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寄生藤壶
大家肉眼可见的看到逃出来的邪祟,都被帝君捏成了一个个的丸子,那位叫景瑜的蓝袍少年,愁眉苦脸的捡起一个个金莲丸子,一边捡,一边数,捡完最后一个,脸色更苦了,几乎快哭出来。
蓝袍少年向帝君拱了拱手,嗓音里还带着些许哭腔:“回禀帝君,锁卸珠里一共一百个邪祟,现收回九十五个,还……差五个。”
帝君眉头一皱,竟有五条漏网之鱼。
景瑜哭哭啼啼,伸手往白挽瓷脸上一指:“就是那个女人,她操控鬼陶之术,用瓷盘毁了锁卸珠。”
帝君目色沉沉的扫过众人一眼,视线最后定格在了白挽瓷的身上:“将她押回神庭。”
不光白挽瓷被押了回去,连带那只闯祸的猪精,一并押送上了神庭。
众神听说今日奇事,纷纷从各自的神殿,赶来神庭观看帝君审讯。
毕竟大家都有记忆,能够操控鬼魂之力,进入死物之体的人,只有那一个——鬼陶女王。
他们担心的也只有一点,女魔头白挽瓷,是不是回来了。
一女一猪,站在偌大的神庭之中,显得有些荒诞。
左右各神排排站,从头到脚的打量白挽瓷,开始交头接耳。
景瑜上前一步,手上拿着一本书:“帝君,此女子身上搜出了一本书,叫《鬼陶女王秘史》,我问过村民,此女子名叫白暮光,村民都看见她可以用鬼语和猪精交流,不光杀害了自己的新婚丈夫赵屠子,还用猪魂操控了一个陶碗,六个瓷盘,锁卸珠正是第六个瓷盘给切碎的。”
这话一出,众神的目光,陡然落在了白挽瓷的身上。
“这就是鬼陶女王?”
“我不是。”白挽瓷打死也不承认。
“怕不是模仿者吧?”
“也是,一头猪精都控制不好,这水平比鬼陶女王差远了。”
白挽瓷:……
帝君开口:“鬼陶女王已经魂飞魄散,不可能是她。”
众神寂然。
趴在白挽瓷旁边的猪精:“哼哼哼(她是白挽瓷的小师妹)1
白挽瓷踹了一脚猪精,猪精委屈巴巴的闭上嘴。
帝君面露担忧,道:“你为凡人,为何要修炼那邪门鬼道之术?”
“练着好玩,”白挽瓷温吞道:“犯法吗?”
帝君和众神:……
厄神无着大声道:“此女子,正当嚣张,其罪一,故意毁坏了锁卸珠,放跑邪祟;其罪二,是鬼陶女王的门徒,净学些鬼门邪道;其罪三,杀害新婚丈夫,毫无人性!桩桩件件,定要严惩1
帝君听后,沉默良久,垂目看白挽瓷:“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白挽瓷目光淡淡的划过在座的每一个神,撇了撇嘴,还没盖棺定论,就连证据都没有,就让她解释。
不知为何,总觉得,解释这种东西让她看起来像个罪人。
忽然那位白衣墨伞的少年走了出来,向帝君恭身长揖:“帝君,本君当时在现场,此事只是意外,她并非故意。”
白挽瓷听了这话,略微一挑眉,感慨道神界总算有个脑子正常的了。
众神之中,却传出金太神质疑的声音:“意外是意外,你能证明她不是鬼陶女王?倘若她再次复活,为祸人间,你水神付得起这责任吗?”
此话一出,众神又开始议论。
水神?
白挽瓷眉头微微拧起,水神……不是顾少卿吗?眼前的白衣少年是水神,那顾少卿呢?
略看了众神一眼,确实没有看到顾少卿。兴许百年过去了,人间已是物是人非,神界也有更新迭代,水神换了届,这么想倒也不奇怪。
帝君轻咳一声,打断众神的议论:“陆宵,取寄生藤壶,她是不是鬼陶女王,一试便知。”
寄生藤壶?!
完了!完了!完了!
大马甲要被扒了!
白挽瓷心叹一声,天要亡她埃
叫陆宵的,正是白衣墨伞的少年,他摊开掌心,空中缓缓浮现一块形状迥异的礁石。礁石上附着的就是寄生藤壶,长得像灰色贝壳,此物最爱找宿主寄生。而养成灵物的寄生藤壶,拥有的技能就是寄生,探知宿主的灵魂。
陆宵抱着礁石,回头看白挽瓷:“把你手放到礁石上。”
白挽瓷心中百般不肯,但众目睽睽之下,也无处可逃,只好心惊胆战的将手掌放到礁石上,嘴上企图做最后的挣扎:“我真不是。”
寄生藤壶感知到了新的宿主,张开了壳,里面伸出几根灰白色的蔓枝,紧贴住她的手背,然后猛的扎了进去。
“嘶……”白挽瓷疼得皱了皱眉。
寄生藤壶忽然发出“哇咔咔”的声音,然后立刻脱离了白挽瓷的手掌,回到礁石上趴好,它似乎在跟陆宵说什么,但寄生藤壶的语言,只有陆宵能听懂。
白挽瓷看着陆宵,心跳如擂鼓,忽觉喉头发干发涩,忍不住咽了咽紧张的口水。
众神和帝君看向陆宵,只见他眉目平和,神色中并没有一丝惊讶:“她不是。”
众神松了一口气,帝君更是露出了慈眉善目的笑:“不是就好,不过一个凡人女子,还是不要再为难她了,陆宵你送她回神界吧,白暮光,以后还是不要再修炼鬼道之术,容易迷损心智。”
白挽瓷双目呆滞的看着陆宵,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
寄生藤壶是肯定不会撒谎的,那陆宵为什么不拆穿她?
