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打排球2
新借来的排球果然打起来不再像铁，虽然痛也是痛的，但还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当然，在心上人面前，即便手臂被打断了，小鸟游千代也只会一声不吭地冲他默默微笑而已。
爱情，使人丧失痛觉。
好友苏我美惠早在把球带回来之后就借口有事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给她投一道干劲满满的目光，亏了她特意撮合，如今这一片区如今只有她和影山，这可真像是小鸟千代游梦里才会出现的双人世界，像是结缘神的特地牵线。
啊，瑞严寺的佛像真是灵验，下次放假一定要去还愿。
小鸟游忍不住这样想。
四月的天气很好，操场旁边的早樱开了，但重瓣樱花的枝头还是光秃秃的，这两种樱树的枝条交错，一点两点零星的白色粉色小樱花在其中点缀。他们站在操场的一角，风一吹，地上的樱花就有小半被卷起，飘在风中。
而在这樱花的风中，她现在喜欢的，暗恋的人就近在眼前，三色的排球被他抛起，落下时击在手臂上后复又高高弹起，每一下击打的都如此有力，就连高度和方位都似乎尽在掌握中，甚至比体育老师垫的还要标准。
但小鸟游还来不及更仔细地欣赏，他便已经失去垫球的兴趣，半空中的排球落入他的怀中，他偏过头，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有两三朵花瓣落到他头上，他动了动嘴唇，但声音不大，淹没在了风声里。
小鸟游千代恍然了一下，只觉得这真像是什么少女漫里的场景。
她真喜欢。
“什么？”顾及到那句她未曾听清的话，小鸟游克服自己心中面对心上人的紧张羞怯，往前迈了两步，拉近了距离，“你说什么？刚刚风太大，我没听清。”
距离近了，影山飞雄的表情便更容易被她捕捉，她虽然视力不好，但隐形眼镜却能让她又好看又有好视力，她眨了眨略微有些干涩的眼睛，看见他微微蹙了蹙眉，却并不凶恶，只是冷淡。
是，并不凶恶，只是冷淡，别人都觉得影山是个不好惹的，脾气差的同学，加上他又是体育生，成绩还不好，虽然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却少有人敢和他讲话，但见过真不良少年的小鸟游却只觉得他是冷淡，不善言辞而已。
她眨了眨眼，从一些老旧的回忆里脱身，睁大她那双微微泛着棕色的眼瞳静听他的回答。
他会回答吗？他会回答什么？待会儿她要说些什么？下课了之后要不然请他饮料吧，他好像——
“我问的是，你们期末考核考哪项。”
他冷酷无情重复的问题打断了小鸟游对未来的遐想，把她拉回了冷酷无情又痛苦万分的排球上。
“来回对垫十个，就可以得满分，”小鸟游千代咳了一下，视线明明是往影山手上的排球看，却总忍不住偏移上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但我只要及格就可以了。”
她这样说，分明没有恶意，还自己以为很照顾自己，特有自知之明，但影山飞雄却轻轻的，用鼻音哼了一下，小鸟游抬眸，对上他微微眯起的，带着一点寒芒的黑色眼瞳。
影山好像有话想说，但又什么都没说，只退后两大步，彻底拉开了他们的距离，而在他脚步停下之后，他便颠了两下手上的排球，面无表情道：“我发球，你垫给我，我接。”
小鸟游千代，欣喜若狂，但面上却什么都不显，只露出一个温柔的，克制的笑容，以当作应允。
在今天之前，小鸟游其实根本没打过排球，之前对它唯一的了解来源是以前追上一任暗恋对象黄濑的时候，跟随他比赛的脚步去看ih，在篮球赛的间隙闲得无聊，去隔壁排球场看了两眼，倒不记得两边分别是哪个学校了，只记得一方好像完全不会打，总之打的挺没意思的。
高高抛起的排球，被手心击中后，像炮弹一样飞出去，以把地砸开的力气落下，这就是小鸟游千代对排球的全部印象。
而现在，影山飞雄，这位在排球场上赫赫有名的二传手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非常随便，但依旧气势逼人地抛出手心地排球在空中划过一条极其高的弧度，落向她。
说实话，任谁来看，这都是一发非常好的开球，弧度很大，滞空时间长，即便是新手也能快速反应过来，更别提影山的抛球直接就冲着小鸟游的落脚点，一点偏移都没有。
但，正因为如此，排球才在空中划出一个美好的抛物线，稳稳地落进了小鸟游的怀中。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开双手，拥抱住了这只球。
