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歌声
幻觉消失,声音停止。祝六禾定睛一看,立马惊出一身冷汗。
她以为自己刺的是红嫁衣女人,实际上是叶驰风,她的簪子只差一瞬就要插进叶驰风的眼睛里了,重瞳、红衣女人都消失了。
越旻文是清醒的,及时制止了她。这一刻,祝六禾第一次开始庆幸越旻文的存在。
左右保镖和蓝星见显然受到幻觉影响,两个保镖晃了晃脑袋,一时间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蓝星见最早清醒过来,蹲在祝六禾旁边,捂着脑袋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的头好晕。”
他不经意间低头,瞥见叶驰风嘴上的伤口,唬得一个后仰,祝六禾伸手服了他一把。
地上的叶驰风疯了一样,嘴里含糊不清:“又来了,她又来了,有人唱歌,你们听到了吗?她在我耳边一直唱,一直唱,啊……”
他不停拍打脑袋,神色痛苦。
祝六禾从包里翻出一张黄符,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快速拍向叶驰风额头。
只见符纸紧贴着叶驰风的额头,符文上面的红色纹路慢慢地消褪,直到淡到近乎无色。最后符纸自行碎裂,化为黑灰落下。
地上躺着的叶驰风肉眼可见的安静下来,闭眼沉睡。
祝六禾:“这是安神符。他现在这个状态,强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先让他睡一觉,嘴上的伤也需要尽快缝合。”
蓝星见让保镖把叶驰风带回房间,两人半拖半抱,走向走廊尽头的房间,开门进去。
随后他打了通电话,对祝六禾说:“他的情况不能去医院,我喊了私人医生过来。”
祝六禾略一点头,这时候才有闲心观察二楼。粗略一扫,这层至少有五六间房,住他们几个人绰绰有余。
她随着保镖们走向尽头的房间,被屋内场景惊了一下。
要不是知道内情,刚又亲身经历,换个人来,还以为这是人质绑架现场。
叶驰风被严严实实捆在床上,两名保镖一左一右,坐在他身侧。
蓝星见:“只能这样了。原本没想绑他,但是你也看到了,他总是趁我们不注意,要么逃跑,要么想尽办法自残。最严重的一次,他差点把小刀吞进去,还好发现的快,被夺了下来,否则你现在恐怕见不到他了。安排保镖,既是监视,也是保护。”
祝六禾指了指保镖:“他们可靠吗?”
蓝星见点头。
“叶驰风身边不能缺人,让他们尽量二十四小时守着,最少也得有一个人在旁。”祝六禾话题一转,“对了,刚才大家陷入了幻觉,你有听到叶驰风说的歌声吗?”
“没有。”蓝星见摇头,“事实上,我像在做梦一样,脑子昏昏沉沉,意识不清。等我清醒过来,就看到你手上拿着木簪子。”
说到这儿,他的视线移到祝六禾脸侧,眼神又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祝六禾的头发没了木簪固定,散落在她的前胸后背,长及腰腹。这一散,冲淡了祝六禾的清冷气质,多了几分柔和,衬得脸颊愈发小巧。
祝六禾回头看他,蓝星见接触到她的目光,回过神来,对她说:“祝小姐很厉害。那么快就挣脱幻觉了,不愧是专业人士。”
越旻文玩味一笑,笑声揶揄。
祝六禾脸不红心不跳,接受了蓝星见的赞美。她问:“我住哪间?”
蓝星见指了指对门,“这间怎么样?离叶驰风最近,有什么事你也能最快过来。远离楼梯口,没那么嘈杂。”
祝六禾推门,房间内是简约北欧风,正中一张两米大床,看起来很舒适。
她转头对蓝星见道谢,“我先休息会儿。叶驰风的事,没那么简单,我得好好捋一捋,吃饭时再喊我。”
等到只有她和越旻文时,她的脸色才缓缓沉下来,说:“你是不是早就看到了,也听到了?”
“你怎么知道?”越旻文一脸兴味:“你这么关注我?”
“别打岔。”祝六禾翻了个白眼,若有所思,“我们都中招了,你却能让我从幻境中清醒。这只能说明,你比女鬼厉害。”
“蓝星见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但我不仅看到了,听到了,还被控制了。这说明,女鬼的能力是群攻,但效果有强弱之分,大概离她越近,被影响的越深。但那两个保镖也没受太大影响,我猜,最重要的条件是,得先看到她。”
越旻文没说话,朝她抛了个赞许的眼神。
“她不是美娜。”祝六禾语气肯定:“美娜新丧,不可能这么凶。她穿一身红嫁衣,美娜不可能穿。而且,我隐约听到了几句歌词,语调诡异。”
越旻文问:“你听到了什么?”
祝六禾:“没听真切。只听见几句‘大声、大声’、‘声声’,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越旻文卖关子:“你想知道?”
