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
或许是因为南雪刚刚在浴室沐浴了的缘故, 微暗的房间里好像有一层薄薄的雾,水雾弥散开,女孩儿纤瘦的影子格外动人。
南雪身上那件睡衣半长不短, 搭着膝盖, 小腿白皙光滑,水珠顺着滚落,淌在脚踝上。
舒予白只看着。
两人相对无言, 气温却一度一度上升。
过了会儿, 她捻了捻发麻的指尖,轻咳一声:“准备好了?”
“嗯。”
南雪把门打开, 说:“上来吧。”
南雪的房间很整齐,床上的被褥叠好,靠着窗户的那儿是她的书桌, 一盏台灯亮着, 照亮一小块儿桌面。窗开了一条缝儿透气,有风。
舒予白却注意到一个细节,她的床边的床头柜上, 摆放了一张遗照。
黑白色的照片, 是她过世的父亲。
舒予白心底浮起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感。
“你父亲”
舒予白开了口,却不知从何谈起, 只轻叹,又作罢。她想问, 这几年你还好么?是怎么挺过来的?我不在你身边, 有没有怨我?
可想说的太多了, 反倒一句也没能说出口。
春日风, 很有些浅香, 是掠过花林吹来的, 有些微醺的甜香,南雪的桌子蛮大,靠着窗边儿,上头有一只光滑的白瓷瓶儿,细口,一只玫瑰插在里头,含着馥郁的浅香。
南雪像个小学生一样,桌面上干干净净的,放了一个笔记本,细格纹,浅灰色,还有一只浅蓝色的中性笔,似乎准备做笔记。
她借给南雪的教材,也被她整整齐齐放在一边儿。
“老师,来这边。”
南雪给她搬了一张椅子,放在桌子旁。
舒予白:“”
她刚刚叫什么?
老师?
舒予白脸颊一热,不可思议地看着南雪。
这叫法没什么问题,毕竟她是来给南雪上课的,不叫老师叫什么?偏偏她又看了一眼南雪,女孩儿已经安静地坐在书桌边儿了,等着她。
她压下某种想法,走过去,矮身坐下,说:“谢谢。”
“预习过没有?”
舒予白柔声问,翻了一下自己借给南雪的课本。
原本她的笔迹之上,又多了一层,是南雪后来写上去的,她的字很好看,疏疏落落,笔锋很明显,透着冷冷的锐利感。
“嗯。”
南雪点点头。
“预习了是吧。”
舒予白合上书,从桌上提起她的笔,又翻开了那个细格子笔记本,在上面画了个大纲。
“那我从艺术的发源开始讲。”
大纲上一个箭头,往下指。
舒予白讲课时声音莫名的很轻柔,耐心的不可思议,和平日里有些不同,她温声道:
“最开始的发源,是远古洞穴里的壁画,那时候的人们相信,绘画有神力,画面上画出来什么,现实里就能实现什么——所以那时候的壁画,很多都是人们在田野里奔跑、拿着饱满的谷物的画面。”
“再往后呢”
舒予白把本子上的箭头拉长了,继续讲。
讲的久了,有些口干。
恰巧楼梯上有脚步声,是张姨端着果盘上楼,果盘里盛着几个切开的橙子,被她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儿,摆好了牙签儿。
张姨在门口轻轻敲门:“小南?”
南雪回头:“张姨,门没锁。”
片刻,吱呀一声,门开了,张姨把水果送了进来,轻手轻脚地放在桌上。
她看一眼南雪——舒予白来之前,小姑娘在浴室洗了老半天才出来。
“休息会儿。”
南雪说:“吃点水果?”
她白皙指尖捏着竹签,戳起一小团,放在舒予白唇边儿:“喏。”
舒予白微微睁大眼睛。
她茫然地张开唇瓣,轻轻咬了一小口,湿润的红唇抿着,从竹签上咬了下来,橙子微酸的汁儿直冒:“谢谢。”
两人无声地在那儿吃水果,倒也蛮正经。
舒予白有种身份转换不过来的感觉,她余光落在南雪身上。
南雪的头发发质很好,半干的,乌黑湿亮,似乎是不久前洗了头,湿哒哒的贴在锁骨上,有洗发乳浅浅的香,橘子味儿。
一滴晶莹的水珠爬在锁骨上,透白,精致的有种易碎的脆弱美感。
舒予白一不留神,忍不住想:
她真的好白呀,还有点香香的,是因为刚刚洗了澡、沐浴乳的味道么?锁骨上还有水痕,透白、精致,许久没触碰过了,是不是和瓷器一样,滑而微凉呢?
南雪侧眸看她一眼。
浓睫轻轻颤了颤,她问:“继续么?”
她的睡衣有些宽松,没穿很严,领口敞着,台灯照过去,南雪恰巧侧了一下身子,里头一片美好风光全瞧见了,很诱惑。
舒予白指尖轻轻蜷缩起来,柔白的脸颊微热,心道:罪过罪过。
她怎么可以这么总是想那些事儿呢。
太不对了。
屋子里有些凉,毕竟是初春,穿的这么单薄,很容易着凉。
“南雪。”
舒予白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窗外,一片桃花林在远方,犹如浮动的轻雾。
舒予白暗自镇定下来,她看向南雪,这人的领口散着,风一大,就容易透过窗缝儿吹拂过来,刚洗完头,着凉感冒了怎么办?
南雪抬眸看她:“嗯?”
舒予白轻咳一声,掩饰似的,说:“加一件外套吧……我怕你冷。”
南雪却是弯了弯红唇,轻笑:“不冷。”
舒予白:“”
她指尖在桌面叩了叩,说:“继续?”
舒予白喉咙轻轻滑动一下,点头,说:“好,那继续。”
她又提起笔,一面划着提纲,一面耐心,温声细语地不急不缓地讲:
“西方社会的文学,艺术,包括很多绘画作品、雕塑作品,都来自于希腊文明和希伯来文明,接下来我会着重讲一下相关的作品。”
“画的另一种起源,是宗教”
舒予白徐徐地讲,课本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南雪安静地听,时不时点点头,她的侧脸恰巧被窗外微寒的天光照亮,犹如冰玉,唇却泛着湿润的红。
“好啦。”
舒予白合上课本,说:“前面该讲的都讲完了,咱们来做几道练习题。”
她翻过去,在习题那一页随意勾了几道,递过去,说:“就这些,写着试试看。”
三分钟过后。
南雪的乌发柔顺地散在耳边,不长不短,发尾轻轻扫着肩,很滑,一点儿透白的耳朵尖儿露了出来,好似某种精灵一般。她细白指尖指着一个填空题:
“老师”
女孩儿低睫,很斯文,很乖地叫她:
“这个,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