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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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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自然不可能打西边出来,步桐也不会平白出血掏钱。

    “我下月底要出门一趟,手上这单时间有点紧,早点做完我也好早点准备出发。”对此她解释道。

    每年九月份步桐都会离开寿宁镇一段时间,归期不定,有时两个月,有时更久,最久一次有近半年。阮平安不知道步桐去做什么了,往常她只是一般好奇,今天格外好奇,毕竟这件事重要到让一贯抠抠搜搜的步桐都舍得花五十金币以避免耽误时间。

    “小孩子家问这么多做什么1步桐连敷衍都不带敷衍,明晃晃拒绝回答。

    看在钱的份上,阮平安决定对步桐宽容一点。五十金币呢!她正常在酒馆打工得攒大半年,别说叫她一声“小孩子家”了,叫她“小蠢蛋”她都能答应。

    没错,有自信,就是这么能屈能伸!

    自信且能屈能伸的阮平安得了步桐预支给她的一半酬劳,当即二话不说便投入到工作中,步桐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绝对保证听话。

    介于这是她第一次接触人偶维修,再怎么听话能做的也有限,无非是帮步桐找找东西,递这个递那个。步桐倒是不藏私,一边做一边给阮平安讲解,只是维修人偶是个精细活儿,从观摩到自己能上手,这中间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休息的时候阮平安自觉帮步桐捏肩捶背,修人偶暂时她帮不上太多忙,但收了人家的钱总得拿出点态度来不是?

    “我在想,你说给我那个人偶姑娘起什么名字好呢,总不能一直‘人偶’、‘喂’地叫她吧。”阮平安伺候自己新老板的同时还不忘动着脑筋。

    “你问我起名啊?”步桐一听乐了,指着面前那三个苦力人偶,从左往右依次念道,“张三、李四、王二狗。”

    阮平安:“……”

    “为什么是王二狗不是王五?”阮平安不理解。

    “因为王五不押韵埃”步桐认真回答。

    “可是王二狗也不押韵啊?”阮平安更不理解了。

    “是吗?”步桐疑惑挠头。

    算了,阮平安放弃跟步桐这个文化荒漠讨论起名这样严肃而神圣的问题。可说到文化荒漠步桐就有意见了:“那你有文化你倒想一个文雅的?”

    这玩意儿阮平安也没有多少,不仅阮平安没有,她父母也不太有,不然也不能给她起“平安”这样简单又直白的名字。话虽如此,阮平安还是挺喜欢自己这个名字的,这代表了她爹娘对她寄予的美好祝福,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愿她一生平安。

    但是寿宁镇只能有一个“阮平安”,除了这个,阮平安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别的要么好听、要么有意义的名字。

    镇里最有文化的那个上国都赶考去了,好在他还留了一些书在家中,阮平安今早出门前随手拿了一本诗集,一闲下来就翻开看看,希望能从中找到点灵感。

    灵感这个东西不找它的时候时不时冒出来,等想找了永远不在,直到晚上酒馆关门阮平安也没有见过它的影子。

    回到家,家中门廊下的灯点着,却没有人,阮平安一回生二回熟,灯笼都没放下就直接上了山。

    山顶处,人偶姑娘果然又去了那里,这回她坐在了石凳上,仍旧是微微仰着头,不过不再是对着桃花树,而是面朝水潭仰望明月星空。

    在她身侧,镂空雕花的石头灯柱亮着幽幽烛光,给粉白的桃花花瓣平添了几分温暖的色调。阮平安看着眼前一幕,忽然想到她方才从那本诗集中看到的一句“三月桃良,四月秀蔓”。

    尽管现在不是三月,但桃树下美人夜色灯火花瓣相互映衬,比春日漫山的桃花来的还要动人。

    桃良,阮平安由着这两个字在自己舌尖轻轻滚落,总算想到了一个还算能配得上人偶姑娘的名字。

    她这次没弄出什么动静,人偶姑娘却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到来,在阮平安犹豫要不要走上前时先一步向阮平安走来。

    一天过去了,阮平安在面对人偶姑娘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她屏住呼吸,等人偶姑娘走近了才想出一个蹩脚的开场白:“想不到这里晚上也这么美,你今天一天都呆在这里吗?很喜欢这儿?”

