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铃声停下了。
“怎么了?”
萧衣瞧着她, 舒予白看起来有些心慌。
餐厅里的喧闹声重新把方才那会儿的尴尬掩盖住,舒予白看了一眼屏幕,南雪没接, 已经把她的电话挂断了。她回过头,餐厅的灯光照下来, 南雪坐在靠里的位置,灯火朦朦胧胧地闪烁, 隔着雕花屏风, 面容瞧不真切。
“刚刚,给朋友回电话。”
舒予白又垂眸,不再往南雪那边看。
她为什么在这儿,是巧合么?
她微微蹙眉, 方才那人看自己的眼神,里头像是含着一点不明不白的情绪。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萧衣瞧着她俩,笑了笑:“太巧了。”
唐若妍瞧着她, 轻轻笑了:“那会儿在画廊遇见, 我相中了她的画,结果那画不是原作, 是别人仿的。”
“要不是予白阻止我, 我差点被坑了呢。”
萧衣轻轻笑起来。
“听说你和萧衣一样,也是学画的。”
唐若妍捧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水,眸光在雾气里静静闪烁。
“嗯。”
舒予白垂眸,回忆起来:“以前画国画多,后来手有些问题,画不了太精细的,只能往偏重构图和色彩的油画那边走了。”
手?
她下意识看向舒予白放在餐桌上的两只手。
她的皮肤很白, 很滑,手背的皮肤细腻柔和,隐约瞧得见一点点青色的脉络,指甲修剪的干净圆润,外头冷冷的天光照耀来,指尖微微透着粉。
指肚和两指间的缝隙,有薄茧。
乍一看,看不出什么问题,唐若妍好奇了,问:“我可以看看你的手么?”
舒予白微怔,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萧衣解释道:“她是学中医的,望闻问切什么的,看看手就知道了吧。我也不懂,是能看出点儿什么?”
“能。”
唐若妍道:“把手给我。”
舒予白把手抬起来,放在她掌心里。
她掌心很热,很软,舒予白抬眸,对面的女人恰巧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
“你手好软。”
唐若妍笑了:“又白又纤细,真好看。”
她捏着舒予白的手,看她掌心。
霎那间,唐若妍动作微顿,她本正想低头看个仔细,忽然察觉到一个冰冷的目光,存在感很强,落在她身上,针扎似的。
她抬头。
店里很大,靠着落地窗的这一排座位,和靠里的一排,用长长的木雕屏风隔开,中间是镂空的,暗暗的光线下,隐约可以瞧见那边儿的人,却瞧不仔细。
靠右边,她斜对角那桌,似乎有个年轻女孩。
她下意识微微眯眼。
隔着屏风,影影约约可以瞧见她的轮廓。
木雕的枝叶遮挡,她穿一身月白色丝绸衬衣,领口有个长长的结,垂在胸口的位置,乌黑的发梢儿轻轻搭在肩上,皮肤白的耀眼,隐隐约约瞧见一双目光清冽的眼睛,看她一眼,神色冷淡,又垂下浓睫。
“你在看什么?”
舒予白问她。
“没。”
唐若妍回过神:
“我怎么觉得,隔壁那桌的小姐姐,好像在看着我。”她微微踟蹰,心想,似乎还有些眼熟。
是不是哪里见过?
她想不起来,记忆有些模糊。萧衣听她这么讲,也想回头看个究竟,可舒予白却扯一扯她的袖口:“哪有人看,错觉罢了。”
“也对。”萧衣停下转头看的动作。
唐若妍回过神,又低头帮她看手,睫毛低垂,这么看了一会儿,道:“可以了。”
舒予白把手缩回去,唐若妍瞧着她,慢条斯理道:“主要还是湿寒气重,另一方面,你是不是有段时间没调节好自己的心理状态?”
“前些年,家里有些变故,是很容易郁闷。”
舒予白低头,回忆:
“不过最近已经好很多了。”
许多事情,大概只要能慢慢从里面走出来,郁结的感觉就会慢慢消散。
那段时间,她父母刚离婚,舒予白的手又没多久就出了问题,每次到了晚上,手疼的睡不着觉,半夜两三点爬起来,努力用按摩去缓解。睡眠不足,事业上的压力,父母感情破裂……那会儿简直用暗无天日形容都还不够。
现在却已经好了许多。
手部只是偶尔的刺痛,夜晚睡眠也正常了,不那么容易焦虑。
“我学的中医。”
唐若妍瞧着她,温声细语:“以前在医大附属医院,后来自己出来单干,开了一家理疗馆。”
“那蛮好的。”
她看起来是偏柔软型的女孩儿,想不到在事业上这么有自己的想法。唐若妍对舒予白的手各外关心,似乎比她自己还想看着它早些好转:
“身体和情绪是互相影响的,人要开心一点。”
“有时间来,我帮你看看。”
“谢谢。”
一顿饭吃完,她们竟然聊舒予白的手部问题情况偏多,感情方面的反倒不怎么提起。唐若妍打趣,说自己职业病犯了,一开始就停不下来,萧衣只是笑,也没往心里去。
萧衣开车带着她过来的,一顿饭结束,三人在餐厅门口挥手告别。
“我车停在那边,先走了。”
“好。”
舒予白站在门口,目送她们远去。
外头一片寒意,冷空气从遥远的湖面传来,舒予白用手轻轻捂着脸。下雪天,附近的小公园里,有几只麻雀从树梢儿飞落,在草地里寻找食物。
她在那儿站在等了会儿,屋里的女孩出来了。
看见站在那儿、并未离开的舒予白,眼睛里微微亮了一瞬。
“姐姐。”
“嗯?”
