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熊和花。
观察室外的走廊里，尹寒和黄医生靠在墙边，气氛有些沉闷。
“黄医生，过敏都是天生的吗？”尹寒皱着眉，仔细回忆着：“有点奇怪。之前我确实没吸入过他的信息素，但他曾经……很多次，触碰我的，体液，却直到昨晚才第一次出现过敏反应。”
“是吗？”黄医生捏着眼镜腿，沉思了半天，说：“案例太罕见，我只能推测：应该是你们中的一个受到对方的刺激发生了某种变化，诱发了过敏。”
尹寒喃喃：“……变化？”
“从反应和年龄来看，问题在天天身上的概率更高。但继续查原因对你们意义不大，毕竟你俩这匹配度，就算不过敏也不适合在一起……尹警官？”
尹寒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应了一句：“啊，是，不适合。”
黄医生遗憾地拍了拍他：“所以，该怎么办，你自己决定吧。”
黄医生她说完就又进观察室忙去了。她随手掩上房门，留下一条窄窄的门缝。
尹寒靠着墙微微偏头，能从窄缝里看到沈乐天的影子。
他觉得那孩子该明白了，有些鸿沟，只靠真心是无法越过的。
他看了一眼手机，此时已经是下午4点，易感期开始最强烈的10个小时已经过去。至于过敏的事，医生会处理好。
他已经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
尹寒叹了口气，低头去嗅自己衬衫的衣领，上面还残留着那种甜香味。
很淡，但难以忽视。
那家伙消肿后会找他吗？或许还是会吧。
像被遗弃了的小狗一样。
但这回不是他遗弃对方，是命运对他们开了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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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寒想到自己会再见到那家伙，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距那天离开医院仅仅一天后的早晨，尹寒站在城南一中校门口值勤。
他肤色冷白，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眼角微挑且内双。瞪人的时候，黑眼珠会被锋利的上眼睑削去四分之一，像是电影里的忍者。
他虽不高大，但站姿极好，制服都经过熨烫，裤腿和衣袖边有一条利索的折痕，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凌厉之气。
只要他站在这里，学校门口那些小商小贩和不良学生就都不太敢造次，也就闹不出什么乱子了。
尹寒虽然表面威风，实际上早已开始走神——他刚熬了一个夜班，精神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以往到这时候，他会想一些有意思的事来提神，比如那个闻起来很甜的家伙……
尹寒晃晃头，将沈乐天的影子从脑海里抹去。
以后对那个人，是绝对不能再想的了。
他集中精神，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工作上来。
一中是城南区最大的学校，每周一早上是这里最乱的时候。中学生们或坐车、或搭公交、或骑自行车，都向校门聚拢而来。
人行横道旁的绿灯亮了，汽车在路口停下，走路和骑车的孩子们浩浩荡荡地穿过斑马线……
突然，尹寒在那群学生中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一个激灵，微微倾身，使劲挤了两下眼睛。
沈乐天也冲他挤了两下眼睛，比了个心，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手里还拿着束花。
那家伙不会要过来送他花吧，不要吧，丢死人了！
眼看沈乐天就要走到面前，尹寒决定先发制人，直接走过去拦住他。
“你怎么来了？！”
沈乐天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现眼。
“来看你。送你花。”
尹寒快气死了：“我值勤呢！送什么花！”
“就……”小沈似乎在观察他的表情，最终两手捧花，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感谢尹警官为广大人民做出的奉献啊。”
“嘶——”尹寒把手放在太阳穴上一顿揉，深吸了几口气才说出话来：“你到底来干嘛？别打扰我工作行吗？”
