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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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满将花束递过来的那刻, 蔚颜感受到，周围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她硬着头皮伸出手，刻意官方很客气的说了句“谢谢”。
周围有小姐姐很羡慕的“哇——”了一声。
也有人问, “程满你也太偏心了，怎么就只给她呀？”
他也不生气, 笑着指指她们, 解释说：“你们都拿到了，她没有。”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
还真是。
这个角落几乎人手一支。
只有蔚颜，因为拿相机拍照的缘故，不仅没顾得上，连手都没伸出一下。
听到他这么说，大家心里多多少少也就释怀了。
蔚颜身旁的那个女孩还很开心的祝福她：“恭喜你，你也太幸运啦。等会快散场的时候, 这束花能借我拍个照吗？”
“当然。”
她笑着点头。
收好花，程满他们还没下场。
按理来说, 这种进场和下场时刻, 是最容易出片的。因为就站在那里说话, 不会有大动作或是崩掉的奇怪表情。
但, 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
蔚颜真的放下单反，停下手, 坐在人群里，很安静地看着他。
看程满拿起话筒说话，朝着观众席的位置摆摆手。
临下场前，他又看了一眼她坐的位置，在发觉当真没有镜头挡在她脸前时，唇边笑意扩大了几分。
舞台的光映上少年身上的那件白色衬衫。
蔚颜突然就想起，她在来录制之前, 看过的第三期内容。
凌晨五点。
当全世界从寂静刚刚复苏恢复生机的那一刻，程满关掉练习室的灯，带着满脸倦容仿佛下一秒就快睡着的模样，披着窗边的晨光走出练习室。
像是老天爷都愿意为他印证——
这份努力会被人看见一样。
这场景，她大抵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少年努力，有天赋。
愿意为了热爱放弃一切。
却愿意为了她，放弃热爱。
她不知道程满接到电话，答应这个条件时想的是什么。
但蔚颜敢笃定，他在听见条件中有她的那一刻，哪怕心中有万千防备，也绝对会因为有她的存在，悉数瓦解。
深呼了一口气。
蔚颜摸出手机，低头给他发消息。
[蔚颜：你们大概什么时候结束呀？]
[蔚颜：等录制结束，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大抵是在一起后，两个人的默契也逐步上涨。
那边回复速度飞快。
[程满：拿起手机就看见你发消息。]
[程满：刚好录制结束有点事情要办。我让人带你来后台吧？]
“有点事情要办”这几个字，无疑是印证了陈哥对她说的话。
蔚颜抿了下唇，抱着无论怎么样，只要能阻止他去做这件事都可以的想法，打下回复：[好。]
按灭手机。
蔚颜重新看向台上，手指因为无措，下意识地又扒拉了两下硅胶手机壳的边缘。
有些事情，好像确实是只能从中做抉择的。
即使她私心将他比作自己的童话。“fairytales”与“寓言”最根本的区别，是童话带了梦幻性的色彩。
而寓言，多半是带有警示意味的。
无论心动多少次，有多喜欢他。
她想。这场梦也该醒了。
-
蔚颜不知道来人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散场时，她只在位置上多停留了会，拿起手机，拍摄了一下舞台的照片，想着留以纪念。
再回过神时，有个助理模样看起来很精明能干的女人在一旁观察她。
在视线交汇上的那一瞬，对方几乎立刻确定她就是要找的人，过来上前和她打了招呼。
“你好，我是星悦娱乐袁总的秘书。程满和我们沟通过说想和你见面，走吧，我带你去后台休息室。”
“好。”
蔚颜提起包，跟上对方步伐。
走了两步，她意识到——虽然袁总秘书在这里，但袁总本人并不在。
蔚颜害怕袁总比她先一步去和程满签下合同，冒犯地多问了一句：“您好，我想问下，袁总他现在在哪里？”
女人以审视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好奇袁总的去向表示质疑，很快收回视线，公事公办地语气回答她：“袁总去面见导演了，等会才会过来。”
那就好。
蔚颜心底松了口气。
她跟着秘书一路直行，拆卸舞台设备的工作人员有不少，一路上竟也没多少人在意他们，直到穿过一道走廊时，才有个人拦了下他们。
秘书毫不紧张，给对方拿了个证件，又解释说：“来之前跟于导演打过招呼。”
对方这才点点头，一招手示意他们进去。
