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粒粒回到危奇。
餐桌上有张纸条，是师父提摩西留下的。
【亲爱的粒粒，去往“世界尽头”的船队已经找齐，当你看到这张纸条时，为师已经在巫妖海了＊—提摩西·风暴之眼】
世界有四块大陆。
北边是终年积雪的北境苔原，英灵殿所在之地。西边是锤子形状的大陆，矮人的聚居地。南边则是面积最大的魔物大陆，至今仍有许多人类未曾踏足的地方。东边则是三块细长相连的陆地组成的三角大陆。
四块大陆正中是巫妖海，巫妖海中心便是提摩西心心念念的“世界尽头”。
魔法师们相信，世界从那里诞生。
炼金术士则认为，世界将在那里毁灭。
追寻世界本源，可以说是每一个魔法师的梦想。
提摩西早年穷得叮当响，好不容易攒点钱，买器材都不够，如今拿着粒粒孝敬的零花钱，也能招募团队远航了。
“真是的，就不能等我升完高级再走么？”粒粒收好纸条，将给师父准备的礼物放进库房，然后脱掉碍手碍脚的法师袍，只着连体蕾丝衣和丝袜，进入塔楼。
进阶中级后，她就拥有了自己的塔楼。
但是粒粒很少去。
原因无他，提摩西的塔楼简直是宝藏。琳琅满目的魔法道具自不用说，偶尔淘到《龙族解刨学》、《哥布林起源论》以及什么《历代魔王死亡实录》，她能不吃不喝读到颈椎病犯。
“我记得老头放在这了。”粒粒来到西面架子，拿下雕有牵牛花的石盒。
打开石盒。
灌入塔楼正中泉眼的水，滋滋的电流声传来。
“师父1
“嗯……嗯，粒粒，你怎么就回家了1提摩西震惊道：“巴比特不好玩吗？还是呼伦介绍的小子不好玩？”
“都不好玩，巴比特我去过几百回，您不会忘了吧？”
“这倒没有。”提摩西有点心虚，说船队穿过塞恩的人工运河，正式进入巫妖海，“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年轻过1
粒粒有些好笑。
“祝您玩得开心，等您回来，我已经是高级魔法师了。”
“不能再忍忍？”
“忍不住了，师父。”粒粒跪在椅子上，抱着石盒拖长声音说话，“再忍我们下辈子见吧……对了，我的进阶礼物您准备得怎么样？这次可不能用一本书就敷衍过去哦。”
提摩西哦两声，“可你明明很喜欢魔法书。”
然后在那边询问船队能不能返航。
船长说光明神本神来都不行。
提摩西无奈道：“乖乖待在塔楼，我让罗兰那小子过来。”
粒粒正要说不。
魔力电话的信号中断了。
她抓会儿头发，思考逃到哪栋宅邸去。就在这时，巨龙扑棱翅膀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沉重的合金板甲哐当——哐当——
说曹操曹操到。
粒粒措手不及，咬牙画传送阵。
“粒粒·永痕，我知道你在里面。”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粒粒抖抖鸡皮疙瘩，捏着嗓子学鹦鹉叫唤，“没人，没人——”
“你就是真变成鹦鹉，我也能认出来。该死！要进阶高级了还有心思出去和男人玩？如果不是看在提摩西叔叔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
魔法师进阶有风险。
如果有敌人硬闯结界或者打断冥想，都能叫粒粒登时灰飞烟灭，化作天边最美的星。
提摩西无法赶回来，便吩咐好友的侄子，也就是现在龙骑士团的团长，罗兰·龙焰过来守护粒粒。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强壮的骑士捶打木门。
连灰尘都震落。
粒粒硬着头皮开门，首先看到散着寒气的银色胸甲，一低头，只有骑士团长才能佩戴的金色马刺在地板上闪闪发光。
她真的一点也不想看见他。
“罗兰，好久不见。”粒粒撇过脸。
男人冷哼一声，脱掉头盔皱眉打量她，唇角扬起一抹早就备好的讥讽，“堂堂夜蝠商会的会长，穷到连件完整的衣服都买不起吗？就是乞丐也知道要遮住手臂和小腿，你果然跟小时候一模一样1
只穿内衣的野丫头，怎么不干脆连丝袜都扔了！
