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过往
五爷四周张望,正巧看见一只跟在身边的随从正担忧的看着自己。
他望向前面那匹马,灵光一闪。
对随从使了一个眼色,看向那匹马,意味不言而喻。
随从跟随在五爷身边多年,立刻明白过来,悄悄退出观望的人群。
“你给我老实点!”薛长宁见五爷左顾右盼,眼珠滴溜溜的打转,出声呵斥道。
肖苏苏将所以注意力都放在周围人的行动上,根本注意不到五爷的小动作。
马车距离福寿楼的大门口并不远,但也不进。
一群人就这样簇拥着走向马车。
到马车近前,肖苏苏先是冷声道:“上去!”
五爷磨磨蹭蹭,她抬腿踹了一脚。
他这才台步迈向马车,眼神还是不断在人群中扫荡,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肖苏苏欲要再次呵斥,马儿忽然扬起前踢一声嘶吼。
这一下,让肖苏苏不由后退几步,刚走上台阶的五爷摔倒在一侧。
马腿上赫然插着一把箭。
她环顾四周,一人手里拿着弓箭看向她。
其余福寿楼的打手已经蠢蠢欲动,目光齐齐看向两人。
侍卫们迅速的将她和薛长宁围在中间,大战一触即发。
再次回头,五爷已经重新站在包围圈外,冷冷的看着这一步,比起刚开始的为财害命,现在目光中更多的是不死不休的杀意。
“给我上!今天谁要是能杀了这二人,赏金十两银子!”五爷摸着不断流血的脖子,咬牙狠狠道。
闻言,打手们手里举着大刀纷纷冲上来,和肖苏苏带来的侍卫混战在一处,刀剑叮叮咣咣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侍卫长来到肖苏苏身边,低声道:“这些人看来今天是铁了心也殿下的命,殿下=先走,我等留下来断后。”
犹豫片刻,肖苏苏立刻点头。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自己要是出事,这些人即使平安回去也不会有好下场。
这个时候容不得浪费时间。
肖苏苏两人立刻趁着大战混乱时。躲到马车后面,以马车为掩体逃走。
她知道,自己身边还有暗卫,只是她没有吩咐,暗卫就不会出来,而是一直跟随左右。
“去那边丛林!”两人躲在车后,薛长宁开口提议。
这里都是平原,一眼就可以望到头,也只有南边的丛林可以躲一躲。
只是离开马车的掩护,两人需要迅速的冲进身后丛林里,一旦被福寿楼的人发现,他们就会追上来。
看见倒在地上中箭的马儿,既然这个五爷可以让身边的人射死马来吸引注意力,她为何不行!
吹响脖子上挂的哨子,片刻功夫,面前就出现两个黑衣人,眼中毫无感情,面色冷峻。
好在打杀声砰砰乓乓,并没有人注意到勺子发出的鸟鸣。
对黑衣人吩咐一番,肖苏苏等黑衣人离开后,同样离开马车遮挡跑向侧面丛林。
薛长宁的脸色已经煞白,看起来一副流血过多的样子,肖苏苏一边拉着他,一边向丛林奔去。
就在他们跑出马车遮挡的同时,有一支又一支的箭向着福音楼打手而去。
正在拼杀的两帮人注意到后面的箭。
福音楼的打手不断向后看,担心自己被射中。
宫中侍卫看见这些箭,顿时安下心来,这种箭是宫中有品级的侍卫方可使用的。
五爷眼睛一瞪,狠厉的眼神缩了缩,身为经常和达官贵人打交道的他,又怎么会不识得这种宫中专用箭矢。
“宫中之人!”他喃喃道,眼神渐暗。
看来这次是惹上了麻烦,必须杀了这两人毁尸灭迹。
抬目扫过人群,两人已经不知所踪,
举目四望,就见肖苏苏两人拉着手跑进一侧的丛林之中。
五爷立刻对身边的随从吩咐道:“将楼里那群人请出来,今天一定要杀了逃走的那两人!”
随从一惊,不可置信道:“爷,那些人都是东家暗地里培养的,不能动用或是曝光他们的存在。”
摇摇头,现在已经顾不得许多,五爷甚至连自己脖子上面的伤都不顾了,他快速解释道:“现在需要那两个人立刻死,否则将会有无尽的麻烦,重则就连这福音楼都有可能保不住!”
随从对五爷向来都是言听计从,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急躁的样子。
不敢多停留,随从立刻跑进楼内叫人。
另一边,肖苏苏两人跑进丛林也不敢停留,只能想着丛林的深处跑去。
越是往里面跑,地上的草越高,半人高的草让两人步伐越发沉重。
肖苏苏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一边弯腰不停大口喘气,一边四处张望。
“这里看起来很久没有人进来过!”薛长宁同样张望四周,意图辨别方向。
直接坐在一个低矮的树枝上,肖苏苏抱着树干,看着薛长宁,这才发现他浑身是血。
“我们先向里面走,等会发现我们已经不见,这里很容易被追到!”薛长宁惨白的脸上冒出细汗。
肖苏苏知道是因为自己一意孤行,要跟着五爷进去,这才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不过道歉的话,在这个时候却是显得苍白无力。
她走向薛长宁,撸起他的袖子,想看看他都伤在哪里,整个身上看起来就胳膊处的血最多,袖子也被划开几道口子。
人在极累的时候,反应都会变得迟钝。
薛长宁并没有躲开,肖苏苏在他右胳膊上仔细看了一遍:“这道最深的伤口是裂开的,你之前做什么了?”
