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套路
望着那双俪影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赵琦越静立在原地，很久才回过头。
而身后，顾霓不知何时，已站在她旁边。
“你知道我们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顾霓目露挑衅，姿态有几分高傲。
赵琦越望着这个被誉为她接班人的新人，眼神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
“同样都是喜欢一个人，但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顾霓走近了半步，压低声音，笑道，“更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赵琦越也笑了。
她微微摇头，像是在为这个不懂尊重前辈的新人惋惜什么。
“既然这么有自知之明，”她斜睨了眼顾霓手中的奖杯，悠然笑道，“那我就祝你，下次还能拿到这个奖。”
与此同时，两人对谈的场景落入记者们的镜头中，却成了前后辈们相谈甚欢的八卦新闻，并以极快速度登上了娱乐热榜。
车上。
许鹿手机里弹出来的信息，已经多到快要爆炸。
首当其冲的，便是昔日娱乐部的同事凌灵和路遥，两人给她弹了个群聊视频过来。
凌灵人还在医院照顾母亲，兴奋地在那头直嚷嚷，没想到找许鹿帮忙，却阴差阳错捅出个惊天大秘闻来。
“啧啧啧，藏得够深啊~”路遥还在加班，稿子也不写了，非逮着许鹿问个究竟。
她俩当时只怀疑许陈二人的关系，却没想到，两人的纠葛竟比想象中更深。
“亏我还成天给你推荐微尘这首歌~”凌灵愤愤吐槽道。
哪还用他们推荐，这歌词都是人自己写的！
又当了一回小丑。
俩人不依不饶，非要许鹿补偿精神损失费，什么陈念沂的签名照，生活照，不可言说的私人照越说越离谱。
应付完路凌二人后，许鹿目光悠悠地看向始作俑者。
对方无辜地回望她，伸手来握她，一副求饶的样子，却被她无情推开，那意思是——看你做的好事。
“生气了？”
回完徐蔚森的信息后，陈念沂收了手机，整个人都俯身过去，将人圈在椅背上。
“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下？”许鹿嗔怪道。她现在脚还是软的。
接受是一回事，他擅自做主的这笔旧账，还是要算的。
撑在他胸口上的手，被他一把拽下来，牢牢握住。
“你给了我商量的余地吗？”他低低笑了下，语气有点无奈。
他这话说的挺对的。
商量，是一定没有结果的。因为她自始至终都不同意。
“可你还是太轻率了。”许鹿叹气道。
事情落幕后，她的孤勇被担忧所取代，她才开始后怕，怕他的事业，会因此受到重大影响。
“对不起。”
想起刚开始暴露在闪光灯下时，许鹿眸中的那种恐惧，陈念沂多少也有点后怕。
他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又抓着她的手，轻拍在自己脸上，“下次我再这样自作主张，你就直接动手吧。”
下一刻，车门被打开，又被“嘭”一声关上。
黎晏和小柠上了车，就看见两人在闹别扭。
撒狗粮的那种闹法。
“黎晏姐，抱歉。”许鹿朝后座看去。
黎晏连连摇头，“道什么歉，我还得感谢你呢。”
“啊？”许鹿一头雾水。
黎晏刷着手机上的资料，将刚刚半个小时内收到的合作邀约，挨个数给许鹿听。
“3个访谈节目，1个恋综哦放心，不是让陈念沂去谈恋爱，只是去当观察嘉宾。”
“另外，还有个家纺品牌代言，说咱们念沂这个准已婚人士的形象，很符合品牌的设定
“然后，还有一个珠宝品牌，说想赞助你们的婚礼”
许鹿正拿了瓶水润嗓子，闻言，险些呛住。
陈念沂伸手过来，一边拍她的背，一边面无表情地对黎晏说：“跟音乐无关的，都推了吧。”
他公开只是为了结婚方便，又不是想借此炒作。
黎晏瘪嘴，举起一根指头，讨价还价道：“家纺代言？”这可是个高质量的香饽饽。
