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打听到此次出行，除了齐璟藏风两人会武，其余几人基本都手无缚鸡之力，盛燕不敢夸大，赶紧去隔壁阿宋房间换了身衣裳，将盛家几兄弟送的黄金盔甲、软鞭、“醉人香”“臭烘烘”等物全都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好在齐璟还有点人性，提前让暮雨给自己收拾了这些东西，又尽数帮她背下了山，要不然她这趟出行，没任何东西防身，肯定不踏实。
一顿午膳过后，藏风小豆子驾车，载着齐璟盛燕几人出发去往江南。
为了便宜行事，藏风只弄了一辆大马车，除了驾车的两人，其余齐璟盛燕还有阿宋虎牙儿都坐在同一个车厢里。
齐璟闭目养神，阿宋不时地倒茶焚香，照顾他人，盛燕闲得没事，拿出两根红色绑头绳，跟虎牙儿翻绳玩儿。
盛燕早就发觉虎牙儿不会说话，但是聪颖的很，虽是第一次玩翻绳，但盛燕只教了他一次，他立马就学会了，还能举一反三，一双黑黝黝的干棍子小手，伶俐的在红绳间穿来穿去，将盛燕手里的红绳套到手里，变换成一个又一个的新花样。
一开始，盛燕还能凭借着先入门的优势，跟虎牙儿打个平手，后来虎牙儿玩的越来越熟悉，直接推陈出新，在盛燕教他的花样上做变化，创造些新花样。
盛燕勉力解了他两个新花样，到第三个时实在无能为力，只好往身后车厢一靠，开始耍赖皮。
“不玩了不玩了，我累了！”
闭目养神的齐璟闻言掀起眼皮看一眼瘫靠在车厢上嘟嘴的盛燕，很是无语地摇了摇头。
“那就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吧！”
阿宋笑着从小桌底下拿出一个食盒打开，正是她们临走前在镇子上特意买的糕点。
“主子，您用点儿？”
阿宋率先拿出一个红蕊梅花糕递给齐璟，齐璟微微摇头，“我不用，你给他们吃吧。”
阿宋微微一愣，转向另一侧的盛燕和虎牙儿，眼珠子转了转，笑着朝虎牙儿招了招手。
“虎牙儿，来！”
虎牙儿跟阿宋相处的时间长，阿宋一直待她很好，所以他很听阿宋的话，刚刚去跟盛燕玩翻绳，也是请示了阿宋得到首肯的。
自从刚刚盛燕突然拒绝继续玩翻绳后，虎牙儿就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呆呆地看着盛燕，似乎不理解她为什么突然就不玩了。
此时听见阿宋唤他，立即转身蹭到阿宋身边。
“来，拿给那个姐姐吃！”
阿宋将手里的红蕊梅花糕递给虎牙儿，朝对面的盛燕努努嘴。
红蕊梅花糕是白色的梅花状糕点，上面点缀了两颗红豆做装点，看着精致漂亮，虎牙儿拿到手后就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可最后还是乖乖听话，拿着糕点，又噌噌挪到盛燕身旁。
不会说话，虎牙儿就戳盛燕，又戳戳手里的糕点，“嗷嗷”直叫，示意盛燕快来吃。
盛燕刚被虎牙儿的翻绳下了面子，此刻正郁闷着，哪儿有心思吃什么糕点。
可虎牙儿人如其名，执拗得像只小老虎，只要盛燕不接他的糕点，他就一直戳盛燕的胳膊，“嗷嗷”直叫，还不断将手里的糕点往盛燕面前送。
眼见着那糕点几乎都要让这臭小子戳到鼻孔里，盛燕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张口，叼住那块梅花糕。
虎牙儿任务完成，也不管盛燕了，转身迅速跑到阿宋身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阿宋。
“虎牙儿做得真棒！”
阿宋含笑从食盒里拿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红蕊梅花糕递给虎牙儿，虎牙儿接过，狼吞虎咽吃完，阿宋又递给他一盏倒好的茶水，虎牙儿仰头，咕噜咕噜地喝进嘴里。
盛燕咬着嘴里的糕点，看着对面咕噜喝水的虎牙儿，颇不是滋味地开口：“你人缘真好，他可真听你的话。”
还有小豆子藏风，以及那个人，跟你关系也都挺好。盛燕眼睛一斜，悄咪咪的扫一眼仍靠着车厢闭眼养神的齐璟。
阿宋微微一愣，很快笑道，“虎牙儿来了府上之后，就跟在小豆子后面。可小豆子本身还是个孩子，哪儿会照顾孩子，所以还是我照顾得多，相处久了自然也就熟悉了。”
说着揉揉虎牙儿脑袋，“虎牙儿是个可怜的孩子，虽然不能说话，但很懂事，也分得清好坏，我只不过是平日里多照顾他一些罢了。”
听着阿宋的话，盛燕的眼神也落到虎牙儿身上。
他身穿一件灰色棉布衣裳，头戴青色瓜皮小帽，衣服和帽子都不是什么昂贵面料，但胜在绵软舒适，又极耐脏，适合孩童穿着。只是这一声衣服下的躯干却是瘦骨嶙峋，肤黑似炭，很明显是受了大苦头的。
