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半截龙骨14
鸡刚打鸣，墨黑色天际只有稀疏的星光。
赵雪娘睁开眼睛，下床帮红芽盖好被子后，就去厨房里做早餐。
“咳咳～”在揉面的雪娘回头，便看到拄着拐杖的李大山站在厨房门口。
“你怎么起来了？”
“我来帮你生火。”李大山一拐一拐地进厨房。
李大山有夜咳，不想打扰雪娘和孩子们的休息，便自己睡在杂物房。
赵雪娘将他赶出去：“不用不用，你去睡觉吧，厨房烟味重，你身体不好，别闻那么多。”
李大山还是进来，但凳子都没坐热，接二连三地咳嗽声已经快将厨房掀起来了。
赵雪娘赶紧带他出去，喂他喝水替他顺气。
良久，李大山好了些，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回去睡觉，这里有我呢。”
李大山沉默着不说话。
记挂着厨房的赵雪娘见他没啥事就转身回厨房干活。
李大山看着雪娘的背影。
识海内：
鬼道长嘲笑道：“你真没用，连生个火都搞掉半条命。”
李大山有些气急败坏：“你闭嘴。”
鬼道长：“别这么生气，小心你身体承受不住灵魂的波动，晕过去就不好了。”
李大山沉默片刻问：“你真有办法解决赵红的问题。”
鬼道长斜睇了他一眼，蛊惑道：“当然，只要你安排我们见一面，你身体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李大山：“好。”
待雪娘做好早餐，她就背着竹篓出城去山上采药，每每需要一天的时间。
这期间，李大山根据鬼道的要求，借了女儿的纸笔画了一张传信符咒。
最后一笔完成，传信符咒凭空消失不见。
一个时辰后，
李大山眼神呆滞，手指慢吞吞地编着竹篓，连女儿叫他都没反应。
此时的他元神被黑雾绑着，正用头撞着鬼道的雾罩：“你跟赵红说什么了？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每撞一下雾罩就被弹出几米远，落在黑色的浪潮里，浪花飞溅，浑身湿泞。
李大山以为鬼道在自己身体里，跟赵红见面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进行，若是两人商谋事宜对赵雪娘不利，他可以随时叫停。
所以他才答应鬼道，让他跟赵红见面。
是他太高看自己了，鬼道会术法，见到赵红后，他就被鬼道弄晕了。
李大山再次有意识是坐在院子里编竹篓，根本不知道两人商量了什么。
鬼道悠闲地坐在黑雾亭里喝茶，解释道：“只是告知她配合赵雪娘，我有办法能保住她的元神不受天雷击毁。”
李大山攥着拳头：“既如此，为何要弄晕我？”
鬼道：“一身难容二魂，让你晕眩是无奈之举。”
李大山一脸不信，照他的话，现在他身体有两魂如何解释？
“若你我一样，我这几百年不是白活了吗？”
每个人的识海都有七大魂虫阵守，李大山元神掌控身体，鬼道凭借自身修为能轻易打败魂虫。
鬼道的茶杯倒影着七条挂在半空的人脸长虫，每张人脸的情绪不一，分别是李大山的‘喜、怒、哀、乐、爱、恶、惧’。
而当鬼道掌控身体时，李大山的元神被鬼道的七魂虫驱赶，故而他才弄晕了李大山。
鬼道右手一挥，茶水泼进识海卷起海浪形成一面水镜，里面展现了司马私宅的情景：
赵红一袭白裙至脚踝，对面坐着气淡神闲的李大山，穿着粗布麻衣，举止投足间颇有文士风貌。
赵红：“不知找我何事？”
鬼道没有多说废话，他从怀里拿出三个符纸：“我们来谈个合作，你帮我将这洗魂阵挂在司马府，我保你在天雷下元神无损。”
赵红：“我凭什么相信你。”
鬼道没说话，一道黑雾从他指尖里飞出，迅速钻进赵红眉间。
赵红还没来得及反应，元神就被揪出来又放回去。
鬼道：“这次信了吗？”
赵红跪在地上叩拜：“请尽情吩咐，万死不辞。”
水镜波纹起涟漪，场景寂灭。
鬼道收了水镜，问李大山：“现在可信了？”
李大山：“你给那三道符是做什么的？”
鬼道不说话，他端起茶杯，就着茶水将嘴里的血腥咽下去，这才回一句：“与你无关。”
李大山还想问什么。
鬼道闭上眼睛，拒绝交流。
“相公，相公……”赵雪娘的话传来。
李大山回过神：“啊，娘子，你回来了？”
赵雪娘将放在他额头的手拿下来：“相公，你没事吧？怎么魂不守舍的？”
李大山摇头道：“我没事，在想一个新花样。”
赵雪娘：“红芽说你出去了？”
李大山；“嗯，散散心，娘子今日去山里还好吗？”
赵雪娘让红芽、家宝去练字，跟李大山分享今天的事情，还骄傲地拿出今天卖的银子。
李大山有些心疼她这么为自己奔波，看到雪娘拿出银子等自己夸奖的小表情，他伸手摸摸她带着笑意的眼角。
李大山带着柔情宠溺道：“娘子真厉害。”
