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乌梅汤
克北城建立在两座陡峭的山峰之间，扼住了草原和中原腹地的关口。
许是上天觉得不够把稳，一条波高浪急的乌江自西向东而流，横在了克北城的南面，也给草原马蹄南下加了一道天险。
镇北城便在乌江的南面，据江而守。
这条大江水量充沛，奔腾而过，养育了镇北城周边无数的人口。
远处群山树木茂密，近处农田方块整齐，瓜青果绿，江岸水量充足，形成了天然的草地，视野开阔，乱英缤纷，是野游的好去处。
时日长了，有些地方形成小小的沙洲，长出高高的芦苇荡，落下野鸭子在那里做窝。
镇北城的父母们，平时是不准小孩到江边玩耍的。
这一日全家大小出游，岸边人流如梭，许多小孩可以在父亲的带领下，进入沙洲探险找野鸭蛋。母亲们在岸边准备野餐的食物。
到了饭点，大家伙互相扫一眼，谁家餐布上的食物味道好又漂亮，那这个主妇便会被大家夸能干贤惠，这家的姑娘便是说亲上的抢手货。
家里因各种原因没准备吃食的，也没关系，岸边摆了一溜卖吃食玩意鲜花瓜果的摊子，琳琅满目，物物齐全。
镇北城比邻边境，民风开放。
单身成年的男女若有相对眼的，你帮我捡了风筝，我帮你摘些花，到了夜间，便像牛郎织女一般，钻进农户的瓜棚里说说悄悄话，至于说的什么悄悄话，也有不少顽皮的小儿去偷听，只听见呜呜，好甜，吧唧咽口水声音这一类。
惹得顽童艳羡不已，暗暗发誓长大也要寻一个这样的甜瓜来躲着吃。
所以，这一日算是镇北城全城的大型游玩日。
天才蒙蒙亮，李婶一骨碌翻起来，她昨夜在时芊芊屋子里打了个地铺。
时芊芊也惊醒过来，下楼洗漱后煮了几碗卷粉，李伯伯赶着驴车到了门口。
一起匆匆用过早食，常氏和小时修看家，他们把竹筒饭，卷粉，饵块，佐料，火炉，蒸笼，柴火都搬上了车，赶到了城外江边。
岸边摆了一溜的摊子，没办法，只好往前走，摆在了后面的位置。
李婶跌足叹息道来晚了，游人在前面都吃饱了，后面多是卖玩意鲜花等的。
时芊芊心里也打鼓，脸上镇定道：“没事，今日人多。”
看看四周，发现卖食物的都搭了帐篷，搬了折叠小桌，连忙请李伯伯回去搬铺子里的桌子凳子来。
帐篷可没有，李家兄弟自告奋勇去砍竹竿，李婶道认得一家染布的作坊，大块的油布只要三百钱一张，能搭一个篷子，隔水又防晒，明年也可以来摆摊。
时芊芊大手一挥，拿了一两银子给她，请她速去买三张来。
李家兄弟是最先来的，带了铁铲。三人合力栽好竹杆，固定好后搭了三间架子。
李婶和李伯也来了，李家兄弟踩着凳子将油布绑在竹竿上，最后用石头在四角压实。
摆上桌椅后，就是一个简陋的小铺子。
顶上是黄油布，地下绿草坪，坐在凳子上，一边用餐一边打量四处旷野，别有一番风味。比起别家食摊花花绿绿床单做的帐篷，小马扎的座位，明显高了一个等次。
因油布怕火，时芊芊们隔了十步远的地方搭了一个小棚子，上面铺上茂密的树枝，也能遮风挡阳。里边便是炉子蒸笼佐料。
一切准备就绪，行人渐渐的多起来，也有人图新奇来问的，一听说竹筒饭二十文钱，卷粉七文钱，纷纷打了退堂鼓。
倒是素烤饵块还好，三文钱一套，卖了许多。
午饭已过，竹筒饭一个没卖，凉卷粉因为方便，倒入佐料在大黄竹里就吃，卖出二三十份。
李婶负责蒸烤竹筒饭，心下着急，讨时芊芊的主意，要不要降价。
趁着摊子上没人，时芊芊捡了五个竹筒饭烧着作午饭，招呼一早上客人，嗓子里干得冒烟。
竹筒饭里也是没汤的，自家另外两道吃食里也没解渴的汤。时芊芊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叫李婶看火，自己顺着长摊逛了一圈。
在一个卖中药的大爷那里，买了乌梅，陈皮，干草，麦冬，红豆蔻，桂花。
又从一个卖糖的大婶篮子里挑了些冰糖。
拿回摊上里，用清水泡了一会洗干净，寻了一只砂锅，兑上家里带来的井水，熬煮起来。
等煮了半个时辰，用漏勺把药渣捞起来，放入适量的冰糖，时芊芊尝了一口，嗯，味道刚刚好。
倒在桶里放凉。如此做了几锅，大木桶里都是黑乌乌的酸梅汤。
嗯，要是有冰就好了。
时芊芊拆巨资吩咐李婶买来一块可食用的冰块，篮子那么大一块就花了三百文。
