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银色骷髅
“难道您竟然敢对希姆莱谎称…”电光火石之问,海德里希已领会了尤利安的意思,他急忙住口,不禁多了一丝忌惮,重新审视眼前俊美得过分,却又不失军人气质的年轻军官,他不是未见识过希姆莱那样老奸巨滑的政客,但也没料到一个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的雏鸟有这样的手腕:“难怪,我没有错看您。”“那么,等会儿见领袖时,请阁下别拆我的台,领袖想从我们口中听到的,是罗姆从国外购进了大批武器发给冲锋队,意欲发动针对我们伟大的元首的叛乱。”
海德里希的眼神意味深长:“这是瞒上,上尉。”“不,这是为领袖分担风险,阁下,万一失败,我会承担所有责任,领袖毫不知情。当然,”尤利安正了正自己的军帽,愉快真诚地向海德里希保证:“我之所以提前得到这些消息,完全出于阁下的授意和保安处的协助,我只是秉公执事。”“您在拖我下水?”“如您所言,阁下,您是我的上级,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蚁,”尤利安玩味地勾起了唇角,淸楚在大好的前程面前能有勇气为了一见倾心的丽娜不惜和自己过去决裂的海德里希怎会对风险望而却步:“况且,您是主动下水的,如法国人所言,冒险之中有荣幸。”
海德里希挤出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事成后功劳不能全归保安处,帝国会嘉奖您的忠心。”他要用好这柄利刃,不能落到那位养鸡场的场主手里:“我会青睬和重用您,您的仕途会平步青云。”“我的荣幸。我不会忘记是领袖的厚爱让我和阁下有了今天。”看来他的这位名义上的上司是只领自家夫人的引见之情倒不记领袖的提拔之恩了,不愧为金发野兽。
“领袖醒了,他请尤利安上尉进来。”
门开的那一刻,尤利安便一改方才闲散慵懒的风度,脚跟一磕,军靴发出利落的脆响,同时抬起手臂行了一个再标准不过的纳粹礼:“hi,hitler”
“不必拘礼,尤利安,坐,”希姆莱挂着和蔼的笑容亲切地举手回礼,身为竞卫军的最高领袖,希姆莱没有丝毫军人的肃杀之气,倒像一位邻里的家长般平易可亲,脸上的喜色却被紧随而至的海德里希冲淡了几分:“难得这样凑巧,我的海德也在这里。”他镜后的目光飘忽了一下,从不请自来的下属身前移开,转而瞥向办公桌上一对摆放端正的茶盏,刚刚泡好的锡兰红茶袅袅蒸腾着乳白的热气:“海德不是外人,再为我们拿一个茶杯过来,弗里德海姆,还有茶壶,我要在戈林的飞机抵达以前主持一个小小的茶会。”
在进门时留意过弗里德海姆肩章的尤利安站起身,和与自己同级的这名副官同列,向希姆莱微微颔首致意:“您忘了牛奶和方糖,我的领袖,弗里德海姆上尉只有两只手。”向来喜欢尤利安这样恭敬和幽默感兼蓄的希姆莱哈哈一笑:“去吧孩子,我和海德等着你。”“是,领袖。”临走前他还礼节性地主动询问海德里希:“您要放几颗方糖?”“两颗。”对方并未道谢,料峭的碧眸中光泽变幻莫测。
短短的几分钟,他便同弗里德海姆熟络起来。“领袖常常对身边的人提起您,”在尤利安的手腕已经压在了金属质的门把上时,本不多言的副官悄然向他嘱咐:“相比我,您更像他的心腹,您一定要帮领袖下定决心。”“我一定尽到我的职责。”
希姆莱托着温热的茶碟端起茶盏,惬意地后仰靠在椅背上,仔细地轻轻吹了吹深红色的茶汤:“虽然罗姆手下的冲锋队是乌合之众,但他们的人数和武装力量都远胜于党卫军…我的意见是联合戈林和勃洛姆里一同向元首提议,借国防军之手铲除冲锋队,海德,你意下如何?”“兴登堡的确提出只要削减三分之二的冲锋队并解除其三分之一的武装,国防军就会拥立元首为总统和国防军总司令的继承人,”海德里希的眉宇不自觉地紧皱,即使坐的是待客的真皮软垫,他依然肩背笔挺:“国防军向来爱惜自己的羽冀,恐怕指望不上,元首依赖的是党卫军,但以竞卫军目前的实力,无异于以卵击石。”尤利安并不急于插话,他身体前倾,眸光专注于精巧的瓷壶上,将牛奶不疾不徐地注入希姆莱恰好空出三分之一的茶杯中,水流优美地高冲流进茶汤,却只有乳白和棕红色彩的交汇,而没有使平静的茶汤微微晃动。
见海德里希没有了继续的打算,他才一收止住,动作虽结束地戛然,独留优雅的尾韵不散:“阁下说的没错,但如果冲锋队解除了武装,那就另当别论了。”
希姆莱的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与他平素为人诟病的优柔寡断极不相称,俨然一只不小心卸下自己近人面具的老谋深算的狐狸:“孩子,你怎么知道罗姆有解除武装的打算,要知道,他野心勃勃,且势头正盛呢。”
“目前他的确没有。但一个半月之内,我能够为您做到。我的领袖。”年轻军官的斩钉截铁让海德里希大吃一惊,他的神色一凛,难以再按捺住自己:“尤利安上尉有什么高见?”
尤利安则抬眸看向希姆莱:“这个主意来源于莱茵哈特阁下提供的情报,领袖。保安处得到消息,罗姆从国外购进了大批武器分发给冲锋队,并用重机枪装备特别警卫队,进行战斗演习。上次您已经向元首报告过罗姆叵测的居心,若是这次,您再呈上一份能够佐证它的有力的证据呢?”
“元首嫌恶罗姆已久,不会再相信他的任何辩词。罗姆是一介莽夫,他只有扩张权力的野心而无意取代元首的地位。这个时候,只要有自己人向他建议用外出度假的借口来息事宁人,他一定会照做。”“你的意思是,”海德里希抓住了扶手:“在这期间,冲锋队会解除武装。可元首和罗姆的情分…”
“如阁下所想,一但武装交给当地的警察部门保管,余下的工作就是阁下的了。您当然不会推辞,”尤利安缓慢地转动指关节处的银质骷髅戒指:“我们存在的意义,即是用生命去实现元首和领袖的思想。至于情分,”他紧紧盯着海德里希,几乎藏不住笑:“阁下相信情分…不,我是说,元首那样伟大的男子,是不会为私情动摇的。”
他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自然地俯身向希姆莱耳语:“这是党卫军翻身的唯一机会,您不能举棋不定。”
“是时候净化我们的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