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咳嗽——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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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万的纸币还不算很重，下了车之后杨肃就这样随手提着往家走，回想着这一天的经历，总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有点后悔接这个手术了，不过他又想起了那个要去告他的人，不知道会要多少，明明当医生也有些年头了，却始终没有存款，医生这个职业，说得好听，救死扶伤，白衣天使，为人民服务，但是连自己的生活都快保证不了了，本来之前因为自己工作稳定的女朋友也在经历过几次赔偿之后离开了，如果不是那人没事儿找事儿，他也不用现在在这里后怕，操，烦死了。
杨肃本来想在床上躺下，但是一侧身又感觉那车上恶心的混合气味在鼻尖若隐若现，算了，还是先去洗澡吧，这一天天的，真晦气。
大概是在车上昏睡得久了，这会儿洗完澡居然还是很精神，掏出手机打会儿游戏吧，这也算得上杨肃空闲时间唯一的兴趣爱好了，就在杨肃即将拿下一血的时候，一个电话过来了。
“靠！”
虽然看到了是医院主任的电话，但是还是没有忍住爆了一句粗口。
挂断电话后的杨肃顺手就将手机扔了出去，不知的膜碎了还是屏幕碎了，但是还是能清晰的看到游戏失败的界面，从他学医以来，从来没想过会因为这份职业而倾家荡产，喘息了许久，才将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号码赫然排列在来电记录上，只需要轻轻一点，就能拨回去，但是杨肃在犹豫，且不说家里还有没有多余的钱，当年杨肃学医也是为了妹妹的病，因为妹妹的病，父母就逼迫他放弃了他最喜欢的画画，转去学医，可是妹妹的病很严重，治疗的费用就像个无底洞，所以上大学的杨肃从大一开始就要自力更生，可就在他毕业的前一年，妹妹还是去世了，其实杨肃对于妹妹的死并没有什么感觉，从几岁开始就要在床上躺着，什么都干不了，还不如就这这样解脱，可父母哭得昏天黑地，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妹妹虽然死了，但是因为治疗留下的大笔债务还是要还的，所以每次家里打过来的电话都是要钱，毕业后的杨肃工资大部分都拿去填补债务了，他的犹豫不是因为这么大人了还向家里要钱而不好意思开口，而是他知道那个家根本就不能也不会为他带来什么帮助，除了无尽的埋怨和数落，但是他也没人可依靠了，这样的家庭环境，这样的条件，还有他自己本身的性格，让杨肃的周围都没什么朋友，他希望是救赎，一转头却是深渊。
天渐渐的暗了，屋子里逐渐被黑暗淹没，从窗外透进来的光亮显得无比微弱，杨肃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坐了多久，好像也没有多久，手机突然的亮屏让杨肃的眼睛一时之间有点无法适应，使劲眨了眨眼才点的接听。
“喂。”
“喂杨医生，您到家了吗？”
“有屁放。”
烦闷的心情让杨肃不想多做纠缠，若是真关心他到没到家，何苦等到这个时候，怎么不等到明天。
“呀，杨医生这是心情不太好啊。”
杨肃不说话。
“怎么，今天赚了十二万，杨医生还不开心吗？”
“开心个屁！你知道老子要赔偿多少钱吗！三十万！凭什么啊！他妈有病一样，讹人也不是这么讹的吧！要个十万八万我都嫌多了，居然还敢要三十万，他妈想钱想疯了吧！”
大概是突然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口子，杨肃将心中的不满一股脑儿喊了出去，喊完之后又觉得不太好意思，毕竟对面的人他们也只见过这么一回，就把自己的心里话全说了，指不定人家在背后这么嘲笑的呢。
“杨医生消消气消消气，不就是三十万嘛，小钱儿，依照杨医生的能力那不是分分钟就能挣到嘛。”
“你以为当医生工资很高啊。”
杨肃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我当然知道医生的工资不高啊，但是杨医生，咱们得灵活啊，对吧，您看，您今天就那么一台小小的手术，就得到了十几万，这赚钱不就快了吗？”
杨肃又沉默了，但是对方好像也没期待他能回答，自顾自的接着说。
“您看，只要您和我们合作，这花的时间又不长，也不需要您投入什么，就只需要您发挥一下自己的专业技术就行了，这不妥妥的低风险高回报嘛。”
杨肃听着男人的话，他其实大概已经猜到了一点对方是干什么的了，作为九年义务教育的他来说，有着很大的背德感，但是这些话又确实很让人心动，今天这一台根本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摘除肾脏的小手术，就让他获得了十几万的进账，如果想凑够三十万的话，再接两台手术就行了，但是上一次完全就是意气用事，这次的他很清醒，也很冷静，冷静到开始分析利弊，分析得失，值不值得自己冒这个险，一旦被发现了。
“我——”
“杨医生先别着急拒绝。”
杨肃确实没想着就这样答应，毕竟对于他来说，对方什么样的自己完全不知道，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我这里明天还有一台手术，如果杨医生愿意的话，我这边可以帮助凑齐这三十万，如果杨医生想好了的话呢，还是可以打这个电话，明天早上十点前回复就行，还有很长时间让杨医生慢慢考虑清楚。”
“嗯。”
“好的，那就这样了，希望杨医生能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再见。”
挂断后的手机还依旧亮着，照在杨肃的脸上，没过几秒房间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杨肃躺回了床上，心里盘算着这笔买卖，对方给出的条件是真的很诱人，其实他本来是打算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就去贷款的，但是眼前有这么个解决方法，是真的让人很难抗拒，不如，就再来一次吧，今天不是已经干过一次了吗，就再干一次，把这个窟窿给填上，然后就和那边划清界限，再也不干了，嗯，对，就这样。
想通后的杨肃看了看时间决定好好休息一下，毕竟明天还有一场见不得光的手术在等着他。
对面楼上某一道反光一闪而过，仿佛从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