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排球5
空荡荡的教室里除了一点黑笔笔尖在作业卷上划动的声音外，再无其他。
两张课桌被拼到一起，桌面上此刻正摆着英语书、数学书、数学笔记，以及小鸟游千代正在写的数学卷子，而影山飞雄则坐在课桌极为边缘的地方，低头看着足有三张卷子之多的英语月考卷。
那是他自己的试卷，却密密麻麻布着另一个人的笔记，端正，又带着一点点不让人讨厌的连草，和卷子上原本属于他的，歪歪扭扭的字迹完全是天壤之别。
小鸟游并不知道影山飞雄的英语到底差到了哪种地步，总之，她把她觉得他可能不会的单词全都翻译了个遍，由于太多了，还不得不用三种颜色的笔分开标注，却一点也不显得乱。
这样精心而清晰的笔记，拿给任何一个挑剔的人都不会找出什么错误，本来对此就没要求的影山飞雄当然也没有说不好的可能，毕竟，就算是他，也知道对方是被他连累，才会接过这她本身根本不必干的活。
在他看来，小鸟游千代，这个被他一排球把手指甲打折的女生，居然不计前嫌，肯在历史课上给他翻译英语卷子，已经是很值得感激的事情了。
所以现在，即便他已经看到不耐烦，ambassador、aor这种词在他脑子里已经乱作一团，他还是得看下去，可当他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却发现这节自习课居然只剩下了十五分钟。
他虽然把三张试卷看了个遍，可事实上却连一张半都没记下来。
可他什么都没干，不代表小鸟游千代也什么都不干。
“啪挞”一声，黑笔落在桌上，一直伏案的小鸟游终于直起身，她抬手拎起a3双面的数学作业卷，翻了个面，检查了一遍，确定看不出什么明显纰漏后，才转过身，看向面无表情，但心中忐忑的影山飞雄。
大概是提前做完数学作业的原因，少女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她垂眸瞥了一眼他手上的英语卷，问道：“影山君，你看到哪里了？”
“记了一张半。”
黑发黑眼的男生诚实道，当然，他实际上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这速度其实很慢了，但却在小鸟游千代的意料之中，毕竟影山大概上课从来不听，新单词见都没见过，这张卷子上还多的是四个相似词选一的题目，记不下来也是应该的。
她没逼他的意思，只抬眸确定一下这节课剩下的时间，皱了下眉，道：“那，影山君，你社团结束后，大概什么时候到家呢？”
影山不知道她为何这样问，但还是如实回答了：“七点社团结束，七点半到家。”
？七点结束？七点半到家？
可这学校不是四点半就放学了吗？
就算有社团活动，一般五点半、六点也可以走光了，七点放学……排球社团到底是什么魔鬼社团啊？不会被投诉吗？
小鸟游难以置信，完全不懂为什么影山飞雄还愿意呆在这样一个大规模侵占私人时间的学校社团，可出于对他爱好的肯定和尊重，加之她也知道热爱这种东西是远无法用‘值得’来判断的……
所以，她选择什么也不说。
惊讶只在她姣好的脸上停留一秒，而后就被她压下。
看着影山飞雄离她颇近，而对未来似乎全然不知的脸，小鸟游千代几乎要叹气。
“那对影山君来说，今天作业不少呢……英语课又是上午第一节，影山君，你可能没法背完噢。”
虽然说的是‘可能’，但实际上是百分百。
然而，面前的男生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一切到底有多危险，歪了歪头，面无表情地反问：“作业很多吗？”
喂喂，如果不是知道你九门课只有三门及格的话，还真会被你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骗过去呢。
小鸟游千代这样想着，面上却得还带着得体的微笑跟他科普：