赵雪娘笑的眼角更弯了，得意地问：“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李大山带着春意的眼神上下打量雪娘，他有些冲动地脱口而出：“雪娘。”
“咳咳……”鬼道在脑海咳嗽两声，表明自己也在。
李大山有些羞恼改口道：“雪媚娘，我想吃雪媚娘。”
“好，我现在去做。”
赵雪娘应了，往厨房走去。
识海里李大山羞红了脸，问：“你什么时候走？”
鬼道脑海闪现刚刚赵雪娘羞红的双颊，心脏不正常地快速跳动。
他猛喝了一口茶水，平息心绪，心想：自己肯定是受李大山影响了。
听到李大山的问话敷衍答：“快了吧～”
一个月后，
赵雪娘在山上采药时捡到个上古书籍记载的元归瓶——能收集碎魂再生。
这瓶子可帮大忙了，一定能护住赵红的魂魄。
她将司马夫人约出来，让司马兰显身跟司马夫人见了一面，两人一魂商议，要在小竹楼完成这一次‘驱魂还阳’术法。
司马家小竹楼门上封有朱砂写着的锁魂咒，魂状司马兰站在赵雪娘一侧，面前躺着司马兰的身体，其脑袋上贴着符咒。
赵雪娘望了一眼窗口的漏沙，已到子时。
她右手凝结出冰蓝灵气，左手翻转间已握上了元归瓶，赵雪娘侧头看向司马兰：“站过来。”
司马兰往前走，一步，两步。
很快她就能重回自己的身体，不用再担惊受怕，四处漂泊了。
很快司马兰欣喜且期待的脸突变惊恐，她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
说时迟那时快，察觉到不对劲的赵雪娘侧身堪堪躲过一道白色剑光。
脚下头发被削落半截，差一点她就身首异处。
赵雪娘站稳才看清，攻击她的是赵红。
赵红用的是她自己本来的身体，右手持白色的剑，剑柄处有一圈毛茸茸的狐狸毛。
赵雪娘目光在狐狸尾巴幻化的剑上停留。
赵雪娘：好熟悉的气息。
她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赵雪娘将目光从狐狸剑移到赵红身上。
赵红用剑指着雪娘：“你不是赵雪娘。”
“红姐。”
“雪娘不吃梅花糕，也不会为一个外人而置我于死地。”
大意了，白一翩很喜欢吃梅花糕，这次是她疏忽了。
但她不会承认的。
赵雪娘将左手的元归瓶举高：“我没有想让你死，这个元归瓶可护你周全。”
赵红：“小小瓶子凭什么就一定能护我周全？”
赵红没打算听她解释，手中剑朝雪娘劈过去。
雪娘躲过一击。
剑光劈碎了漏斗。
两人交手几招，赵红占不到便宜，她一剑劈向司马兰身体。
赵红恶狠狠道：“毁了也不便宜你。”
手中的元归瓶消失不见，赵雪娘双手快速结印，手中的灵气结成冰盾挡住落剑，冰盾长出冰手牢牢抓住狐狸剑柄。
为避免时间拖长，不利于司马兰还魂。
赵雪娘空出左手夹着附身符，贴在司马兰身上，将她送回身体里。
速度很快，赵红没能阻止，有些气急败坏。
赵红大喊一声：“还躲在做什么？出来。”
话音刚落，赵雪娘感觉到身后站着人，往她的肩膀两侧以及脑后贴了符纸。
符纸长出了黑剑，瞬间刺穿她脑门和双肩。
血迹从脑门落下，糊住了她的双眼，这是洗魂阵，能将身体里的灵魂刷洗出去。
在魂魄出体那瞬间，白一翩做了两件事，第一给司马兰罩上结界，不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第二，捏诀变换灵魂的模样。
本来赵红就怀疑自己是夺舍，不能让她知道灵魂的脸跟赵雪娘不一样。
赵红有帮手，自己打不过，现在还不是穿帮的时候。
赵雪娘尸体倒在身后人的脚边。
也看到身后人的模样，竟然是李大山。
白一翩顶着赵雪娘的容貌被洗出，一袭蓝衣染着血迹跌坐在地，双肩被拇指粗的黑雾剑穿透。
赵红见到赵雪娘的灵魂，愣怔片刻。
“红姐。”白一翩柔弱地唤她一声。
赵红有些愧疚，是她弄错了，这个是真的赵雪娘。
可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
赵红躲开白一翩受伤的眼神，朝李大山伸手：“把她交给我。”
李大山右手幻化出拂尘：“善主罪孽深重，应回头是岸。”
听到李大山这话，白一翩挑眉。
这出尘绝世的气质和出口‘善主’‘善士’的人绝对不是李大山。
赵红举剑刺向李大山：“别废话，给我。”
当初在司马私宅，实际情况与鬼道给李大山看的相反。
赵红有胡宜给的法器，将鬼道打的跪地求饶，答应合作。
当然，这次鬼道同样也败在狐狸剑下，她将白一翩抢到手便离开。
等赵红走后，倒在地上的李大山有元神逸出，是清兮道长。
他穿着道袍，用拂尘篡改李大山的记忆，改成赵雪娘为救司马兰而死的情景。
做完这一切，他掏出一面镜子，问：“在哪儿？”
镜子里出现跟清兮一模一样的脸，他浑身罩着鬼雾，简单答道：“军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