饶是影山飞雄，饶是他已经做好了一点心理准备，想着她可能会比日向更菜，甚至菜很多，也没想到，他第一次抛球会得到这样的结局。
于是他忍不住问：“……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抱住它？”
这是在抱住她的爱情。
小鸟游千代在心里抢答，但不敢说，只能把到喉咙口的话咽下去。
因为这明明是很平淡的问题，小鸟游却能从影山的语气中听到几分控诉。
“抱歉抱歉，”她不愿意让影山生气，更不想让好不容易降临到她身边的缘分溜走，于是她连忙道歉，伸手把球抛回他手中，“我不太习惯，再来一次1
影山转了转手中的球，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把球再次抛向她，依旧是完美的弧度，完美的落脚点，这一次，小鸟游没再张开怀抱，而是用手臂狠狠地击上了它。
狠狠。
影山飞雄在此之前甚至不知道一个女生，一个大概只有一米六多一点不到一米七，看上去五十公斤左右的，胳膊细的不行的女生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为了防止她接不住，影山还很好地掌握了抛球的力道，让排球落在她手臂上的时候力道恰好，不轻不重，但在她击打的那一刹那，一切都变了。
他不懂，简单的托球动作为何能被她打出如此大的气势，这种姿势垫球难道还能打出炮弹的威力吗？难道牛岛若利不知在何时变成了女性还潜伏进了乌野吗？
他不懂，他不明白，他甚至没反应过来，因为这球实在太快，而他们两的距离又只有短短的几步，于是，这炮弹一样的排球直直地朝他飞来，在他的眼前放大，然后，狠狠地砸中了他的脸。
“砰——”
“影山1
他被砸得一个后仰，却坚持住没有摔倒，捂着鼻子重新站直，抬手阻止了意欲朝他奔来的小鸟游，隔着手掌，他闷闷地说：“没事。”
说完，他放下捂着鼻子的手，往旁边迈了几步，捡起刚刚砸中他脸的排球，又站回原位，呼出一口气，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冲她勾了勾嘴角——笑得像一个恶鬼，命令似的说：“继续。”
真恐怖啊，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好像要吃人了一样……
望着完全不符合那张脸的颜值的笑容，小鸟游无端感觉背后发凉，但对爱情的向往硬生生压过了她对霉运的感知，她抿着唇，硬逼着自己点了点头。
于是，排球再一次被高高抛起，一样的落脚点，一样的被击中，一样的如同高射炮从她手臂上弹起，而后，她看见，影山飞雄恍若预知一般地飞快后退，在那排球落下之前微微抬臂，用手臂内部击中了排球，反弹。
这是看上去很好接的一次球。
因为它也是那么高，那么慢，像之前影山每一次抛球那样容易看清落脚点，但只有手臂碰上它的时候，才知道不对。
而这次，小鸟游碰到的甚至不是手臂。
排球打上手指，力道骤然一懈，往旁边滚落，溜溜地远离。
几滴血从她的指尖往下滴，她下意识握住小拇指，才迟迟地痛呼：“嘶——”
她皱着眉，看着她留了很久的小拇指指甲从肉的半截断裂，翻出一半，露出本该在指甲下的嫩=肉，这种痛楚是一瞬间的，而后因为太痛，所以只剩下麻木，小拇指因为刚刚的力道还在发颤，她忍不住吸气，而此时，她面前的光，被逼近的身影挡祝
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影山站在她面前，看着小鸟游惨不忍睹，还在无意识颤抖着的小拇指，下意识伸手握住了它。
少年人的手心热的不行，又天生要比女孩子细腻的皮肤粗糙，让小鸟游千代生出一种，和他交握处被烫伤的感觉，但她绝无意因此挥开他的手，而是抬眸，迎着影山黑色的眼瞳，轻声说：“没事，回去剪了就好……”
但影山飞雄的表情却没有松动，他皱着眉，这让他显得更恐怖了一点，像是完全没听到小鸟游的话似的，他低声问：“为什么，你打排球还要留长指甲？”
像是质问，像是问责，但小鸟游却无心为这不太好的口气生气或者难过，她呆愣愣地盯着影山飞雄那张俊俏的脸，嘴巴张了张又闭了闭，才从喉咙口挤出一句支离破碎的话：“影，影山，你流鼻血了……”
滴答，滴答，血流过少年紧抿的嘴唇，滴下下巴，最终，落在了他和小鸟游交握的手上，漫开一小片血花。
又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