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My Poison 1
107班的陈老师一大早便起来了。
像饲主驱赶牲口般，他把一大批高中生逐一从旅馆房间中赶出来，又奋力的轰下楼。
此刻，陈老师站在闹烘烘的餐厅入口，看着近乎全满的座位，他揩去眼角的眼屎，露出欣慰的微笑。
这是西川高中一年级生的校外教学。
虽然旅馆不错，海景绝美，可惜真正的悠闲享受与级任老师们无缘。
携带着一游览车吵吵闹闹的高中生出门，还要随时防止大家吵架滋事跌倒受伤迷路，任谁都无法好好放松。
沿途一路吵吵嚷嚷的噪音全封在狭窄的车厢中，许多老师终于挨到下车之时，即使望着眼前碧海蓝天的美景，满脑子还是噪音残留的头疼。
但107班导陈老师是个异人，动心忍性，能忍常人所不能。
对陈老师而言，107班同学至少还是正常人类，能惹的花招很有限，五十岁的陈老师刚过了知天命之年，教学生涯哪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高中生再顽劣也顶多抽烟喝酒跑给警察追而已，反正人民保母总能解决。只要是凡人，都是小菜一碟。
唯一让陈老师认真防备的，就是通灵社团神裔馆。
自神裔馆创社之初，陈老师就挂名社团指导了，二十年来，各种凡人看不见的灵异折磨才够呛。
比起神裔馆，107班同学实在太温良恭俭了。
神裔馆是西川校园中最诡异的社团，全社没一个是正常人────
社员全是天赋异秉的灵能者，神裔馆拒绝让普通人入社。
一开始的前几年，陈老师屡次想打破传统，来稀释神裔馆的怪力乱神色彩，不过总是力不从心。这个社团不怎流行尊师重道，灵能才是王道。
论起神裔馆惹出的灾情，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资深的教职员都有共识，心照不宣，假装没看到这奇怪的社团在搞什么鬼，凡人看灵能者的言行都是雾里看花，所以没人想自找麻烦，去对神裔馆指手画脚，一切都交给陈老师了。
这可怜的破差事，到底怎么掉到陈老师头上的呢？
陈老师戴起老花眼镜，一边掏出班级名册开始早点名，
追本溯源想起二十年前的往事，依然历历在目。
神裔馆第一届创社之时，打了一场惊动全校的架。
创社社长林元丰是那届最强的狠角色，他拥有现世异能，但干的事跟一般青少年没啥两样。
差别是，这群被往后的学弟妹尊称为“初代元老”的异能者隔空就能把人揍飞，于是一场平凡的高中生群架也被打得不平凡了，自带声光特效。
为了争夺社办，新创的神裔馆和老牌社团登山社正式卯上了。登山社长带领社员浩浩荡荡前来约架，结果连神裔馆人的一根手指都还没碰到，挥舞着铝合金登山仗的登山社长，瞬间火烧屁股。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货真价实，登山社长的裤子真的着火了，从裤管烧到裤头，从外裤烧到内裤，最后只好脱裤飞逃。
正常来说打架就是打架，纵火就是纵火，要嘛先打架完再纵火，总之是两码子事分开干。登山社携带棍棒有备而来，就是无人料到要带灭火器，神裔馆竟然有人可以边挥拳边放火！而且手上空空，什么道具都没有，火就烧起来了！
最后登山社输得兵败如山倒，因为全场都忙着脱裤灭火，深怕动作迟了，大火就会延烧到自己的鸟毛。
但裤子一脱，也就裸奔了。
都裸奔还打吗？
登山社员们双手忙于掩护下半身器官，逃离现场，铝合金登山杖丢了一地，打也打不成了，一场多人群架就这么潦草落幕，成为全校笑柄。
神裔馆自此一战成名，在校园上百个社团中树立威望，独占社团活动中心的最顶楼，俯瞰众生。
除了登山社以外，陆续还有一些不信邪的家伙上门找碴，全都被神裔馆的初代元老捉弄一回，很快的，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社团敢自恃人数众多，去自讨苦吃了。
却苦了老师们。
总是要管管的吧，但这种走黑色玄幻风的校园斗殴，训导处该如何制止？
其实神裔馆巩固校内地位后，就不太出来闹事了。他们也嫌跟正常人打架没劲，索性关起门来，自己跟自己打，依旧打得乒拎乓啷自得其乐，把校方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管，又要拿哪条校规管。