蔚颜默默在旁边看着，心砰砰跳得飞快。
后台人员繁多，她也迎面看见好几个眼熟的练习生，他们说着话，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模样，与她擦肩而过，去了另外挂了更衣室牌子的房间。
蔚颜被带领到一间休息室坐下。
秘书看了眼时间，对她说了句：“程满一会就过来。”随后便走了。
留了蔚颜一个人在这房间里。
一开始，她还保持着警惕，生怕下一秒就会有不认识的人推门进来，询问她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维持警惕状态实在太累，小姑娘跟着松懈下来，认真地打量起这间屋子的陈设。
两个双人沙发，两边分别放了化妆桌。
不过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一眼就能望到头，空旷得可怜。
看了两眼，蔚颜觉得也没什么意思，打开手机看了眼消息列表。
上面有新的两条消息。
是陈哥发来的。
在走之前，陈哥与她加了微信，说是以后有什么活动或者行程，他都能通知她，还可以帮她拿内部票。
这会，陈哥发来的消息，是一个邮箱号。
[陈哥：偷拍的人具体是你们工作室的谁，我真不知道。不过你可以自己私下查一查——这是当时发邮件给星悦娱乐官方邮箱的邮箱地址，我想办法给你弄来了。]
邮箱是常见的格式，前面一串英文，后面则是“0415”一串数字。
看着像生日。
现在一般不会拿邮箱作为社交方式。至于那串像生日的数字，她跟工作室的其他人接触不多，唯一知道生日的，就只有长岛和小渝。他俩都不是四月份。
她低头，看着上面的那串英文想了下，暂时也没什么头绪。
蔚颜打了“谢谢”两个字给陈哥。
刚按下发送，休息室的门被人拧开。
抬眼一看，正是程满。
他身上还穿着那一套演出服，纯白干净。
外面套了件黑色的羊羔毛外套，看着像自己的。
程满很迅速地进了房间，反锁上门，整套动作下来干净利落。
少年额头上的刘海还带着点潮湿，径直朝她走来，在蔚颜身侧的沙发上坐下，然后自然无比的侧转过身，贴近过来，拥抱住她。
程满声音带着点哑，附在她耳边说：“终于能够抱到你了。”
蔚颜懂他话里的“终于”是什么意思。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想见到自己最喜欢的人。
他们相隔这么远，尤其还爆出了那件事，原来想念与感受都不是她一个人。
这么近的距离，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体温。
按照往常，蔚颜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抬手，环住他的背，贴在少年肩侧，笑着告诉他——嗯，我也很想你。
可这回。她明明是做好一切准备，来说再见的。
纵使内心有千百不舍，也要再见的。怎么能因为贪恋他的怀抱，他的温暖，就此不管不顾地把所有事情抛之脑后？
但，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抱他了。
不知道之后还有没有机会。
蔚颜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念想战胜了理智。
她抬起手，眼睛有些涨涨的酸涩，下颚贴近他的肩头，很轻地“嗯”了一声。
声音低低的，还带着那么点鼻音。
程满几乎在同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松开手，偏头去看她。
而蔚颜自己知道，她的眼眶已经红了大半，只要程满看一眼，就能知道她哭了。
她有点执拗的拧过头，不敢去看他，也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下一秒，却被少年托着脸有些强硬地掰回来与他对视上。
手上脸庞的触感柔软，轻轻一捏就能泛起一圈带红的印子……
小姑娘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惊愕，泪花快要涌到眼边，眼睫湿漉漉地看着他。
一副很好揉捏任人宰割的模样。
程满眸光沉了沉，怕弄疼她，便先松开了手。
“怎么了？”他问。
蔚颜不说话，只是摇头。
“身体不舒服？”
她不回答，他也就只能顺着这个方向瞎猜。
怕小姑娘是因为生病难受憋着不说，程满抬手摸摸她的额头，发觉自己手温度太冰感受不出来，又很认真的撩起自己的刘海，与她贴在一起。
动作间，呼吸交织。
蔚颜慌乱往后仰了下，拍掉他的手：“……我没有生病。”
“那为什么哭，嗯？”