“对呀，粗略算一下时间的话，数学，化学、国文、物理、政治各一张卷子，保守的话每张四十分钟吧，所幸，历史、英语、地理和化学只是订正卷子，影山君如果没改完的话，可以把我的卷子带回去抄。”
这些作业对小鸟游千代来说都得做两个小时，当然，她在学校时就已经把数学化学写完了，物理她一向不太好，得对着好友苏我美惠的借鉴一下，至于政治和国文，她很擅长，笔速又快，四十分钟的卷子二十分钟就可以写完，至于订正卷子……
阿拉阿拉，错的少就改的少啦，对不对？
但是，影山飞雄就要改很多，而且他在能把握的时间里都在背这些单词，根本没有机会做家庭作业。
听她这样一分析，一向对作业数量完全没感悟的影山飞雄的脸也沉了下来，小鸟游不用看也知道，他大概是没那么好的朋友给他抄作业的，毕竟好几门的老师在这方面都抓得很紧，差生们一抄作业立刻就会被叫去办公室喝茶。
哎，如果这样的话，还有点棘手呢。
“如果影山君不介意的话……”她眨了眨偏棕色的眼睛，对上影山飞雄如同鹰一般的黑色眼瞳，却一点也不退缩，她抿了抿嘴唇，有些忐忑，欲言又止。
似乎是误以为女生因为他的注视而支支吾吾，影山飞雄一垂眸，避开视线，很生硬地说：“我不介意。”
“你可以拿我的数学作业卷和化学作业卷回去参考，这是五张作业里最难的两张……”顶着男生复又回到身上的目光，原本自信满满的小鸟游也不禁支支吾吾起来。
可恶啊，难道他是那种虽然成绩差但本心非常坚定的男生吗？可是如果自己认真做作业的话为什么数学化学还会考不及格啊？
小鸟游千代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但她薄薄的脸皮已经让她没办法再继续说下去，她索性撇过头，将手伸向桌上的数学卷，另一只手则收拾起摊在桌上的数学书和笔记，急匆匆想离开这似乎已经变得尴尬的教室。
可她的手背却突然被人搭上，不轻不重地摁住，让她如同受惊一般回头，只觉得手上传来一阵灼烧似的热感，逼迫她抽回手，然而她窃喜的理智，却又让她的手就这样在原地，不移不动。
下一刻，那只手从她的手背上移走，拿走了她手中的数学卷子，仔细地折叠好，而后，那双漆黑的眸子复又看向她，完全没察觉到此刻他面前少女的心究竟是如何从下到上飞升的。
小鸟游千代这才知道，原来是她反应太激烈了。
因为，怕被拒绝吗？她都有点不明白自己了。
影山对此一无所察，也不觉得摸人家女孩子的手背有什么唐突的，只觉得小鸟游千代是个脾气太好的人，让他即便觉得烫嘴，也不得不说一声谢谢。
天色已经有点晚，但春天的夕阳来的不会这么快，所以，影山飞雄可以看见从他背后投进教室的日光有一点洒在他面前女孩的发梢与脸颊，照亮她本来就白的脸，她的眼睛颜色是咖啡色，此时显得更淡。
影山飞雄一向不理解那些对女生评头论足的男生，他总觉得这很无关紧要，当然，现在也如此。
他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小鸟游千代扬起笑容的脸，只觉得她笑起来的确像春天的阳光，挺让人舒服，然而再多的体悟也没有了，因为下课铃响了。
“兹拉——”
是桌脚在瓷砖地上挪动的声音，一米八的男生兀地站起身，一手抄起桌上的英语书，并着手上的英语卷一股脑塞进书包里，而后，将折叠好的数学卷平整放入，最后，一拉拉链，提起书包，冲小鸟游千代一点头，下一刻，便如同一道旋风冲出了空教室。
嗯——
小鸟游千代抬头看向时钟，秒针滴答滴答才划过数字‘1’。
五秒钟哎，真厉害啊，要是这样努力学习的话，估计都可以考东大了吧。
她这样感叹着，忍不住回忆起开学那天从她身边跑过去的那道风，一段孽缘的开始。
然而，当她把桌上属于她的笔记和书规规矩矩放进书包时，有件事却突然从她脑海里浮现，击中了她。
她从化学书中抽出那张写完的试卷，以及被夹子夹好的一沓，一共九门的月考卷，终于想起来，到底他们俩都忘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