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桃良？你怎么……”
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身手？种种疑问瞬间浮上阮平安心头，但眼下不是慢声问话的时候，见桃良撂倒了钱盛，阮平安赶忙指向小豆芽方向：“那边，去救人1
她想跑在前面给桃良带路，桃良却比她更快，一晃身便消失在夜色中，等阮平安赶到地方再见她时，那几个小混混七歪八拐躺了一地，痛苦呻|吟声此起彼伏。
吴远亮张圆嘴巴瞧着救了他跟小豆芽的那个神秘身影，表情空白呆滞。他方才背对那些人把小豆芽护在身下什么也没瞧见，等他发觉没人打他再扭头一看，这些人已然全倒了。
没听说过镇上还有这么一号厉害人物碍…
阮平安比吴远亮稍微好点，最惊讶一刻在钱盛那会儿已经过去了，眼前这幅场景虽然让她也很震惊，但面上好歹没有吴远亮那么傻不愣登。
当着吴远亮的面，阮平安没有叫桃良的名字，她走近小豆芽身前蹲下，用尽量温和的声音询问小豆芽：“你还好吗？伤到哪里没有？”
小豆芽大概吓狠了，只会哇哇大哭说不出话，阮平安正要安抚她，一阵嘈杂话语声夹杂许多人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迅速朝这边靠来。
“镇长，就在前面1
“快快快1
“哎哟这些个混蛋真是造孽哟1
阮平安抬头，前方隐约可以看见火把光，有人把镇长爷爷请来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会儿！阮平安急急回头望向桃良，给她打手势让她快躲起来，可桃良不知是没看清还是怎么的，竟站在原地没有动。
阮平安跳起来就要去拉桃良，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火光映出了桃良的影子，人群簇拥孙镇长来到近前。
“没出什么事吧？”孙镇长提着灯朝阮平安这边挨个照过去，最后停在桃良身上，“这位是？”
“这是我朋友1阮平安护在桃良前面，尽量用自己的身体为桃良遮挡一些。
“你朋友？是咱们镇上的人吗，怎么好像没见过呀？”孙镇长疑惑。
“她、她是……”阮平安心念疾闪，信口胡编道，“她不是我们这儿的人，以前我爹娘在外面除妖的时候碰巧救了她，最近她亲人去世了，想来寻我爹娘寻到了这儿。”
阮平安爹娘从前经常在外除妖，这里跑那里去，到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大家都不清楚，更有些地方人迹罕至，官府管辖不到，想查也无从查起。
“是这样。”孙镇长点点头，慈祥地望向桃良，“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桃良。”阮平安抢着替桃良答过，又觉得自己这番反应太过激动，于是小声补充道，“她天生哑疾不会说话的……”
仅从外表看，人偶跟人几乎瞧不出区别，孙镇长不疑有他，感叹了一句“可怜”便把注意力转向地上那群混混们。
“你们几个大半夜不好好回家睡觉，这又是在闹什么？年纪轻轻身强体壮，找点正经活计不好么？”
孙镇长话说得痛心疾首，可没什么作用，这些人要是能听得进去劝，哪能跟钱盛鬼混这么些年？钱盛孙镇长是管不了他的，每次来也就是劝个架，这回赶到地方时架都打完了，只能训训话便让他们各回各家。
“不行1
“没门儿1
两处声音同时响起，打断了孙镇长想要息事宁人的心思。阮平安跟拖着一条瘸腿一摇一摆走过来的钱盛隔着人群遥遥对视，钱盛眼中满是残忍与愤恨，而阮平安则带有更多警惕戒备。
今日之事不能就这样算了，此番与上回钱盛强占她房子不同，这次已经彻底激怒了这个疯子，放他这样回去，来日她们四个不会有一天安宁，尤其是小豆芽，她还那么小，都没有自保能力，酒馆那边搞不好也会受牵连……
