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晚上共处一房
“你干什么？”
江宁越开始为楚皓煜担心，却又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去担心。
“这又是玩哪出？苦肉计？”
“……”楚皓煜一时间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额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顺着苍白的面颊往下落。
江宁越觉得他演技真好。
……可是，楚皓煜一个当总裁的，又不是演员，哪儿有时间去练习演技？
而且就算真是演员，不靠化妆一般也演不到那么逼真吧？
思绪至此，江宁越不由得有些动摇了。
楚皓煜则已经默默捂着肚子转过身去，慢慢地往楼道电梯处走。
“等下。你真的难受的话，就进来先坐一下再走吧。”
“……谢谢。”楚皓煜有些惊喜地看了江宁越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重复了一遍那礼貌用语。
楚皓煜这么回来一趟，倒像要把距离拉远点似的。
不过现在江宁越也顾不得思多想这个，只是担忧地看着坐到沙发上的楚皓煜，那依旧虚弱的脸色。
“你躺下来，我帮你按摩一下。”
江宁越将楚皓煜扶到床上躺着，将手指放到楚皓煜胸骨下方和肚脐连线上的中脘穴，按压了起来。
过了一阵，楚皓煜终于渐渐缓了过来。
江宁越力度恰到好处的动作抚平了楚皓煜身体的疼痛，也抚平了他因那“人渣”两个字而涌起的些许情绪。他已经能猜到，那只是江宁越情绪之下的气话，否则他不可能还如此对待自己。
楚皓煜坐直身体，恢复了平常的神情，“宁越，想不到你还会这个？”
“我现在胃有时候也不舒服，所以就久病成良医了。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有了胃病。”
大学两人交往之时，两个都是身体健康的大好青年。
“我闲来无事时也会了解一些心理学，”楚皓煜苦笑了一下，“听说，胃是会承载很多情绪的器官，所以情绪不好的人，肠胃往往也不大好。”
对这个说法，江宁越也有所耳闻。
“再加上工作忙起来饮食不规律，就更容易导致胃病。”
“……是不是因为你今天没按时吃晚饭？”江宁越顿时愧疚了起来——是自己不让他一起吃饭，才会导致他发病，“刚才还剩下一些饭菜，我去厨房给你热一下。”
然后，江宁越就用大火尽量快地给剩菜加了热，端给楚皓煜。
“宁越……”
楚皓煜简单吃了几口，就抬起头直直凝视着江宁越的眼睛，神情显得异常认真。
“我知道你这些年很痛苦，但我又何尝好过？没错，外表看上去我是光鲜亮丽的总裁，创业有成……这只是因为我不想把苦痛的一面轻易示人罢了。你明明还是关心我的，我们又何苦再这样互相折磨？”
“……回不去了。”
此刻，江宁越的神情中也尽是苦涩。
“皓煜，我们已经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即使重新在一起，我照样会不停想起那些痛苦的事。倒不如我们离彼此远点，也许时间还能慢慢疗愈伤痛。”
听到这番话，楚皓煜的眼圈有些泛红。
但沉默片刻后，他却笑起来，“还能听到你这样叫我，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什么死而无憾，哪儿有这般夸张？”江宁越不由得也淡淡笑了笑，“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或者你还难受的话，休息一晚再走也行。反正这里还有空房间。”
“好，那我休息一晚再走！”楚皓煜很欣慰，江宁越终于不再对他那般冷若冰霜，终于也能在他面前展露笑颜。
“喵！”团团似乎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高兴地跳到楚皓煜腿上。
“不过那俩房间平时都是住猫的，猫毛有点多……你凑合一下。现在我这里就一个人两只猫，倒刚好各自一个房间。有时候团团会跟我睡一起，但有时候我也需要自己的空间。你今晚就睡团团那间吧。”
楚皓煜笑着点头：“好，和猫睡在一起是很幸福的事。当然，如果能和你睡在一起就更幸福了。”
“你刚才到底有没有听懂我刚才在说什么？”江宁越瞪了楚皓煜一眼。
“我听懂了。不过我想问你，”楚皓煜收起笑，“那我们现在还算是朋友吗？”
“……这重要吗？我看你还是没听懂，我意思是，我们以后少联系，这样对彼此都好。”
“就算少联系，那我们到底算仇人，陌生人，还是朋友？”楚皓煜执拗地追问。
“……你想算朋友那就算朋友吧。”江宁越没奈何，在他给的那些选项里只能这么选，但还不忘补充一句：“就那种，关系很远的朋友。”
“好。”楚皓煜却已经笑得心满意足。
他把腿上的团团抱起来，走进江宁越刚才所说的房间，回过头冲江宁越一笑，“今天团团就是我的了。宁越，晚安。”
“……”江宁越觉得跟冷不防被秀了一下恩爱似的，幽怨地看了一眼在楚皓煜怀中咕嘟咕嘟、丝毫也不怀念自己的团团。
要不今晚传猫妈妈侍寝？
……算了，孕妇不宜侍寝。她现在躲避危险的动作可能没有寻常猫咪灵敏，万一把她压到就麻烦了。
于是江宁越终究一个人回了房间上了床。
半夜，他做了一个梦。
他和爸爸、妈妈、大哥和楚皓煜围坐在一起吃饭，原本气氛热闹祥和。
江妈妈忽然转了个身，等回过头来时，已经满脸是血。
她血淋淋地朝楚皓煜扑打过去，“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我就害你怎么了？谁让你反对我和宁越在一起？”
身强力壮的楚皓煜一把将江妈妈拎起来，“啪”的一声扔出了窗外。
江妈妈从高楼上摔到地上，摔成了肉泥。
“你竟敢杀害我妻子！”江爸爸顿时大怒，提起刀就要往楚皓煜身上砍。
“爸！”江宁越冲上去跪到江爸爸的脚边，“你放过他吧！他只是一时冲动！皓煜，你快走！”
楚皓煜依言跑了出去。
“你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江爸爸“啪”的一耳光重重扇在江宁越脸上，一脚将他踢开，怒气冲冲地转身出门。
“……”江宁越的大哥江宁卓也起身要走。
“哥！”江宁越跪着移过去抓住江宁卓的裤腿，泪水涔涔而下，“你们不要一个个全都离开我好不好？求你们了！”
“这你怪谁？像你这种有了男朋友就忘了亲生母亲的人，注定要一辈子孤苦。”
江宁卓冷冷说完这番话，也毫不犹豫地扔下江宁越离开了。
一顿热热闹闹的团圆饭，转眼，就只剩下了江宁越一个人。
江宁越生无可恋地走到窗边，跳了下去。
经历了一阵下坠的窒息感与恐惧感，他落到了一张床上。
江宁越从噩梦中惊醒。
这些年，他常常做类似的噩梦。
内容并不完全相同，但主题只有一个——
身边的所有人，全都弃他而去。
他觉得活着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但是，清醒时的江宁越从未有过轻生的念头。梦有时会放大人内心的某个部位。
这些年江宁越虽然活得异常痛苦，但他并没有放弃过活下去。只不过是，每次从这种噩梦中醒来后，他都会被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和空虚感所包围。
今天事情却有所不同。
当想到隔壁房间就睡着楚皓煜的时候，江宁越一下子觉得，心头的某个部分好像被填满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