她站在神庭中央,心情莫名复杂,眼前的少年,目光淡定,她看不穿。
厄神无着:“我就说嘛,鬼陶女王就算要寄生附体,也会找个好看点的吧,这女的也忒丑了点。”
幸神不执:“你刚才还跟我打包票,赌她肯定就是鬼陶女王呢。”
厄神无着:“我哪有说过,肯定你听错了。”
幸神不执:“你……”
帝君的面色也柔和了些许,他道:“寄生藤壶也试过了,女魔头没有重生,众神皆可放心。不过这放出的五大邪祟,恐怕是要为祸人间。”
陆宵道:“我会去人间收服逃逸的五大邪祟。”
白挽瓷心中默默给陆宵鼓掌,此事就这么结束,皆大欢喜,虽然心底有疑问,但绝处逢生的感觉,还是让她的精神轻松了一些。
还没喜一会儿,便听陆宵回头对她道:“你跟我一块去,将功折罪。”
白挽瓷:何必呢……
众神都看着白挽瓷,毕竟锁邪珠碎了,也是因她而起,实在不好推脱,转念一想,要不先假装答应着,等下了神界,再寻个机会逃跑?
反正陆宵肯定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为什么秘而不宣她是女魔头白挽瓷,等她下界了,一定要查清楚。
如此想来,白挽瓷便假意露出一脸歉疚:“不好意思,弄坏了你的锁卸珠,都是我的罪过,五大邪祟,我一定要助你收服。”
帝君见二人和解,一时允了,让陆宵带她回到人界。
她刚骑着仙鹤落地,大余村的村民看到了,纷纷丢下了手中的锄头,“扑通”一声就朝她跪下。
“女菩萨啊,显灵了。”
“多谢女神仙救命1
白挽瓷:“……”
真有意思,去了一趟神界,骑着仙鹤回来,她就从女妖变成了女神仙。
她十分坦然的咬了一口村民送的红薯,赵小四走到她跟前,脸上还有未擦拭干净的泪痕。
“女神仙……我爹真的回不来了吗?”
方才在神庭,白挽瓷和陆宵正要走时,突然来了两个小鬼,说是鬼界鬼王派来的,猪精犯了罪,理应交给鬼界处理,帝君应了,俩小鬼便丢出两道铁索,捆着猪精下鬼界去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跟几岁的小屁孩解释人的生死,更说不清冤有头债有主,猪精替父母报仇,吃了赵屠子,倘若赵小四长大了,也要替他父亲报仇呢?冤冤相报何时了。
白挽瓷蹲下身来,在赵小四身边一阵耳语:“偷偷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你爹没死,只是神界收他去做神官啦,猪精也没吃你爹,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那是神界给你爹的考验,你也要像你爹那样,努力生活,赶紧减肥哦。”
赵小四听后,果然露出了笑颜,小肥腿哒哒哒的就跑了。
大余村经过这次作祟,房屋倒塌,树木东倒西歪,农田也被踩得七零八碎。村民们的热闹劲儿过去了,自然要抓紧时间恢复他们平静的生活,开始叮叮当当的修补房屋,重新栽种良田。
白挽瓷回到老宅子,叔叔婶婶被妖狐吃了,连尸体都没留下,宅子空无一人,因为叔叔赌钱,家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目之所及,家徒四壁。
身后传来景瑜略不耐烦的声音:“看完了没?我们该上路了。”
白挽瓷扭头,便见景瑜一脸鄙夷的盯着她,一旁还站着个身姿挺拔的俊影,神色淡漠。
每每看到陆宵,白挽瓷心中就紧张,总觉得这人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好搞。
她叹了口气,朝景瑜摊开手,理直气壮道:“把书还给我。”
“什么书?”
“《鬼陶女王秘史》啊,那可是我女神。”
景瑜不屑的从怀里掏出来,丢她手里,不屑道:“就这女魔头……还是你女神,你什么品位。”
话音刚落,景瑜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吓得他往墙角跳去,一头猪破土而出,浑身脏兮兮的,在地上板了板,抖落尘土,打了个饱嗝儿。
原来是那头猪精。
白挽瓷与猪精对视了一眼,它眼神里似乎有什么感情在汹涌,紧接着它就朝她“哼哼哼(我想死你了)”的拱过去。
她敏捷的躲开,面无表情的看着猪精一头撞了树,晕乎乎的道:“碍…头好晕,天上好多星星哦,鬼王派我来将功折罪,助你们收服邪祟。”
白挽瓷一脸无奈:“你一头猪,能帮我什么?”
猪精眨巴眨巴眼,一脸骄傲道:“我会飞,还会跑,没吃过猪肉,你还没见过猪跑吗?我跑得可快了,你可以拿我当坐骑埃”
白挽瓷认真的想:……她吃过猪肉,还真没见过猪跑。不对,她在一部抗日电影里看过鬼子骑猪跑。
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她落人间把猪骑埃
她看了眼陆宵和景瑜,见他两人都已经坐上了仙鹤,景瑜手拿邪祟指针,回头催促她。
“快点!邪祟指针的方向在西边,咱们要抓紧了。”
西边……她的洗沙城就在西北大漠。
白挽瓷身子僵了一僵,再次叹口气:“我能上个厕所,再出发吗?”
景瑜目光鄙夷道:“去1
白挽瓷冲猪精使了个眼色,状似正常的拎着裙摆往不远处的老槐树后边走了过去。
身子一转,树挡住了她的身影。
“准备跑路,”白挽瓷拍了拍跟过来的猪精,勉为其难的爬上了猪精的背,迎着徐徐晚风和黄昏落日,吁了一声,马不停蹄的往林子里飞奔。
“拜拜了您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