阮平安咬紧嘴唇思考着对策，只见钱盛大喇喇往路边大石头上一坐，伸出好的那条腿横在路中间，挡住所有人回镇的去路。
“老头儿，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搞偷袭，把我们兄弟几个伤成这样，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吧？”钱盛的声音跟他本人一样，阴恻恻像一条毒蛇，叫人听了浑身不舒服。
“那你想怎么样？”孙镇长问。
“怎么着也得跪下来挨个儿给我们磕个响头，再去牢里吃上十天半个月的牢饭才对得起我们哥儿几个。”
“呸！你们六个大男人欺负小豆芽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夜路走多撞见鬼，今日踢到铁板还有脸说。也是，你们六个人都打不过桃良一个，也就敢挑像小豆芽这样不会还手的软柿子捏。”
阮平安吐字清晰音色清脆，即便没有很大声也教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她常年在酒馆干活，客人们喝上头扯东骂西阴阳怪气角度刁钻的话听多了，虽不爱与人吵架，耳濡目染也练就了一身伶牙俐齿气死人的本事，平日只用来与步桐贫嘴，今日总算用到正事上，专挑最能戳钱盛怒火的点说。
在场的人都知道钱盛这几个混混不是只敢欺负小孩儿，镇上少有几家没吃过他们的祸害，难得见钱盛吃瘪，此情此景被阮平安一说，众人纷纷露出附和的眼神，只碍于怕被报复，不敢帮腔嘲讽出声罢了。
钱盛果然气得不轻，当即就要起身教训阮平安，结果刚一动作便牵扯到那条伤腿，“嘶”得倒吸一口气又跌坐回去。
“好啦，人家固然打伤了你们，但也是你们不对在先。依我看这事就此扯平，你们各自回去，不要再生事了。”
孙镇长还想当和事佬，阮平安却不答应，高声喊道：“不能扯平了，他们不光抢人财物欺负弱小，还杀过人1
刚才她趁着说话的功夫不停思索，想到就在今晚钱盛亲口对她说过杀人的感受。她拿不准钱盛到底只是嘴上痛快随便说说还是真做过，但总要试上一试，如果钱盛真的杀过人，这可能是唯一能要他命的事。
一旁傻愣了半天的吴远亮终于回过神，他虽不像阮平安心思转得快，但他平素跟钱盛几个人走得近，对这些人的凶性了解得更清楚，事情搞到这一步，今日若不能摁死钱盛，来日死的没准就是他了。
“对！他们杀过人！我上月听他们说过，就在、就在……”吴远亮努力回忆一番，猛地想起来，激动叫道，“就在陶家村附近，人应该也埋在那边1
阮平安方才开口时钱盛尚还能嗤笑出来，吴远亮这一声喊却直接教钱盛变了脸色。
“胡说八道1钱盛怒视吴远亮，吴远亮被他那阴毒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赶紧低下头。
孙镇长看在眼里，心里有了数，一抚白须泰然道：“既是涉及命案这么大的事，可不能空口白牙胡乱污蔑人，我这就让人通报县太爷，请他派人好好查一查，如果是假的，也好还你一个清白，钱盛你说呢？”
这话好似偏袒钱盛，却让钱盛不能阻拦调查，钱盛吃个哑巴亏，重重“哼”了一声，脸色愈发阴沉。
按孙镇长的说法，此番检举皆因今晚之事起，那么也就不便私下了结了，不如与杀人案一并对簿公堂，也好一次做个了断。
阮平安自是没有意见，她就是要钉死钱盛的死罪，而钱盛这边仗着有他姐夫也不太心虚，双方一致同意上公堂，只不过阮平安这边四个除了吴远亮吃点力都还能好好走着，而钱盛六人则遭受不同程度骨折扭伤，只能被人用木板抬去县衙。
队伍末尾，阮平安悄悄捏了捏桃良的手，方才那么多人看着，她一直没能跟桃良说上话。
“别怕，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的。”阮平安小声道。
桃良微微一愣，回捏了一下阮平安，兜帽下的眉眼舒展开来，对阮平安露出熟悉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