    话一说完阮平安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家中院子里挂着的灯是亮的,说明人偶姑娘起码天黑以后回去过,甚至有可能整个白天都在家里,一直等到天黑才出来。

    人偶姑娘不会说话,阮平安看不出她有没有在嘲笑自己犯的蠢,只见人偶姑娘抬起手,拢在手上的袖子滑落,露出被她攥着的几株小白花。

    “给我的?”阮平安从人偶姑娘手中接过小白花,认出是治疗淤血肿胀的草药,小时候她摔了或者磕碰到哪里,爹娘就会用这种草药捣碎了给她敷在伤处。

    原来人偶姑娘是出来给她找草药去了吗?阮平安心头涌上一阵欢喜,捡到人偶姑娘这一个月来,她几乎每天都被期待和雀跃的情绪包裹着,今天更是惊喜连连,就冲这两点,阮平安就觉得为收留人偶姑娘冒的风险完全值回本了!

    脚上的扭伤经过一天之后已经没有早上那般刺痛难忍的感觉,只有点酸酸涨涨的隐痛,阮平安自己都没把它当回事,没想到人偶姑娘还惦记着。她高兴得恨不得当场给人偶姑娘一个抱抱,但平日里跟步桐玩闹是一回事,面对人偶姑娘又是另一回事,看着人偶姑娘那张漂亮而平静的脸,阮平安不是很好意思造次。

    试探着挽上人偶姑娘的胳膊,阮平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人偶姑娘一样平静,心里实则砰砰砰地炸起一簇簇烟花。从某种程度来说,阮平安真的很容易感到快乐,尤其是爹娘失踪以后这三年,没人再像爹娘那样哄着她了,她便自发学会了让自己保持开心的一万种方法。

    “我捡到你好多天了,还不清楚你叫什么呢。”阮平安跟人偶姑娘并排穿过竹林小道往回走,“不知道你原来的主人有没有给你起名,有的话想来你也没法告诉我,所以我给你起了个新的名字。‘桃良’这个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人偶姑娘自然回答不了阮平安的话,只在阮平安又一次忐忑地尝试用“桃良”这个名字唤她时转过头,眼睛弯弯的,一双宝石般剔透的眸子在灯笼的映照下仿佛盛着光。

    啊啊啊人偶姑娘笑了!这是喜欢的意思?满满的成就感荡漾在阮平安心间,除了开心开心再开心,她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一路飘着回到家,洗漱完给脚踝敷上药,快躺到床上时才想起来给人偶姑娘买的礼物还没送给人家。

    “桃良,你睡了吗?”阮平安来到桃良房间门前,明明人偶不会睡觉,但她还是下意识问出这句话。

    门立刻就开了,桃良穿戴整齐,显然跟睡觉一点都不沾边。

    “早上说给你带礼物的。”阮平安捧出一方首饰盒,里面躺着一支珠钗和几枚小发饰。

    步桐那家伙,怎么可以给她这么好看的人偶姑娘配一根普通到毫不起眼木簪糊弄呢!同样是人偶,人家藕荷都是穿金戴银的!

    纯金首饰阮平安暂时还买不起,她今日去首饰铺挑了好些时候才选出这几样,余下的款式她都看好了,等下次有钱了再来买,不说别的,起码不能让桃良在她家过得比藕荷差。

    桃良目光投向盒中首饰,人却没有动,不知道在想什么。阮平安忆起步桐说她这个人偶没怎么经人教导过,轻声寻问:“你是不是不会给自己梳头呀?我来帮你。”

    这回桃良动了,她默默向旁边退开一步,让阮平安进了屋。阮平安拉着桃良在铜镜前坐下,取下原本插在桃良头上的发簪,将桃良的头发放下来。

    经过打理后的头发还算好梳,只是摸上去毛刺刺的,阮平安想不出桃良先前经历了什么,怎么能把好好的一头头发折腾成这样。

    她不会梳太复杂的发髻,主要是没处学,她母亲不怎么爱弄这些花里胡哨的,杜姨不用说了,每日就是一根簪子固定住头发,而步桐……

    阮平安想到步桐那头常年乱七八糟的发型,对步桐也不抱什么希望。

    给桃良换上新发饰,梳好的头发远看还可以,近看却受发质影响,怎么看怎么别扭。还是得多赚点钱给桃良换一头新的头发才好,阮平安心想。

    第二天早上,阮平安又起了个大早,最近一个月起的早床快赶得上她过去一年的量了。可是没办法,谁叫她有求于别人呢,之前说的步桐帮她修好人偶她就给步桐送半年早点的约定,因为步桐早上实在不想起来,早点也就改成了早午饭。

    敷过药的脚踝已经彻底消肿了,阮平安把昨晚从酒馆里带回来焯过水的鸡炖上,坐在厨房里的小板凳上靠着墙壁打盹,每隔一会儿强撑着睁开眼看一看火。

    在她第不知道多少次睁眼时,一小片阴影出现在她头顶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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