后来大家很快达成共识：
别管。
毕竟神裔馆不是校霸社团，而是连校霸都要绕着他们走的神秘社团，无法描述。
别直视这天天见鬼的灵异社团啦，就当做大白天活见鬼，假装不存在，不看不就没事了吗！
见怪不怪，久了就习惯了，容忍神裔馆成了教职员的另类传统。
但表面上，成立新社团还是要按照学校行政流程来，得有个挂名的指导老师，才能编列社团经费，所以神裔馆也行礼如仪递了申请书来。
社团指导那个空白栏位到底该填上谁的名字，瞬间引发全校老师的恐慌，人人自危。
正常老师来管异能少年？惹不起，惹不起。
平时都在明争暗斗、抢带尖子班的教职员们，忽然个个谦虚起来，大家使出浑身解数你推我让、花式夸奖邻座同事更加适任适格，人人都想躲过这场无妄之灾。
在一片选贤举能的温馨气氛中，忽然有人提议了：
“陈老师！我记得你以前是不是当过神明代言人啊？”
“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陈老师！你也有这种灵异体质的对吧？1
“陈老师真是深藏功与名，哎你别这么客气───就你，当仁不让啊1
陈老师过往有一段特殊经历，他曾经担任过五府千岁的“乩身”，提供民众问事、指点迷津。
在凡人的认知里，这就是通灵人了。
反正通灵人应该都差不多吧？交给陈老师咯！
陈老师左顾右盼，准备把天外飞来的锅再推出去时，赫然发现全部同事都主动退后了，他身边瞬间形成一个净空的小圈圈，举目无亲，彷佛形成绝对领域。
躲不过了。这重责大任就落到陈老师头上。
陈老师百口莫辩，万分无奈。
该怎么说呢？是啦，他算是半个圈内人，平时还能为同事提供一些避邪小偏方，例如身上带几片树叶，可以避免被丧家秽气冲煞到。但真要说他通灵不通呢？陈老师就只是个小乩身──只负责出借身体，给神灵附体跳大神的那种，就这样而已啊！
扣除可被附体、有机会跟神仙攀亲带故几句这两点以外，陈老师也没别招了，哪管得动神裔馆的那群狠角色！
陈老师只好老泪纵横，回去找神仙们求救了。
…
在圈内，能够混到神明代言人头衔的家伙，多半跟仙界神廷有点关系。
陈老师也不例外。
当然用不好听的话来说，这种角色就是当神灵的舔狗。但舔着舔着，指不定也能舔出一点名堂，钱途大有可为，连死后的归处都不愁。
他们被仙界称为“行令者”。
按照灵能和效忠的对象，细分许多派系。
如果你有机会打开仙界第一宫．天枢宫的官方记录来看，在神廷的行令者列管名册上，像陈老师这种乩身，是仙界用来宣传思想的布道门面，特别接地气，懂得如何跟人群和乐融融的打交道，顺便夹带敬天畏神的思想私货───
简而言之，陈老师就是专门帮神廷拉信徒、抓下线、凑香油钱、盖庙造神的角色，编制在【天枢宫，宣教司】下。
当年，陈老师回家在神明厅哭诉一番，才发现神裔馆竟然和他扯得上关系：
就在神裔馆创社元老在学校闹得不可开交的那几日，教职员们还惊得手足无措，天枢宫上头立刻派人来招安了。
宫主紫源仙尊火速颁了一旨册封令，把神裔馆划入仙界的官方编制内，隶属于【天枢宫，巡教司】，而神裔馆的成员就成为天枢宫的“首座行令”───
这是行令者的最高层级，拥有代天巡狩之权。
神裔馆的成立，其实也震惊了仙界，那是纯属意料之外的偶然。
创社元老的能力太出格，仙界没想到现代还有如此惊人的灵能者。
封建时代有各种宗教相关的迫害，从前仙界想透过人手除去异端、破坏灵脉可说是轻而易举，现在法治明确了，仙界想严加管束这类的灵能者，也有点鞭长莫及。
仙界明面上又不能露出太过无能的样子，总是得做出反应，不如招安加封，放入体制内，再让他们内部自治，神廷也省点心。
就这样，神裔馆成了天枢宫的首座行令，双方皆大欢喜。
为了约束神裔馆，仙界可说是费足心思，天枢宫主紫源仙尊大手一挥，索性连陈老师一并也提拔了，让陈老师提早名列仙班，正式成为有品级的仙官，还赐予仙袍与官樱
陈老师诚惶诚恐，登仙登得一头雾水，但很快的，他便琢磨出仙界最高领导的心思───
这不就是糖果与鞭子的道理吗？
如果神是牧人，首座行令便是神廷精选出来的牧羊犬，专门降妖除魔，消除一些快要被凡人看出不对劲的灵界危机。
消除，清理，扫乾净。
给神裔馆代天巡狩之权，就是这意思了：
让最强的行令者，处理一些对神廷最有危害的存在。
