菇头少年皱眉捏了捏脖颈，“我的后颈为什么会幻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