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祭祀
祝六禾心里清楚，虽然他生前是人，死后还神志清明，但在他心里，恐怕没有文明社会的法-治枷锁，不能以常人看待。
“所以，它为什么在你手上？你又为什么要破解铜镜的秘密？”
“你是在怀疑我吗？”祝六禾恍然，“兜了这么大个圈子，你最想问的，就是这个吧？有一点目标你我相同，就是这铜镜，能帮我找到仇人的下落。至于我是不是你的仇人，我不知道。如果我是呢？下一步你是不是要杀了我？”
她这句话本是试探，但越旻文没说话。
祝六禾的心猛地沉底。看来这古怪的共生契约，他才是主导方，自己就是砧板上的肉，屁的共生。
心情差，她说话不免带上火气：“那可就如你所愿了，我早就家破人亡了。你杀了我，一了百了。不过，我也不会束手就擒，我说了我不能死。你真要杀我，我拼死也要毁了这铜镜。”
“哦？刚刚那个，不是你弟弟吗？”越旻文凑近祝六禾，一脸探究：“你的身上，又有什么秘密呢？”
被他几次靠近，祝六禾早就恼火，下意识伸手推他的肩，居然触到了实体，掌下的肌肉结实有力，暗含力量，只是触之冰凉，手心有种被冻住的错觉。
越旻文没退，反而得寸进尺，脑袋瞬间靠近，嘴唇贴着祝六禾的左耳，低声道：“我的身体，你还满意吗？”
祝六禾整个人都僵住了。
左耳被他的嘴唇触碰到，虽然一触即分，但那冰冷柔软的触感直触心灵，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汗毛竖起，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滚开啊，lsp，不要脸！”祝六禾抬手要扇他，却被他捉住。
越旻文立马后退，双手上举，转移话题：“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看着不像是我的仇家。既然你我共生，又目标相同，我怎么会杀你。”
md，祝六禾整个人都不好了，左耳已经被手擦的通红，但上面的触感还是没有消散。
她心里一阵膈应，暗暗腹诽，就算他没被杀，肯定也会因为风流债太多，被女人联合起来分尸了的。
毕竟影视剧里的反派们总爱说，得不到的，不如毁掉。
“哦对了，还有件小事，不知道当不当讲。”越旻文又恢复的乖巧的假面，语气诚恳：“虽说是共生，但这共生好像不会很久。我有强烈的预感，长则一年，短则数月，如果你我的契约没有办法解除，届时我们就要一起消散了。”
“祝六禾，我相信你。”
就这一句话，祝六禾失眠了整整一晚。
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谁知这希望里掺着毒药，分分钟就宣告她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直到带着苏晴她们上了半山腰，在古树下方摆好祭桌，放好祭品，祝六禾才勉强打起精神，预备念咒祭祀，祭鬼禳解。
祭品特意准备了公鸡一只，米一升，上面需插三炷香，散落几枚铜钱。酒、肉各五碗、纸钱五叠。
祝六禾让苏晴上前点香、插香，因为不能说话，心中必须真切忏悔，诚挚道歉。眼见着香顺利点燃，苏晴持香行揖拜礼，末了将香插-入米中。
这一套流程做下来，无事发生，苏晴退后，松了好大一口气。
祝六禾上前，嘴中默念祝祷词，最后将五碗酒一一倾倒树下，宣告祭祀结束。
苏晴上前几步，她还戴着墨镜没摘，祝六禾知道她想问什么，也没拿乔：“这就完事了。记得每天都要过来放置瓜果，直到你拍摄结束。至于你的眼睛和嗓子，最迟今晚就能恢复正常。我们明早就走，尾款打到我们公司账户。”
说完转头就往山下走。
“这一单能这么顺，关键时刻还要看我姐的本事啊。”祝小川缀在她后面，嬉笑着恭维：“话说，你刚才默念的什么啊？那树鬼，真能这么听话吗？”
祝六禾：“你想知道？”
祝小川赶紧点头。
祝六禾凑近他左耳，低声说：“我告诉他，如果不乖乖照做，我就掘地三尺，挖它的根，抽它的皮，让它断子绝孙。”
祝小川：“……”
□□感受到了一丝凉意，他默默地拉开与祝六禾的距离。
“呵……”
一声轻笑在身侧响起。祝六禾刚在树鬼和弟弟身上出了一口恶气，罪魁祸首又来影响她的心情。
祝六禾恶狠狠地抬头瞪他，声音却压得很低：“你能不能别随便出声，也别出来，看见你我就烦。”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祝小川，见祝小川好像完全没看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不由奇怪：“你能现身？其他人看不见你吗？”