这群精力过剩的灵能少年，帮神廷稳住这遍地绵羊的人间，
而陈老师的工作就是负责稳住神裔馆，之后什么好事都会有他一份。
陈老师悟了人生哲理，挂名当神裔馆的指导老师，就不再意难平了，反而觉得这可能是个美差。
不然他还能干嘛？不就无为而治嘛！
事实上也是，陈老师这个指导空有虚名，因为神裔馆根本不需要他指导。
因为【首座行令】的程度远高过【乩身】，从先天潜能就没法比了。
而神裔馆内主张强者说话，内部领导路线是关门斗法决定的，温良恭俭让的陈老师只是个挂名，如果正面刚，可能会被自家学生按在地上吃土───
虽然历届没人这么干过，但陈老师一次也不敢挑战，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谁知哪天就被下克上了呢？
陈老师乾脆贯彻爱与包容，以口头进行道德教育。
春风化雨，循循善诱，在陈老师的眼皮子下神裔馆一年一年传承，总算稳定了，打打杀杀都在里世界，一转身大家都知道要拉拉领子理好仪容，把正常人的戏演完，不会太出格。
内部自治嘛，所以，不仅校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连仙界十二宫都不会去踩红线。
神裔馆创社二十年，除了偶尔帮校方处理一些不可告人的疑难杂症外，大多关起门来自治，相安无事。
这时代聪明一点的灵能者，也懂得低调行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陈老师逐渐跟神裔馆混熟，带着带着，多少也带出了一些师生情谊，
社员们背地里帮他取了外号，叫他“陈老怪”。
有的学生还会当面脱口而出，叫得很亲昵，也不管是不是有那么一点不尊师重道。
陈老师没问这外号到底是褒意或贬意，别问了，日子就过着呢。平常他在神裔馆眼里就是个好好先生，没什么脾气，笑骂由人。
而仙界也给了他利益回馈，例如不时托梦指示他该买哪只股票，该在哪边购地，让他一介小小教员能够闷声发点财。
二十年如一日，转眼便过去了。
此刻，陈老师看著眼前闹烘烘的人山人海，十人一桌的中式餐厅，被大批吱吱喳喳的高中生挤爆了，大家都带着年轻人精力过剩的亢奋，坐立难安，也真难为度假饭店肯接这种不讨好的大单。
陈老师喝斥了几个在走道中追赶跑跳的孩子，目光望向他自己的班级。
107班餐桌上交头接耳，谈论昨晚夜游小队遇鬼的灵异事件。
像是惟恐天下不知似的，顶着一头乱发的梅铃拉大嗓门，大肆宣传：
“我们昨晚见到鬼啦！那鬼超恐怖的1
这个讲科学讲文明的21世纪，想要见鬼可不是那么容易。
人人都说眼见为凭，所以谈到鬼，人人都一边抱著恐惧，一边又暗戳戳兴奋不已：
要是真能见到鬼一次，该有多好哇！
只要见过一次，就能炫耀终身了！还能成为众所注目的发言焦点，超爽的啦！！！
身为夜游见鬼少女团的代表之一，梅铃就是这么想的。
今天夏羽寒不在？太好了！
这桌就随她大吹特吹了，反正真正看得到的人没来，不管怎么胡吹都不会穿帮！
梅铃赶紧抓住出锋头的大好时机：
“跟你们说喔！我昨晚不是跟夏羽寒去夜游吗？结果啊我们真的跟厉鬼斗法了！
那女鬼长得超恐怖的！穿著紅衣服、还劈頭散髮，怨气超重的1
餐桌上有个胆小的女孩立刻缩了一下，悄声说：
“穿红衣服的厉鬼，是不是特别强啊？”
“对！没错！！就是最厉的那种厉鬼！我一经过，它忽然张开满口獠牙，从天而降，朝我扑过来1
梅铃瞪大眼睛，一边做出张牙舞爪的怪表情，卖力吓唬同学们。
好几个女生果然齐声尖叫了：
“啊啊啊啊啊啊─────！你干嘛啦！吓死我了！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1
但也有镇定一点的人，一名男同学严肃的发问：
“那怎么办呢？你又不……”
“既然都撞见了，哪有后退的道理呢！我一咬牙冲上去，跟厉鬼拼了！还好我们人多势众！一起夜游有七个人，我一声令下，大家就冲上去一阵扭打，好不容易才把红衣厉鬼收了……”
梅铃手舞足蹈，越说越得意，
“你们都过来瞧瞧，我脖子这边，是不是有一道伤痕？这就是为民除害时，不小心被厉鬼抓伤的战果！厉害吧1
大家半信半疑，纷纷凑上前一瞧。
梅铃的脖子上果真有一道擦伤，看起来不怎么严重，就是稍微破了皮。