“你不是为人民服务嘛，我也是人民，我需要帮助啊。”
“你需要啥帮助？”
小沈一捧脸蛋，万分娇弱地说：“易感期，快疼死了。”
“……”没听说过，alpha易感期不都是让别人疼吗。尹寒攥拳：“哪疼，帮你治。”
孩子矫情老不好，多半是装的，打一顿就好了。
“心疼。”小沈捂着胸口说。
尹寒还是没下去手。且不说揍了对方会不会更得意，穿着这身制服搁大街上打人影响总是不好的。
“……我现在没空。”尹寒一忍再忍：“你先找地方等会儿，八点以后学生进完了，我再来收拾……帮助你，行吗？”
沈乐天眨巴眨巴眼睛，应了声“好”，居然真的不再纠缠了。
尹寒余光瞟着他，见他进了学校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份不知是烧饼还是什么肉夹馍的早点，坐在小店里面向马路的高凳上，一边吃一边透过玻璃看着他。
那家伙穿的羽绒服敞着怀，露出里面深绿色的连帽卫衣，肚皮上还印着一只戴迷彩帽子的卡通小熊，尹寒真不知道那家伙从哪买的这种超大号的童装。
这样的装束再加上那张娃娃脸，看起来真的很显小。就算说是23岁，看着也并不像。在尹寒看来，沈乐天除了没穿校服外，已经几乎可以融入到这些高中生当中了。
似乎是发现自己在看他，小沈放下早点，两手放在头上对他比了个大大的心。
尹寒脸色一僵，羞臊地转回头去，再也不肯朝那边看了。
直到八点以后，校门口的车水马龙像潮水一般退去。尹寒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看向便利店，却发现……
玻璃后那个拿花的青年，早已经不知去向了。
尹寒有些恍惚，赶紧进到便利店里，四下打量。
店主被他看得有些慌，忙不迭地问他什么事。
“那个，刚才，有个男的，挺高，这里有一个卡通小熊，”尹寒比划：“拿着花坐在那里的，他人呢？”
“哦哦，他早走了。”店主估计是听见没自己的事，明显松了口气。
“走了？”
“也就坐了不到十分钟吧。”
尹寒一阵茫然：敢情那家伙吃完就走了？亏他还一直惦记着！
他掏出手机，才想起昨天已经把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拉黑加删除了。
店主观察着他的表情：“警察同志，我们监控都开着的，用不用给您调出来？”
尹寒恍然，意识到对方误会了，赶紧摆手：“不，不用了。谢谢啊。”
他说完，从冷藏柜里拿了瓶矿泉水，付过钱后就离开了小店。
果然是小孩子啊，二十出头，还读书呢，青春期！这种小家伙做事都不按常理出牌，没人搞得懂！尹寒边走想。
到底是怎么想的？上赶着来找自己，自己让他等会儿结果他就走了？不告而别？
是不是……刚才说话太过分，让他失望了呢。
尹寒想到这里，停下来使劲晃了晃脑袋。
管他呢，他们本来就不合适，失望了更如他所愿啦！
尹寒灌了一大口冰水。胡思乱想间已经回到了城南派出所。
他的夜班到8点为止已经结束了，现在属于下班状态，回去看看没什么事就可以换衣服走人了。
想到这点，心里还是轻松了一些。
正这么想着，楼道里迎面走过来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
这家伙跟尹寒很熟，大家都叫他“大铁”，相对的还有“中铁”和“小铁”。
这三位都是男a，还都是东北人，喜欢互称老铁，故得此外号。
在尹寒看来，凡是alpha，多少都有点彪，男a则是彪中之彪。
像他们仨这种四肢发达的男a，可谓是人中哈士奇，熟起来简直人狗难辨。
这三位钢铁直a还特别八卦。当初他跟沈乐天刚认识时，他们仨没少在背后支烂招，这里面又以大铁哥为最甚。
想起沈乐天，尹寒有点心虚，不知道该怎么向大铁解释。
但今天，大铁既没贱兮兮地向他打听八卦，又没用他那致命的大巴掌拍尹寒的肩膀。
甚至还对他羞涩一笑，脸上泛起一抹诡异的红晕。
尹寒瞬间被恶心到了，他赶紧又灌了口冰水，心中升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预感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尹寒走进办公室，立刻就看见，刚才沈乐天那束花，已经赫然出现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与之并排的还有一只包得粉粉嫩嫩的礼品盒。
以及正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地冲他打招呼的沈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