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银色骷髅
刚刚那杯掺了电白兰地的咖啡让塞茜莉娅微微上扬的眼尾染上了淡淡的芙蓉浅红,像只软粘着人的猫咪一样歪靠在暄妍身上。暄妍将她按倒在柔软的皮革沙发上:“醉成这样了,车上还说没事呢。我泡点醒酒茶来,先躺着乖乖睡一会儿。”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沾酒,不然遇上同样酒量堪忧的塞茜莉娅,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塞茜莉娅无辜地眨了两下湿漉漉的猫儿眼消化着她的话,忽然伸手霸道地拽住暄妍的裙角,把她也拉得侧卧在沙发上,不让对方离开自己,目光则呆呆地望着枕边刺绣着大朵艳丽玫瑰的烟灰缎面。半晌才抱住暄妍的手臂,旋即脸颊贴在她的手背胡乱蹭了蹭,闷声闷气地说:“我不知道是这样…我之前不是故意说你穷的。我,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才从塞茜莉娅的胸前抬起头的暄妍掌心便被女孩卷翘的睫毛蹭出一片温软而酥麻的痒意,禁不住捏了捏她脸上刚剥开的桃肉般粉白嫩滑的肌肤,发现她的眼眸中褪去了白日里宝石般的明亮和傲慢,隐隐有丝丝缕缕的委屈渗透出来,想她还在计较那件事,便捧住她的脖颈柔声安抚:“家族里有权继承家产的只有长兄,是他的生母留给他的,”她轻轻刮了刮女孩的鼻梁:“您猜的没有错,我并不富有,再说,我怎么会和您置气呢。”虽然蒋云川宠她宠得可以为她登星楼摘星,但她的良心不允许哥哥为自己请漂亮小姐姐去高级咖啡馆买单。
一一毕竟她的道德底线是,她要经济独立地撩妹。
莉莉安每周的这个下午休假,洒扫的佣人没有进入蒋云川书房的权限,她只得自己溜进去去寻茶奁茶杯,每打理得纤尘不染的梨花木桌光可鉴人,一排悬挂在笔架上的毛笔像是小小的垂帘,铺着一张雪浪纸,以为是他作的水墨画,她便凑上去察看,竟是他一时兴起偶填的小词,墨迹新鲜而饱满,仿佛还蘸着落笔时的汁液。
蒋云川的字体遒劲,没有暄妍势若游龙的潇洒的笔锋,收得含蓄有力,是高吻穹苍的山巅。
清平乐
远山寒碧,玉钗勾螺髻。
北燕衔枝归檐下,旧巢只难觅。
南浦野绿渐老,一分春色东去。
独立轩窗北望,高楼上浮云齐。
念到“南浦野绿渐老”时,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弯出-个浅浅的梨涡,知是他化用了“春草碧色,春水绿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她阖上双目,息心沉吟了数遍,眼前又浮现了故园的清晨浮泛着浅翠烟光的紫黛远山,犹如微堕的发髻起伏安然。这幅远景和蒋云川一样是静默的,没有花光和温风,染着淡淡的寒意。
她睁开眼,目光飘出半开的窗棂,刚好抚摸蓝天中的绵绵云絮。暄妍揭下一张樱花纹底的仿光悦纸,提笔答和他的雅趣。
清平乐
空山新晴,鲥鱼戏藻荇。
流水落花送春归,才试春盘尽。
欲温杏雨期过,绿芽空照碗青。
小莺啄溜红樱,闲抱琵琶中庭。
她忆起儿时捡回的雏莺挺着嫩黄的胸脯踩在案头,叽叽喳喳着仰头啄自己指间的樱桃,忍不住再度默念诗句,只觉口齿噙香,碧眸亦闪动得得意极了,一个温柔低迷的男音冷不丁地在她耳畔响起:“囡囡借的是‘翠叶烟腾冰碗碧,绿芽光照玉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