但这个新发现，还是在吃瓜群众内心产生了些许恐惧：
原来红衣厉鬼不光吓人，还能直接使出物理攻击？太可怕了！
要是红衣厉鬼还有同伴怎办？万一厉鬼的同伴阴魂不散，坚持要报昨晚的仇，待会他们上路时，会不会害107班的游览车爆胎坠谷、快艇翻船沉没……
“梅铃，你走开点，别靠近我们1
众女孩越想越害怕，连早餐都不想吃了，只想逃得越远越好。
但一名男生认真的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突破了盲点：
“欸…梅同学，我有个疑问，你是怎么打中厉鬼的？你看得到吗？”
难道是点了武侠技能，听声辨位吗？
但这逻辑说不通。
凡人看不到鬼影，当然更听不到鬼声了，想施展听声辩位也无声可听啊？
“对啊！你又看不到，你哪怎知道要往哪儿打啊？还收服厉鬼咧。”
男同学二号嗤之以鼻，
“你还是老实点吧，别装神弄鬼了，脖子那伤是不是你自己抓的啊？”
眼看众人质疑声浪越来越大，梅铃不由得涨红了脸，恼羞成怒。
“奇怪了！你们怎不去质疑夏羽寒，就质疑我？”
推给不在场的人就是了！
“夏羽寒是神裔馆的耶。”男同学三号吐槽，“大家都知道，那个社团只让灵能者加入。”
“你这人也太双标了吧！我刚刚就是转述夏羽寒和白心琪的话啊！昨晚我在现场帮忙她们啊，转述也犯法啊？转述有错吗？你干嘛鸡蛋里挑骨头针对我1梅铃回嘴。
“呦，我刚刚听得很清楚，你说的是你自己跟红衣厉鬼斗法喔！我就看你怎么自圆其说。”男同学也不甘示弱。
一男一女越争越上火，眼看就要在餐桌上撕起来，陈老师耳朵特别尖，听到话题不对便立刻走过来。
陈老师站在梅铃身后，阴沉沉的问了一句：
“刚刚谁说见到鬼的，站起来。”
全班顿时安静了。
满桌同学都抬起手来，默默的指向梅铃。
“你出来。”陈老师板起脸恐吓，
“其他人还不快吃？游览车已经在等了！只要有一个害群之马没吃完，整桌都留在这里好了！我不会等你们1
梅铃生得高头大马，皮肤黑，刚刚还像泼妇一样跟男同学对吼，嗓门又大又粗，现在被老师抓到角落责骂，却揪着自己裙角扭扭捏捏，特别违和。
陈老师假装没看到她的作态，直接问了：
“你把话说清楚，昨晚遇到什么？”
“我、我……我不知道。”梅铃嗫嚅。
“不知道？不知道那你刚刚在喳呼什么？！喊见鬼喊得那么大声，全餐厅谁没听到你───”
“我…老师，我只看到一眼！真的！只有一眼！我们本来走在山洞里，忽然出现两只厉鬼朝我们夜游小队冲下来，然后……”
被当着全班喝斥，梅铃哇的一声哭出来。
陈老师盘问半天，好不容易理清大概，不禁皱起眉头：
───这怎么发生的？
厉鬼怎会无端现形，给一群大活人看到？又主动攻击人类？这没道理。
“然后？”
“就是夏羽寒，都是她，老师你要问她……”
梅铃低下头，很不甘心的承认，
“夏羽寒要我们尽快下山，但白心琪叫我们不要理她……”
“夏羽寒和白心琪不是住同房吗？”陈老师打断。
两个手帕交吵翻了？
但他可不想听小女生分国的起承转合，他只关心夏羽寒。
夏羽寒是他班上新转来的跳级学霸，准备代表学校参加数学竞赛，所有理科老师都在关注西川高中这届能不能成功夺牌。
教出一个奥数选手是教职生涯的荣耀，错过这回可能就没机会了！这可比谁负责降伏厉鬼重要多了。
通灵人天天见鬼，哪会怕鬼？更何况───夏羽寒没道理对付不了厉鬼。
陈老师在内心暗笑，神裔馆的程度他太清楚了。
“老师，我提出来是想跟大家讨论，因为整件事透着古怪，白心琪招请神仙来，夏羽寒反而对厉鬼伸出援手1梅铃越说越小声，不时偷看陈老师的表情，我是说啊，神仙一定是正义的吧，正邪不两立！老师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夏羽寒有问题……”
陈老师不耐烦的举起手表，结束话题：
“你现在只剩十分钟可以吃饭，再不回座你就空腹出发───立刻1
“可是、可是……”
梅铃抹抹眼泪，很不服气的抬头。
偏心！老师偏心！老师对夏羽寒一定不会这么凶，这学期夏羽寒只被丢过一次粉笔头。
但夏羽寒呢？
哈！到现在还没出现在餐桌，夏羽寒不用吃了吧。
梅铃恶意的想，唯有如此才能让内心平衡。
夏羽寒是很扎人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