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得救
空气中满是花香，谭清舒缩了缩身体。
好冷。
正这么想着，她睁开了眼。
周围都是雾蒙蒙的一片，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她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这是在哪儿？
昏倒前的记忆渐渐回笼，谭清舒慌乱想要站起，可整个人不知怎么软软的，全身无力，又重新跌坐回地上。
身下是草地，松软的青草带着露水，凉意让谭清舒又清醒了几分。
她撑着剑站起，空出一只手在眼前不停挥动。
没有半点变化，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三师姐！戚师兄！”
声音落入雾中消散不见，连个回声都没有。
她从袖中掏出前几日绘制的灵符，却怎么也调动不了灵力。
看来，这雾真的会压制灵力。
浓雾就像一堵墙，压得谭清舒喘不过气来。连方向也无法辨别，她都不知道该往哪走。
“师姐！戚师兄！”
还是没人回应。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周围的迷雾被抹开，渐渐出现了其他东西，山、树、花，还有……一个人？
紫鸢坐在鸢尾花旁，手指轻捧一朵，低头轻声述说：“放心吧，这几个仙门子弟比那些凡人好得多，这次我修为一定大涨……”
她的目光温柔，看着一片紫色花海，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
谭清舒见到这副场景，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女子出现在这里十分不寻常，谭清舒一面盯着她，一面悄悄往后退。
可现在如同凡人一般的她，怎么逃脱得了紫鸢的眼。
紫鸢收起笑容站起，朝着谭清舒一步一步靠近。
谭清舒这下不在顾忌，转身放开步子就跑。
她又重新没入迷雾中，不停往前跑，时不时转身看看对方有没有追上来。
这个场景，就像以前做过的噩梦一般，太真实了。
虽然身体已经恢复了些，但想逃走还是有些难。
几片飞叶从身后袭来，将她击倒在地，谭清舒又挣扎站起。
这飞叶并不致命，像是在玩弄她一般，等她站起刚走了两步又被击中，反反复复。
身后的女子一直没有露面，躲在雾里，随意操纵玩弄。
谭清舒自知跑不了也就不跑了，双手握剑准备与敌人抗争。
几回合下来，看似是势均力敌不相上下，但谭清舒心里清楚，对方随便几下就能将她杀死，现在只不过是闲着无聊找点乐子罢了。
飞叶变多也变得锋利起来，一片片划过她的身体与脸庞，留下道道划痕，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体力也慢慢耗尽。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能来救救我！师姐！师姐！你们在哪儿？
谭清舒双眼打颤，机械般挥动手中的剑。
只能到这了吗，才来没多久吧？怎么这么快又要死了？死了我是不是就能回去了？脑袋被砸得那么惨，医药费应该很贵吧？妈妈留下的钱够吗？
妈妈……
谭清舒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怨气，她怒吼一声，不顾一切朝着飞叶飞出的方向冲去。
往事一件件浮现在脑海。
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糊，她已经快忘了爸爸是什么模样。照片上和妈妈并肩站在一起的男人，既陌生又熟悉。
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去世了。
妈妈一瞬间像老了十岁，虽然伤心，却还是勉强自己坚持下去。她将小谭舒交给母亲，自己则在外打拼工作。
除了春节，谭舒很少见到妈妈，因为她很忙。忙着工作，忙着挣钱养家。
直到谭舒初三那年，外婆去世。
她从老家被接到妈妈身边。虽然就在身边，可两人相处的时间依旧很少。
早上谭舒上学时，谭妈妈还没起，等到晚上谭妈妈回家时，谭舒要么已经休息，要么就是忙于功课，她也不好打搅。
之后谭舒住校，两人也只有周末才会见到。
谭妈妈是大家眼中的女强人，独自打拼，做事说一不二。以前外婆在时，就时常抱怨她，不陪在孩子身边，只顾事业，忽略孩子。
谭舒对此也有抱怨，但她知道，妈妈并不是不关心不爱护她。
一边有怨，一边又努力听话，不让自己成为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高考结束，填报志愿，收到录取通知书，然后，接到医院的电话。
她的妈妈，癌症晚期。
谭舒站在妈妈面前，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
谭妈妈很淡定，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她早就知道了。