“我在家，想穿什么就穿什么1粒粒没好气推他，“让你看了吗？让你看了吗？”
24年前，提摩西打算让罗兰教粒粒剑术。
彼时的粒粒16，罗兰也不过才20岁。
后来剑术没学成，但是粒粒却没少跟这位刚正不阿的龙骑士打交道——违规驾驶马车，抓她！沿街摆摊，抓她！出入黑市，抓她！就连去买束胸，他也要冲进只有女士的商店，抓她！
这家伙早些年的奖金，有一半都是用她换来的！
“从小就不学好。”罗兰目不斜视，解开披风，把她围成古代遗迹中死得不能再死的木乃伊。
粒粒掀下嘴皮，“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咦，一股汗臭1
“大一岁也是大。”罗兰停下动作盯她，没多久捏住粒粒耳朵，“又在脸上做手脚？原来的鼻子哪里不好看？提摩西叔叔没告诉你，变形魔法会有后遗症吗？”
“放手1粒粒大喊，“我又不是小孩子，你烦不烦啦，罗兰·龙焰1
魁梧的骑士松开手。
然后扯过披风闻了闻，“哪里臭了？不就是正常的男人味？”
“狗屁的男人味，臭死了1
“你跟涂脂抹粉的娘炮待太久了，粒粒。”
“就算是娘炮也比你好，伊利亚还说要给我写诗、作画呢！就是那个十五岁的天才画师1
罗兰哦了一声。
怜悯地看着她。
粒粒转过身，揉揉胸口。她总结的那套御男技巧对从小一起长大的罗兰根本没用。他见过她满脸雀斑，在街头吆喝卖货的样子，也见过她蓬头垢面，为完成老师布置的课题而狂抓头发的样子。
她这辈子的黑历史，都在他那活灵活现。
罗兰·龙焰。
粒粒·永痕完美人设的一生之敌。
“你未婚妻呢？”粒粒拿了两本书夹在腋下，风风火火往外，黑亮的头发在阳光下跳动，“她不是得了只要看到你跟我站在一起就会心肌梗塞的病？”
“在乡下的庄园疗养。”
罗兰顿了顿，“爱丽身体不好，这不是她的错。”
“得了吧。我还得了见到你就要长鸡眼的病，哦，我的眼睛，我的眼睛1粒粒捂住双眼，连连后退，“拜托你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你这个魔鬼1
包括提摩西在内，所有长辈都觉得他们有戏。
事实上，罗兰的叔叔一直在撮合两人。
可粒粒很清楚，贵族出身、英勇善战的罗兰根本看不起她。这家伙不厌其烦纠正她……有点出格的行为，完全是为了自我满足。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他就指责她吃了太多面包，而一个淑女，是不可以当着男人的面直接用嘴啃面包的。
救命！
这家伙三十七岁那年听从家族安排，和奎尼王后的侄女爱丽订婚，粒粒一点都不意外——他就是喜欢那种捏着扇子傻笑，全身除了脖子和脸，看不到第二块肉的贵族淑女！
罗兰调整佩剑。
努力跟上她的步伐。
“差不多得了，粒粒，戈尔贡换了第三次鳞，是条成年红龙了，你就不想见见它吗？”
“废话，我当然想见它1
粒粒走进院落，夹着书爬上红龙嶙峋的背脊一顿摸，“新鳞真厚啊，不错。口臭也更严重了……混账东西，你没按照我说的喂胡萝卜吗？”
“戈尔贡是红龙。”罗兰没好气道：“没有一条龙是吃素的1
“你懂个屁的养龙。”
粒粒凭空变出一根胡萝卜，苍白的指捏着晃来晃去，挑衅地看着罗兰。
红龙喷口气，无视主人杀龙的目光，慢条斯理嚼碎，然后蹭了蹭粒粒的手臂。
“唔，我的戈尔贡1
惯会在男人面前装腔作势，实则本质邪恶的女魔法师笑得开心极了，对着龙脸啵啵啵，一点都不嫌弃戈尔贡腥臭的口水。
通常来说。
和骑士签订契约的巨龙，不会亲近主人以外的人。
通常来说。
正常人类也不会想要和几吨重的巨龙亲近。
但谁叫她是粒粒。
一辈子都在作践常识。
“选好了吗，进阶的场所？”罗兰抱臂，微笑看她。
粒粒皱眉，“你非得跟我待一块吗？我可以叫……”
“提摩西叔叔交代的事，赌上龙骑士的荣誉，我誓死捍卫。”
都说到这个份上，粒粒只好收拾东西带着发小和他的龙，来到一间贫民窟的酒馆。在跟老板打过招呼之后，熟门熟路钻进了地窖。
罗兰伸手捂鼻，肩上是缩小后的红龙，“……你比老鼠都能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