祝六禾才不想如他的愿,“这个委托,是你让我接的。万一我出事,你也落不了好。”
“生气了?”越旻文飘过来,“你坐下,我慢慢告诉你。”
祝六禾听了一个匪夷所思,恐怖至极的故事。
说是故事其实不够贴切,准确来讲,算是民间习俗。当然,祝六禾觉得这tm完全就是民间陋习、糟粕,封建迷信,比她的本职工作在世人眼中来看,还要玄幻和离谱百倍千倍。
越旻文讲得很顺畅,语言组织能力出乎意料的好。
“其实我也没听全,比你听到的也没多多少。但是女人的歌声和嘈杂的背景音,让我想起我还活着的时候,听说过的一则民间习俗。这事儿我不确定现在还有没有,大体是没了。”
“这习俗存在于部分地势崎岖的偏远小村落。”他娓娓道来:“因着外来人口极少,交通不便,这些相邻村落的人为了家族延续,只能世代与其他村落通婚联姻,家家户户极为看重子孙繁衍。”
祝六禾:“你是说,习俗和子嗣繁衍有关?”
“没错。”越旻文说:“嫁为人妇的女子,在婆家连续两年没能怀孕。那么,第三年的六月初六,就要由婆婆带着自家儿媳去参加村里人举办的庙会。你猜,这些女人齐聚庙会是要做什么?”
祝六禾:“求神拜佛?保佑自己一举得子?”
“真这么简单就好了。”越旻文摇头,“庙会当天,婆婆会将儿媳妇的脸遮住送过去,再由村子里的男人们武力决斗,抢夺女子,胜出者这一天会将这家人的媳妇据为己有。以此类推,直到所有的女人都被抢完。说是庙会,实际上没把女人当人,只当是生孩子的机器。”
祝六禾眉头紧皱,表情厌恶:“这不就是犯罪吗?”
“当地人恐怕只会以为理所当然。”越旻文说:“还没完呢。庙会结束第二天,这些女人需要绕村一周,村子里的男人们会折喜竹鞭打女人们,一边打,一边唱歌。直到女人的丈夫出面,给他们散喜糖瓜果烟酒,鞭打才会停止。”
“唱歌?什么歌?”
“当地人口称《打生歌》。”越旻文说:“歌词只有两句,‘打生打生,打尔何不把孩生。跪神前,请薄惩,袒而鞭之呼声声。’”
祝六禾不能理解:“这不就是非法聚众打人吗?不会出人命吗?”
越旻文:“一般不会,女人的丈夫会叮嘱他们不要打脸,控制力道,毕竟还是要靠女人生孩子的。但是,凡事都有意外。”
神tm的庙会、打生。拳头硬了,说哔了狗都觉得侮辱了狗。
“所以,这个红衣女鬼,很可能是被‘打生’所害?”祝六禾强忍心头不适,整理思路,“女鬼为什么会盯上叶驰风他们?线索不够,肯定有什么是我们还没发现的。这女鬼很强,她的幻境连我都破不了,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多拖一天,叶驰风和我们的危险就越大。”
她站起身,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思索破局切入口。
最快最直接,但也最危险的方法,自然是与女鬼正面交锋。但女鬼的能力不明,又擅长制造幻境,祝六禾没有十分把握。
她看向越旻文:“你和女鬼,谁更厉害?”
越旻文:“不好说。这女鬼短短几天内,连续害了好几条人命,能力恐怕已经提升了不少。我只能帮你抗住她的幻境,正面交锋我不能插手。”
祝六禾:“为什么?”
越旻文:“铜镜既是我的庇护之地,又对我有所牵制。你别忘了,尽管我成了镜灵,但我本质还是鬼。对铜镜而言,我首先是它的食物。所以,我得保留实力。”
食物?这铜镜难道需要“进食”?
祝六禾自然联想到铜镜背面的图腾。越旻文解锁了最中间的图腾,代价是他成为镜灵,也算是被铜镜禁锢。
那么,如果有更多的食物呢?祝六禾有点跃跃欲试了。
“我们先试着引她出来。”祝六禾思索着,“到时候看情况。你就帮我破幻境,我来对付她。”
“咣当!”
对面房间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祝六禾与越旻文对视一眼,拉开房门就要冲进去。
蓝星见也在二楼,看到她出来,也想一起过去,被祝六禾一把拉住。
“你别动,守在外面。除非我出声喊你进来,否则千万不要破门。”
蓝星见反握住她胳膊,担忧道:“是不是很危险?”
“别多想,这是惯例,现场非专业人士越少越好。”祝六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我也需要人在外接应。”
说完轻挣开他的手,推开房门又快速关上。
房间内两个保镖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床上空无一人,绳子断成一截一截的,散乱在床边。
卫生间传来声响,祝六禾担心叶驰风被女鬼迷惑又去自杀,快步推开卫生间的门。
叶驰风正拿着一把常见的切水果用的细长柄刀,张大嘴,提着刀往肚里吞,刀口已经没入了一半,嘴角缝合好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