“你在等我?”
“嗯。”
舒予白腰细,穿着这件湖蓝色的羊绒衫,散着长发,给人一种柔软温暖的感觉。她站在门口的石桩子那儿,往外眺望,远处有温柔的湖水,波纹在风下晃动。
南雪走上去。
肩上有轻轻的触感,舒予白回眸看,看见离得近的红唇。是南雪凑近了,想去从身后抱她的腰。
舒予白却往前走了两步,两人瞬间拉开距离。
她低头看一眼腕表,已经一点钟了,这儿人仍旧很多,声音嘈杂,舒予白没回头,轻声问:“去那边公园里坐一坐?”
南雪说,好。
公园里很寂静,湖边上,有长长的椅子,两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吹着冰凉而柔软的风,夹带着湖水的潮气。这里,冬季多的是游客,只是一点钟,许多人都去休息了,因而更加静谧。
“你为什么在这儿?”
“巧合。”
“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情。”
“听舅舅说,你在他那儿,我想来找你。”
“就这些事情?”
“对。”
这么散漫地聊了会儿,舒予白回眸看她。
南雪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湖岸的杨柳已经枯了,只剩枝条上零星的雪花。她鼻尖被冻的微微透明,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远方的湖水。乌发耷在锁骨上,里头穿一件月白色衬衣,外头披着一件不厚不薄的外套,人瞧着有些冷。
舒予白轻叹:“可以告诉我么,这样跟着我,你是想做什么?”
南雪心中一痛,她浓睫颤了颤,垂眸,指尖绞紧了,微微泛白。
南雪轻声问:“你还喜欢我么?”
没有人回答她。
南雪回过头,仔仔细细盯着她的眼睛,生怕错过一丁点情绪波动,她又问了一遍:“姐姐,你还喜欢我么?”
舒予白散着柔滑的长发,低头,发丝遮挡住侧脸,南雪只瞧见她白皙光洁的额头和纤长的睫毛,睫毛弯起优雅的弧度,在她的注视下,不安地轻轻颤动。
南雪忍不住凑近。
只要再近一寸,她能亲吻到她的额头。
舒予白猝然抬眸,看着她,轻轻地说:“我们没可能。”
她说的这样笃定。
南雪:“还想和我在一起么?”
舒予白:“不想了。”
南雪:“只想当朋友?”
舒予白:“嗯。”
南雪猛地站起身,说:“好。”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离开了,高挑的身影,穿一件长及脚踝的外套,在寒风里轻轻拢了拢,有些萧瑟的味道。
舒予白看着她的背影。
这样头也不回地远去,她要走了?
舒予白靠在冰凉的石椅子上,看着远处的湖水,心里更多的是茫然。她们要怎么在一起呢?舒予白想象不出来,当时的告白,多少有点冲动。
她闭上眼睛。
缓了又缓。
几分钟后,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
“姐姐,喝果汁么?”
舒予白睁开眼睛,不知南雪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微微惊讶。
南雪眼眸微亮,细白食指挂着一个透明的小袋子,里头装了两被鲜榨的果汁,浅粉色。
她捏起一杯,递给舒予白:“喏。”
“你去买果汁了?”
“嗯。”
南雪解释道:
“刚刚才看见那家店。你不是很喜欢这些的么。”
舒予白:“”
“不用了。”
她把那杯果汁塞进南雪手里,颇为无奈:“太冷了,喝了胃也不舒服。”
“”
南雪眸子里的光亮霎时熄灭了。
吃完那顿饭,舒予白又回到应冉那儿,开始画画。她的时间好像重新变成了当初在校时那样,两点一线,每天的生活,除了画,还是画。
这样不用为别的事情烦恼,只看着画里干净美好的世界,有时候也是一种享受。
另一边。
客厅的竹制茶几上放了一个瓷瓶,南雪父亲正从外头捧着一束梅花,往里花瓶里放。梅花上还沾着雪,似乎是刚刚从院子里剪下的。
“爸。”
南雪坐在沙发上看他。
“有事?”
南茗卓把花插好,摆了个高低错落的造型,这才坐下歇息。
南雪翻几页手里捧的书,轻声道:“过几天,我想去舅舅那儿。”
“舅舅?”
南茗卓诧异地看着她:“应冉?多少年没联系了,你找他干什么。”
南雪父母离婚离的早,当初她跟着他爸以后,母亲娘家那边的人就不怎么打交道了。应冉和她父亲的关系,可以说得上很陌生。
好在当初南雪还小的时候,她舅舅疼她。
跟血缘没什么关系,纯粹是看着觉得可爱。
“找他想学画画。”
南雪手里捧着一本书,她父亲看一眼,把那本书劈手抽过来,封面上几个大字:莫奈作品欣赏。
南茗卓翻了几页,书是彩墨的,很沉:“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画画了?”
南雪:“不久前。”
她父亲有些怀疑,看了她一眼,问:“被小舒带的?她喜欢画画,你就喜欢画画。”
南雪没否认。
小时候,舒予白学了琵琶,她也跟父亲闹,她爸就让她去学钢琴;长大了,一个喜欢画画,另一个居然也想去搞艺术了?
南茗卓略一思量。
她女儿虽处事有些幼稚,但工作方面没什么问题,指望她接班是不愁的。有闲暇时间,去画画陶冶情操也不错。
南茗卓扫她一眼:
“你舅舅同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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