见陈念沂无动于衷，又巴巴地将视线转向许鹿。
许鹿有些为难，想了想，试探性地对陈念沂道：“要不，你再考虑下？这个品牌好像还挺不错的，我家的床上用品，都是这个牌子的呢。”
那头盯着她，两秒后便轻易就松了口，“好，听你的~”
后排，是黎晏和小柠两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狗粮吃的简直噎死人了。
“哦对了——”
黎晏又补充道，“之前和顾霓一起录的那个音综，制片方不是想趁机炒一下吗？现在你公布恋情，他们那边的计划也泡汤了”
许鹿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但黎晏话锋一转，“不过不要紧，他们不是在清城古镇碰巧采访过小鹿吗？”她挑眉，笑眯眯地望向许鹿。
刚制片方团队火速去翻查素材，不但确认了许鹿的身份，也偶然发现那次的采访中，陈念沂竟也入了镜。
夜幕下，正一脸含情脉脉地望着许鹿。
比起炒作的cp，这真人情侣不是更香？！
“所以，他们想适当利用下这段素材，不过保证了不会乱剪。”黎晏拍着胸口道。
许鹿看了眼陈念沂，只听对方不以为意道：“你下次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好好好，”黎晏挑眉，意味深长笑道，“下次一定好好断句，不会再吓着你女朋友了。”
见陈念沂压根不介意这事，只将选择权交给她，许鹿思索片刻，便点了头。
既是自己搅乱节目的计划，多少是该有点补偿的。
风波过去，许鹿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地。而后，她又从黎晏口中，知晓了峰回路转的缘由。
原来，黎晏多少了解自家艺人的性子，早未雨绸缪，提前备好了新闻通稿，将许陈二人的故事渲染成一出浪漫的校园剧。
而这出跌宕起伏的爱情剧，配图又是那张榕大八十五周年校庆的表演照片。
台上台下，两人目光对视，青春期的悸动，任谁看了也会怦然心动。
事情前脚发酵，稿子后脚便跟着发了出去。
在黎晏的老谋深算下，这则八卦新闻，很快就转变成一个破镜重圆，苦尽甘来的故事。
没有人不喜欢重逢和圆满的结局，粉丝们也喜闻乐见，便迅速接受了。
“当然，还有你的好人品攒下的福气。”黎晏让小柠将某个大粉的帖子，发给许鹿。
许鹿狐疑地点开。
发帖人竟是那个女孩——从崇远回来那晚，拼车的女大学生。
那夜，她便觉得许鹿很是面熟，此刻身份揭晓，她恍然大悟的同时，将当晚在山路上遭遇的惊心动魄，以夸张又煽情的方式娓娓道出。
中心思想是，如果不是许鹿，她肯定逃脱不了咸猪手，后果也许会不堪设想。
而帖子的末尾，她甚至还贴出了榕大校友连夜扒出的，许鹿的学历和家世背景。
在舆论的多方渲染下，粉丝们一致得出结论——
这哪是素人高攀自家偶像，根本就是自家偶像运气好，才碰到如此优秀，又低调的小姐姐。
一切尘埃落定。
跌宕起伏的夜晚，最终以意料之外，但还算圆满的结局收尾。
车子驶入地库。
许鹿下意识准备先行离开。
刚拉开车门，就被人拽住，“干嘛？”
“当然是先走，免得被——”
“拍”字还未出口，她突然想到什么，闭了嘴。
已经不用躲躲藏藏了。
但公开的事，她还需要些时间来适应。
“要不要考虑搬下来？”驾驶座的人伸手过来，将车门利落地关上，轻声问她。
“不要。”她回绝得干脆利落。刚才擅自做主，现在倒是知道来征求她意见了。
车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许鹿扭头看向陈念沂，他一脸失落，眸光暗淡。
意识到自己拒绝得过于干脆了，正要找补，又听他说：“我失眠。”
许鹿愣了下，忽然明白了什么，笑道：“我的医生还不错，介绍给你。”
“我神经衰弱”那边继续道。
“哦，我那个医生也治神经衰弱。”
“没用的”
“？”许鹿耐心等着，看他还会耍什么花样。
“你在楼上的脚步声，让我心神不宁。”
“”
“让我心烦意乱。”
“”
“让我寝食难安。”
“”
想起刚搬来时，黎晏的话——他当初就是因为怕吵才买下两层楼，许鹿有点摸不准他是不是在套路自己了。