程满从桌上抽了两张纸，想给她擦擦眼泪，结果手指刚一碰到她的脸庞，小姑娘像是被刺猬扎了一下，低低说了句：“……你别碰我了。”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妥协般叹了口气。
“好，我不碰你。”
程满将纸巾塞进她手里，“自己把眼泪擦擦。”
听到程满这么问，蔚颜反而觉得自己有些破防，眼泪掉得更凶了。
明明马上要签合同的人是他，结果在她面前还得跟没事人一样。如果陈哥不告诉她这件事，他是不是准备就这么瞒着她一辈子，十年后也不跟她说？
想到这里，蔚颜鼻子又是一酸。
她身子靠后挪了挪，换了一小块坐着，闷声道：“程满，我们分手吧。”
哪有人分手还会哭着说的？
小姑娘的视线一直躲避着他，而眼泪，从刚开始落下来，就没停下来过。
“告诉我个理由。”
程满就着她刚刚退开的地方坐上去，重新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然，我会很容易认为有谁背着我跟你说了点什么，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
话确实是说了。
但是没有挑拨关系。
蔚颜沉默了会，认真动起脑子的那一刻，连抽噎声都暂时止住了。最后找了个连她自己都不信的理由，“……我不喜欢你了。”
他看见她放在一边的包，精准拿起放在最上面的单反，举在手中，“不喜欢我还拍我？”
蔚颜：“我……”
程满盯着她，“还是说，你要我把相机里的照片一张张翻出来，看看镜头中心是谁——你才愿意承认？”
……确实。
这一点，她压根没法辩驳。
小姑娘垂下眼睫，咬了咬下唇。
隔了一会，蔚颜重新抬起头，很有尝试精神的说出了第三条理由——
“异地恋太苦了。”
她说，“我想我们每天都能见面。”
程满挑了下眉，脸上的表情写着“两个多月都过来了怎么快结束了突然不行了”。
但这确实是个问题。
他想了下，换了个很严肃的口吻说：“那你跟我回宿舍吧。”
蔚颜抬起头：“？”
程满：“床给你睡，我打地铺。”
“……”
“……这怎么能行？”
小姑娘露出通红的鼻尖，神情无措，很小声的反驳他：“会被拍到的。”
这句话刚说出口，蔚颜愣了下，意识到一件事——
她被程满的话完全带跑偏了。
本来只是在跟他说分手，结果莫名其妙的开始思考各种理由。最最可气的是，程满说完那个提议后，她的大脑还真的不受控想象了下这个画面和可实行度，过后才提出的否认。
她本来预想中的场景，是说完分手后，程满一言不发。
这件事解决，程满也不用签下新的合同条款，而自己可以憋着眼泪，回到酒店的床上抱着被子嚎啕大哭。
但，就现在这个场景，这个气氛。
……一点都没有要分手前兆的感觉。
嗯。一点也没有。
甚至少年嘴角还噙着点笑意，温柔且专注地看着她。
温柔到，好像在他眼里，全世界都不重要。
他可以只拥有她。
而蔚颜也发现，自己在面对程满的那一刻，好像任何强硬的话语都说不出口。又或者在说出口前，她自己反倒先一步心软了下来。
程满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不知道是不是有谁趁我不在，对你说了什么。但蔚颜，我想的很清楚，我不会跟你分手。”
“可是。”
她抿紧唇线，感觉自己下一秒又会哭出来，“……可是，我不要你签那个合同。”
“原来他们跟你说了这个。”
程满语气了然。
小姑娘拿手背擦去脸上的泪痕，眼泪却愈发掉得厉害，他拉下她的手，抚上她的脸庞，指腹轻轻擦过她掉下眼泪的地方：“很抱歉，之前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委屈。”
蔚颜摇了摇头。
程满低头，与她对视。
在看见她哭得通红的眼睛时，低低笑了下，“都哭得跟个小花猫一样了。”
她吸了吸鼻子，“说正事呢，你不准给我偷换话题。”
“好。不换。”
程满抽了纸，垂着眼睫，很耐心地帮蔚颜擦了擦，随后抱着人，拥进怀里。
小姑娘伏在他的肩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噎着。
他轻轻拍拍她的背，解释道：“相信我。这件事我有慎重考虑过。”
“目前，我可能还没有办法靠自己的能力来保护你。”程满说，“但是我会保护你，尽我全力。”
蔚颜挣脱开他的怀抱。
看见她这动作，程满跟着笑了下。
像是为了让她安心，他又跟着补充了一句：“我向你保证，不光为了你。”
“真的？”
“嗯，真的。”
她想了想，脸迈进他怀里，脑袋位置不安分地蹭了蹭，嘟囔道：“那得好好谈谈，不能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嗯。”
他点头，“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快完结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