过了好半晌,他这才反应过来一般,拉下自己袖子:“公主自重!”语气也是冷漠不少。
肖苏苏想着自己刚刚并没有得罪薛长宁,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掀开他的袖子,被他认为是自己对他动手动脚吗?
这个时候,她自然不会在意:“你胳臂上面之前的伤是怎么来的?”
说着,肖苏苏一边撩起自己裙摆,用小刀划出一道道布料缠在薛长宁隔壁上。
“你这伤口都挺严重的,至少我们现在要找一个有水的地方清洗一下伤口。”
薛长宁木然着脸,肖苏苏低着头,从他的视线只能看到她头上簪子的流苏不停摇摆。
她果然是从来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否则怎么会忘了他是为何而受伤的。
当时他杀了那个偷画的小太监受伤,公主不知为何不高兴,他也只好自己回去包扎伤口。
可现在这才过去短短几天,公主九江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他低沉的声音冷淡道:“无事。”
说罢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就见胳臂上的两道伤口已经被包住,还打了两个蝴蝶结。
“我们现在必须找到水,在这里躲一阵子,也不知道京城过来的人什么时候到!”肖苏苏提到这个就有些垂头丧气。
薛长宁点点头。
就在两人放松警惕,打算找水之时,就听见不远处一镇窸窸窣窣声。
喊叫声若远若近:“你去那边!他们受着伤一定跑不远!”
两人对视一眼,四周丛林茂盛,对方没有看见他们,但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可以看到。
也正因为这里树木茂盛,走起路来必然有声音,更会踩坏周围草木从而暴露自己行踪。
肖苏苏暗自嘀咕:“不就是为了一幅画,要是早知道会被追杀,就算是送,我也愿意。”
薛长宁讥讽道:“他根本就没有打算掏银子,从邀请你进去谈价钱,恐怕就是打着抢画的主意。”
抿抿唇,肖苏苏道歉:“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回去了你提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那公主可不要食言而肥!”薛长宁面无表情。
两人尽量将脚步放轻,不碰到旁边植物。
天色渐渐暗下,一群人如捉迷藏一般,不断在丛林里你躲我找。
肖苏苏筋疲力尽,眼冒金星。
跑了一阵天,提心吊胆的,滴水未进,实在是再走一步都困难。
脚也是刺痛难忍。
低头看去,脚上的鞋已经破了。露出一个沾着泥土圆润的脚趾。
“我们可以伪装成乞丐,一路讨饭回去!”肖苏苏苦中作乐。
薛长宁露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公主乃堂堂皇家公主,怎么这一点苦都吃不了?”
“我……我当然不是,只是开玩笑!”肖苏苏的自尊受到严重伤害,她竟然比被自己身体还弱的人鄙视了。
“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的意志力,当年我可是可以负重跑五公里!”
提起这一点,肖苏苏还是骄傲的,只是因为这公主的身体太娇弱,回去后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才行。
乱世来临之际,得跑得快才能保命。
风起,树叶齐齐舞动刷刷作响,茂密的丛林似乎看不见尽头,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两人笼罩其中。
夜空寥寥挂起两三颗星,虫鸣不绝于耳。
福音楼的打手不知去了哪里,两人也已经筋疲力竭,坐在满是蚊虫的树下饥肠辘辘。
薛长宁对肖苏苏的事情一直存着好奇之心。
现在听她说以前的事情,不由问道:“你在你们那个世界是做什么的?”
肖苏苏想了想,答道:“学生,就是和这里的书生是一样的,不过我们那里人人都要读书,和这里的学习重点也不一样。”
“你家里呢?是做什么的?”薛长宁一直好奇她生长在怎样的环境里,才能使一个人如此心思开阔,说的不好听了就是心大,什么烦恼转头就忘。
这一点倒是他一直羡慕的。
说说话转移注意力也好,肖苏苏回忆起之前的事情,她一直不想面对所以装作不记得自己身世,却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我的父亲是个大坏蛋,就像山中土匪,经常打劫,甚至比山匪要更加坏,打劫杀人,或是专门杀人拿钱,又或者买卖人口,我们那里不像这里,买卖人是犯国法的。”说到这里,肖苏苏苦笑一声。
继续道:“后来父亲被官府盯上,官府派人抓父亲,父亲反抗官府,两方就打斗在一起,后来还是官府的人将父亲包围,当时父亲就拿我当人质威胁官府的人,如果不放他走,他就要杀了我!”
薛长宁忍不住道:“你父亲一定是为了逃出去,所以骗官府的人!”
像这样一看就是在阳光下长大的姑娘,肯定是没有过灰暗的经历。
肖苏苏又是摇摇头:“父亲见官府的人犹豫,他就拿起手上的刀子扎在我的身上,官府的人只以为我是被绑来的人质,答应了父亲的要求,最后父亲扔下受伤的我逃去,当时我只有六岁。”
“我被官府的人救下后,刚开始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不记得家人是谁,见我幼小,其中一个官府的大哥哥收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