她牵起谭舒的手，轻轻摩挲，“老家那套和现在我们住的那套房，我都转到你名下了，剩下的积蓄，也够你上完大学，够你之后的生活。总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谭妈妈目光柔和，保持微笑，只是声音有丝颤抖。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安排好一切，可面对女儿时，任何心理建设都没用。
自那以后，谭舒就是一个人。
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她们，好好照顾自己，过好每一天。可每个失眠的夜晚，又忍不住去想。
想以前的事，怀念有她们的日子。想自己是不是一个不祥之人，一个克星，一个天煞孤星。为什么身边的亲人都离开了，为什么只剩下她一个，留她一个在陌生的世界。
所以发现自己穿书时，她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想要回去的想法。
反正她就一人。
就像现在也只有她一人。
心中的愤怒被失落取代，还没接近紫鸢，谭清舒就被定在原地，不得动弹。草地里突然迸出几只藤蔓，攀上了她的双腿，将她牢牢锁住。
谭清舒挥剑乱砍，可这藤蔓也不知是什么，怎么也砍不断。
紫鸢从雾后走近。
她很漂亮，是常人都喜欢的类型。清纯，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你，任谁都会生出怜惜之情。不过现在这双眼睛里，却满是冷漠。
她似乎是玩腻了，转动着手，幻化出一花枝，朝着谭清舒心口掷去。
好吧，该结束了。
谭清舒放弃挣扎，迎接最后一击。
花枝刺透衣服，划进胸口，一点一点朝着心脏而去，这次的疼痛比之前的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谭清舒的眼泪在眼眶打转，给视线增加了一分朦胧，但眼前的景色却好像清晰起来。
她闭上眼又重新睁开，是的，周围的一切正慢慢变得清晰。
是死前最后的幻觉吗？这样也不错，总算不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眼前人影一晃，胸口的花枝不见，鲜血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喷涌而出，而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
谭清舒晃着昏沉沉的脑袋，双眼紧紧追随着那道人影。
她的动作很快，眨眼就来到紫鸢面前，另一道人影也和她汇合，朝着还处于震惊中的紫鸢打去。
三人斗法，眼花缭乱。
谭清舒实在撑不下去，摇晃着昏倒在地。闭上眼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谭蓁和沈萱二人配合着将那紫衣女子逼至角落。
真好。
谭清舒猛地睁开眼，入眼的是几个月来最熟悉的房顶。
她一动，身边的人就发现了。
“醒啦。”
谭蓁靠坐在床头，倚着烛火，手里拿着一本话本，她眼睛不离书，推了推床里侧的人。
谭清舒这才发现她的床上还有一人。
“之前给你的那株药草呢？”
陆寻羽缓了一会儿，才想起大师姐说的是什么。
她上下找了一番，才从床缝里找到那株可怜的药草。
“诺，这是晴霜草，师尊嘱咐过，你一醒来就让你吃了。”
谭清舒撑起身子接过药草，面容有些扭曲。
真就这么直接吃？
她犹豫着，一瞥就看到陆寻羽正紧盯着自己，或者说是她手里的草。
“三师姐……你干嘛？”
“没什么，大师姐说这味道很好，所以有些好奇”，陆寻羽还是盯着看，不停催促，“你快尝尝看。”
谭清舒盯着一看就没洗过的药草，选了比较干净的一片，在陆寻羽期待的表情下咬了一口。
“怎么样？”
谭清舒没说话，只是将草递到她面前，陆寻羽见状，自己摘了一小片放入嘴中，嚼了两口就吐了出来。
一旁偷偷观察她们的谭蓁将头埋在书里大笑了起来。
“味道不错吧，哈哈哈！”
她一回头又看见陆寻羽那张苦瓜脸，笑得更大声了。
沈萱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的笑声，想想也知道是谭清舒醒了。
“这你可得全部吃完，连根一起。”
谭清舒看了眼手里的草，又看了看收起笑一脸严肃的谭蓁，冲着刚进屋的沈萱大喊。
“二师姐！”
声音凄惨，令人动容。
“她骗你的。”
谭蓁噗的一声又大笑起来。
“你们可真好骗！”
沈萱自然地走到床边，“可有什么不适？”
谭清舒扭扭身体，好像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又摸了把心口，之前花枝刺入的地方，伤口被包住，感觉不到疼痛，没什么不对劲的。
“没有。”
“嗯，没有就好。”
沈萱朝她一笑，又将她摁倒在床上，“注意休息。”
谭舒昏睡了许久，怎么也睡不着，只能躺着干瞪眼。
“对了，大师姐二师姐，你们那时候去哪了，又怎么找到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