盛燕想起齐璟之前跟自己说过的话，这个虎牙儿和外面的小豆子，都是江南受灾难民。管中窥豹，可以见得这次灾害下的江南平民日子过得多苦。
嘴里香甜的糕点突然失了滋味。
虎牙儿听阿宋的指使，给车外驾车的藏风和小豆子送了些糕点茶水，回到车里又吃了几块糕点，喂饱肚子后，竟然又捧着那两根红绳来到盛燕面前，要跟她继续往翻绳。
虎牙儿瘦削的脸上没多余的肉，圆溜溜的大眼像两颗黑钻，镶嵌在一副圆碌碌的孩童头骨之上，诡异又可怖。
被这样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盛燕想起他的可怜身世，不由心间一软，又直起身子陪他玩翻绳。
盛燕心慈手软，虎牙儿却不懂得怜香惜玉，总是三两下破解了盛燕的绳结，又变幻成自己新创的花样，让盛燕无从下手。
于是，后来的马车里，时不时会传来盛燕“重来重来，这局不算”的哀嚎，引得其余众人皆是好笑不已。
马车行驶了大半天才停下，盛燕跟着齐璟等人下车一看，才发现天已经黑了，而他们正停留在一家大酒楼门口。
大酒楼身处行人如织的闹市区，披灯挂彩，宾客盈门，看起来热闹非凡。
齐璟在藏风耳边耳语几声，藏风架着马车离开，而他则带着盛燕几人径直进了酒楼。
进了酒楼之后，盛燕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西京附近最大的津口，这里往来商船频繁，是个繁华富庶之地。
上了三楼雅阁，盛燕对着水牌狂点一通，丝毫不为齐璟省钱。
片刻后，店小二捧着琳琅满目的菜肴上桌，盛燕吞咽了下口水，对立在一旁的阿宋几人招手道，“来，你们也一起来吃吧！”
阿宋小豆子闻言，转头看了眼端坐在盛燕旁侧的齐璟，恭敬地摇了摇头。
“奴婢（奴才）身份卑微，不配与主子同桌。”
他们话是这么说，眼睛却是盯着齐璟看的，明显是在怕他。
盛燕也扭头看齐璟，只见换了一身蓝色便服的他，依旧容姿焕发，高贵优雅。
“有什么配不配的呀，刚刚马车都在一起坐了一路，现在再来讲究这个，是不是有点矫情？”
盛燕含笑着动手撕下了一个鸡腿，朝那边的虎牙儿招招手。
虎牙儿刚刚一直盯着店小二上菜，眼睛都看直了，却因顾忌着身旁的小豆子和阿宋未发话，强自按捺站在原地不动。这时见盛燕招手喊他去吃鸡腿，不由喉头“咕噜咕噜”咽了两下口水，扭头睁着一双亮晶晶大眼，渴望地看着小豆子和阿宋二人。
小豆子和阿宋于心不忍，只是这里他们到底不是主人。
“都过来坐吧，”齐璟突然出声，掸掸袖子，“既然出行在外，一切便宜行事，不用那么讲究。”
小豆子阿宋得了命令都是一喜，盛燕也笑着朝他们挑了下眉。
阿宋将虎牙儿牵到桌旁，盛燕直接把他拉到了身边，将手里的鸡腿塞给了他，又往他的碗里夹了好些鱼肉菜蔬。
小豆子和阿宋即使被允许跟齐璟同桌吃饭，却还是缩手缩脚，举止小心。反倒是虎牙儿年纪尚小，没心没肺，盛燕往他碗里夹多少，他就闷头吃多少，一盏茶的功夫就扫光了三个碟子。
眼见着盛燕一门心思给虎牙儿夹菜，自己根本没吃几口，齐璟不由眉头一皱，给她夹了个肉丸。
“他有手有脚，自己会吃，别光顾着他了。”
阿宋看齐璟突然发难，知他不悦，迅速笑道，“七小姐，由我来照顾虎牙儿吧，您快些用膳。”
盛燕低头看看碗里的肉丸，再看看正盯着虎牙儿面露不虞的齐璟，眼珠子转了转，伸手将碟子上的另一个鸡腿拽了下来放进齐璟碗里，笑眯眯道。
“殿下，您也吃！”
烤鸡的鸡腿油光发亮，外酥里嫩，十分诱人，却因食用不雅，被大启贵族不喜。
齐璟之前在宫里食用的都是片成小块的鸡肉，突然见到一整个大鸡腿，不由神色滞楞了片刻，转瞬却又眉目舒展，默默吃起了碗里的鸡腿。
盛燕一直偷偷注意着齐璟，发现他在吃了鸡腿后，脸上不仅乌云尽散，甚至还悄悄弯了嘴角。不由心中一松，却又啧啧摇头。
这齐璟都多大的人啦，居然还跟个孩子抢鸡腿！
齐璟盛燕晚膳用到一半，藏风回来了。齐璟叫来小二，又添了几道新菜。藏风经常外出办差，什么风霜露宿的场面都见过，也不讲究，就着齐璟几人剩下的菜，和新添的菜，扒拉扒拉用了两碗米饭。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膳后，齐璟端起一盏热茶，边饮边问。
“回主子，事情都办好了，走的是金陵苏记布庄的商船，今晚子时发船，距现在还有一个时辰供我们准备。”
盛燕本在吃着饭后瓜果，闻言不小心呛到，拍着胸脯咳嗽。齐璟见状迅速放下手中茶盏，帮她拍背。
“怎么这么不小心！”
盛燕摇摇头，迅速抬头一把掐住齐璟的手，双眼泪汪汪地问，“什么商船？”
还有一个时辰就要上船，齐璟索性也不瞒她，直接开口，“我们后面乘船去上饶。”
小时候坐轮渡的不良记忆瞬间全都涌入脑海，盛燕瘪着嘴欲哭无泪，她晕船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