他一个鬼不鬼精不精灵不灵的三不是生物，既然非人，按常理说，也应该对白日、阳光有所忌讳。但他看上去好好的，甚至还一脸闲适。
越旻文点头：“大概是契约的效果，我能在白天出现。至于现身，如果让别人看到我，你要怎么解释？所以，你能看到我就够了。”
他和祝六禾并肩，没见他的脚怎么动，就能保持着匀速飘在祝六禾身侧。
“好不容易重见天日，我当然得多看看了。”他看上去心情很好：“你是不知道，石洞就那么大，我被困了那么久，日复一日，哪也去不了。那些来求神拜佛的，无非是求财、子、权、势，令人厌烦。你再不来，说不定哪天我受不了了，也就自行了断了。”
祝六禾脑补着他描述的画面，纵然知道他的话里有卖惨嫌疑，心情还是变好了。
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祝六禾心绪紧绷，根本无暇分心佛子山风景。
今儿正事办完，没到正午，山上树多，遮挡了大部分日光，还算凉爽。吹着山风，她慢慢下到山脚，地势变得平缓。
前方不远处赫然是一片浅滩溪流，布满了叫不出名字的绿色野草，密密麻麻，有她小腿肚子高。
溪流平缓，由远到近，由深到浅，颜色逐渐呈深绿到浅绿再到清澈的白。
如果没有看上去是导演的中年男性指挥十几号人扛着摄影器材、打光、收音设备围着穿古装的一男一女，祝六禾大概会凑近去玩玩水。
不过，她也是第一次遇见剧组拍戏，抱着猎奇心态，她悄悄凑近旁观。
越旻文在一旁没出声，眼里满是新奇。
这貌似是个仙侠题材。男女演员服饰一黑一白，里面严严实实裹了好几层，最外层却像轻纱材质，风一吹分外轻盈飘逸。
祝六禾不禁咋舌，看一眼她就觉得热，当演员真不是个容易的活。
两人身上绑着威亚，一前一后从半空中往下落，貌似还是女追男。女人落地后快走了几步，朝男人一个背后抱，表情泫然泪滴：“陆师兄，你不能走。盈夜是魔族，她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你我从小一起在仙门长大，青梅竹马。人魔殊途，你要为了她背叛师门吗？”
陆师兄犹豫了几秒，狠狠掰开师妹抱在腰间的手，转过身，双眼通红：“小师妹，盈夜虽然是魔族，但她心性善良，你们都误会她了。她肯定没死，我要去找她！”
小师妹美人落泪，声音颤抖：“那我呢？我从小就喜欢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陆师兄像是被她的眼泪触动，伸手想帮她拭泪，抬到半空却又放下：“小师妹，你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师兄，我走了。”
“卡！”
导演喊停，两位演员立马从戏里抽离，各自的小助理拿着饮料、小风扇往他们那边跑过去，还有人立马帮他们补妆。
俩人演技过关，情绪到位，祝六禾看现场看得津津有味。
正义爱上邪恶，青梅竹马小甜心敌不过天降魔女，我爱你你却爱着她，祝六禾已经脑补了好大一出虐恋情深的戏码。
果然自古狗血得人心。
“哎，那两个人，貌似是剧组的男一号和女二号。”
祝小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上来了，猛地在祝六禾身后出声。
“啧啧，我告诉你啊，都说艺术源自生活。这俩人现实中貌似也是老相识了。”他语气八卦：“男一号叫蓝星见，女二号叫夏蓁蓁，俩人签的同一家经纪公司。蓝星见比夏蓁蓁早出道几年，没少提携她。据说夏蓁蓁一般不演配角的，但是因为想和蓝星见一起拍戏，她甘愿作配。要说这俩人没点什么，我都不信。”
祝六禾睨他一眼：“你哪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
祝小川一脸得意：“你当我昨天光吃饭不干活啊？我和导演、场务们打过照面啦。这不，旁敲侧击一下，探听点小八卦，那还不容易。”
祝六禾敲了下他的头：“行了，少干这些有的没的。热闹也看了，我们走吧。”
她转身想走，眼角余光却感受到有人注视，定睛一看，原来是剧里的男一号演员，小川说的那位蓝星见，正怔怔地看着她这个方向。
他的下颌线条分外流畅，妆造加持，显得格外剑眉星目，器宇轩昂。
只是他的神情，夹杂着震惊、不可置信、困惑，表情可谓相当之复杂。他朝前走了几步，眼看着就要朝这个方向过来了。
祝六禾一脸莫名其妙，左右看看，一边是祝小川，一边是越旻文。他这幅表情，是在看谁？
祝小川也发现了，还在一旁猛挥手，笑得像只傻狗：“哎，姐，他是不是看到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