但又经不起他的软磨硬泡，心一软，便回道：“等周末空了，我收拾下行李再说吧。”
“东西不着急，可以人先下来。”
“”
果然，被套路了。
一个月后。周末。
许鹿蹲在陈念沂家的卧室门口，整理自己的行李。
这段时间她频繁出差，终于结束忙乱的日子，便趁周末这个空档，将东西零零碎碎搬下来。
陈念沂则坐在沙发上，一边翻阅他们的婚纱照，一边时不时抬头，看着许鹿进出他的卧室，用她的东西，一点点侵占他的领地。
关于结婚这事，许鹿想要低调，拒绝盛大隆重的婚礼。
他暂时依了她。想等她以后不抗拒了，再补办婚礼也不迟。
可后来拍婚纱照，他找了业内顶尖摄影师，规划了多套不同的风格，结果软磨硬泡，见缝插针，把接连出差的人抓过来拍照，也只搞定了两套。
他其实是想多留下点回忆，但最后却发现，许鹿是真不在意这些仪式。
反倒是他一个大男人矫情了。
手头的照片在他指尖被一张张翻过，有正经的白色婚纱照，有两人穿着校服回榕大拍的校园风他唇角的弧度就没消失过。
正翻看着，陆珧英打电话过来。
“什么时候把最重要的事情办了？”她指的是领证。
陈念沂抬头瞄了眼许鹿。
这件事他也在等。
许鹿似乎有婚前焦虑症，一直拖着没去领证。仿佛这个东西拿下来，她的人生就会彻底变成另一种活法。
他咨询过心理医生，很多人都会有这种症状，他也只能慢慢等。
“要不，你把人带回来，妈给你想想办法？”陆珧英提议道。
陈念沂想了想，道：“好。”
也只能这样了。
挂了电话，就见许鹿皱着张脸，神色有些慌乱。
“怎么了？”他走过去，握住她肩膀，试图让她镇定下来。
“录音笔好像掉了。”那里面存了很多重要的采访内容。
陈念沂四下看了眼，忽然在她手上瞥见个黑色的东西。
“诺，这是什么？”他从她掌心抽出那东西。
许鹿愣了下，接过录音笔，沉默地低下头。
意识到自己绷得太紧了，她心情越发低落了。别人结婚都是满心期待，唯独她，内心竟有一些恐惧。
“放轻松，这件事不着急。”
陈念沂一手揉着她脑袋，将她带入怀里，“五年的时间我都等了，还差这一天两天吗？”
许鹿低低“嗯”了声，双手环上他的腰，将脑袋埋得更深。
“你放心，就算结了婚，你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不会要求你为我做任何妥协或改变，你依然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但只要你需要我，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
许鹿鼻子发涩，仰起脑袋，凝试着眼前的人，瓮声瓮气道：“我知道的。”
这天晚上，陈念沂去录节目了，许鹿一个人回了趟陶园街的家。
推门而入，纤尘不染。
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一只向日葵，新鲜的。
她知道，陈念沂一直在照看这里，哪怕在他们复合后，他也没懈怠过。
在房子里四下转了几圈，她又去院里的秋千上，坐了会儿。
地上有零星落叶，她随手捡起一片，揣进衣服口袋里，然后起身，看了眼院里那颗繁茂的大树，便锁门离开了。
回到家，她洗完澡后，去冰箱找了罐啤酒，拿着父母的合照，去了阳台。
盛夏，晚风轻柔，吹进她心头。
她打开啤酒，喝了一口，将酒瓶放在一旁的木桌上，拿起相框，凝试着照片里的人。
很长时间，她一动不动。
直到眼眶泛红。
她深吸了口气，抬手抹去眼角的湿润，将相框锁在怀里。
而阳台拐角处，那座绚丽的摩天轮，正载着人们的美梦，缓缓旋转着。
“爸，妈，我要结婚了是陈念沂，是你们最喜欢的陈念沂”她对着天际，自言自语道。
那座巨型时钟上的霓虹彩灯，在她眼里逐渐模糊成一团混沌的光影，她的声音也慢慢有些哽咽。
“你们放心，我和他我们会好好的。”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庇佑着我们，对吗？”
苍穹之上，夜幕璀璨，星星在对她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