泡在放凉了的乌梅汤里。虽然不像才从冰箱里拿出来那样，但也差不离。
这时竹筒饭也好了，时芊芊用柴刀劈开，香味便从里面冒出来。
五人坐在桌子上大快朵颐，满头大汗，吃完后再喝一碗乌梅汤，在炎炎烈日，躲在棚子里，夏风习习吹过，忒惬意了。
一个穿着罗裙画桃花妆，身后跟着小丫头打绵纸伞的妇人走来，一脸嫌弃的样子，看见他们的棚子稍微顺眼了些，进来坐下问道：“你们喝那个是冰镇汤么，给我来一碗。”
时芊芊笑盈盈道：“不好意思，我们不单卖，那是专门煮了配竹筒饭的，二十五文一份。”
妇人看一眼他们吃的竹筒饭，咖啡色饱满的饭粒看着油晶晶的，天气热，一点食欲也无，有些纠结。
想起其他家甜水摊子上，要么桌子黏腻腻的，要么棚子矮矮的，自己也不差那点钱。
刷拉把荷包丢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冷哼道：“我差钱么，你做两个来。先把乌梅汤舀一碗来，多放点冰块。”
时芊芊脆生生哎了一声，先给她蒸两个竹筒饭。
她就喜欢这样甩钱怼人的客人。
昨晚洗净剩下的空竹筒也带来了，捡了两个纹路好看些的，灌满乌梅汤后，头上浇了几块碎冰，插上芦苇管子，用托盘端到她们面前。
满脸堆笑道：“娘子一会喝不完，可以带走，边逛边喝。”
小丫头先尝了一口，喜道：“罗娘子，酸酸甜甜的，真好喝。”
罗娘子看了小丫头一眼，她嘴巴含住芦苇管，嘴上的唇脂还好好的，放下了心捧起竹筒轻轻吸了一口。
嗯，冰镇可口，心里的火气都消散了。
想起可以端走竹筒，说明每人一个竹筒，不用和别人共用碗筷，心里的嫌弃消失得一干二净。
秦相公约了今日见面，也没说清楚是什么时辰，她大清早的打扮好就来了，到现在都没等到人。
满心的怒气没处发，被一桶冰镇酸梅汤浇灭了。
酸梅汤开胃，喝了几口觉得肚子饥饿，恰好时芊芊端着两个劈开的竹筒饭来，笑道：“娘子的竹筒饭，火烤的香一些，蒸的清爽些，自作主张给娘子准备了蒸的，您尝尝。”
又递上了两小把竹勺子。这是她买乌梅时顺便买的小玩意，边脚料做的，一文钱三把，买了三百把不过一百文。拿回来后就洗干净了备用。
用筷子吃竹筒饭有些不方便，这个恰好相配。
罗娘子满意的接过，用小勺子挖了一勺子饭到嘴巴里，嗯，层次分明，竹香，肉香，米香混在一起，味道香襦鲜美。一勺接一勺，吃了个干净。
再喝一口乌梅汤，巴适极了。
肚子填饱，躲在棚子下，慢悠悠喝着冰镇乌梅汤，脑子恢复了智商。那个秦相公连具体的时辰也不说清楚，只写信说今日相约，说明不是真正看重她。她便巴巴的跑来。
是自己为了赎身急切得昏了头，还好及时清醒。算了，回去罢。
感激的看了时芊芊一眼，道：“你这个味道不错，我带些回去给姐妹们尝尝，可以送货么。”
时芊芊大喜：“自然可以的。您要熟的，还是回家自己蒸？”
罗娘子嫌麻烦：“你蒸的，烤的，各来二十五个，乌梅汤也要。”她在的怡红院是镇北城最大的夜店，今日是请假跑出来的，买些吃食回去讨好妈妈。
既然买了，姐妹们也不能少，这个竹筒饭味道好又有趣，还便宜干净，比买点心划算。
时芊芊趁机推销凉卷粉，打开一个演示了一番：“娘子若胃口不好，这个酸辣爽口，做晚饭也好，只卖七文。”
罗娘子尝了一口，嫌弃里边有蒜泥，不要。
时芊芊笑嘻嘻说好，等过几日配了甜味的请她尝试。
竹筒饭乌梅汤装好，数了五十把小勺子，五十只芦管，在驴车上摆了两个小凳子，李伯伯驾车送她们回去。
摊子上这么热闹，也吸引了别的客人。
再加上太阳不是那么烤，人越发多了起来。还有不少昨日赔礼的客人，今日又来寻着买竹筒饭，凉拌卷粉。
天擦黑时，摊子上的吃食就全部卖完。烤饵块倒是有，只是没了佐料。
别家都挂起了灯笼，他们没准备，连续熬了两夜，时芊芊嘱咐收摊回家。
便看见裴扬踱步过来，脸上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眸子变深了许多。
他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到摊子后面不远处的瓜棚后。
时芊芊：“1
这么开放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