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进步
夜晚降临。
回宿舍时安娅还有点恍惚，她准备了整整两天的计划，目前只进行到三分之一就结束了。
轻易的。
还以为会很难对付。
男孩平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不只寻常同学，连阿米也会谈之色变。
叫她都有些如临大敌了。
选择一个有能力的人合作不算鲁莽，诺伊斯展现出来的实力至少给了她七成把握，安娅相信自己的眼光。
区区头发的颜色能代表什么？
不幸？封建迷信可要不得。
安娅做了规划，也给自己留了退路。
两天时间，若对方实在不答应，她再另寻他路。
最糟糕的情况无非就是埋头苦干。
她不怕吃苦，可现在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只剩下半个月，她不可能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在一个小孩身上。
好在一切顺利。
和诺伊斯约了今晚练习，安娅收拾着房间，目光无意间瞥见桌上，是为计划准备的东西。
她收拾的动作停了一瞬，脑海忽然划过一道画面。
……
背上的包裹沉甸甸的，每走一步脚下土地便凹下去一分，这凹凸不平的林路最不好走了。
安娅心里暗骂自己有病，非带这些累赘做什么。
拨开灌木丛，溪流的水声清晰。
岸边诺伊斯已经来了许久，看地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就该清楚。
安娅有些咋舌。
写完最后一笔，诺伊斯抬头。
“你这是……”
他感到疑惑，不解为什么出门还要带个包裹，“夜宵？”
你能吃这么多？
短短几个字仿佛蕴含了不少话外音，本就心情不佳的安娅更不爽了。
“你猜？”
她没好气的打开包裹，里面躺着之前和阿米逛时买的大衣，和身上这件一样。
将东西往人身上一盖，有点用力过猛，本来是披肩上，却直愣愣的盖在了对方脑袋上。
“赶紧穿上，你也不怕冻死在这。”
入秋的晚上寒风刺骨，不穿厚实点她鼻涕都能冻流出两条。
诺伊斯的衣着单薄，白天并不突兀，可昨晚今晚两天都这么穿，他怕是不要命了。
被大衣盖住诺伊斯挣了挣，露出头被蹭乱头发的脑袋，闷声道：“我已经答应你的要求，你为什么还……”
“我怕你冻死不行吗？别啰嗦，再不开始天都亮了。”
截住这个话题，安娅开始有些烦自己为什么总爱多管闲事，她塞给诺伊斯纸笔，顺着地上的字句刮去错字并修正。
摊开手中厚实的外套，即使在朦胧的黑夜中诺伊斯也能做出判断，这是一件崭新的衣服。
他在女孩督促的目光下套上，上半身被严严实实的拢着，衣摆长到了膝盖下边，蹲下来时全身都被遮着。
冷风被隔开，很快有些被冻僵的身躯逐渐感觉到暖意。
诺伊斯吁出口白色的雾，静静的听着女孩的讲述。
那些杂乱无章又或是令人一头雾水的东西集中起来，它们被细细的整理，慢慢的填补。
化作他能轻易理解的事物。
安娅讲了半天都没听到回应，忍不住道：“哪里不清楚就问，别不说话，这样我没法摸清你现在的程度。”
“都清楚了。”
这和学渣敷衍老师时的说辞有区别吗？
安娅狐疑，便挑了几个不细听根本发现不了的偏僻段落，哪想对方不仅说出来了，还将她说的释义重复的一字不差。
记忆力很好，之前怎么会错那么多？
一道道念头冒出，安娅又耐着性子问了诺伊斯好几个问题。
很快有了收获。
只要是上午的课诺伊斯都掌握的很好，但耕种后下午和晚上的内容只能勉强记得部分。
应该是消耗体力后导致注意力不集中，最终导致结果。
心中了然，安娅面上不动声色，按计划的流程走完。
以诺伊斯出色的天赋，整段过程十分顺利。
这让安娅不经想起自己上辈子，那养父母的儿子。
当初教他，安娅可真是将内容掰开捏碎磨成粉的了，塞都塞不进去。
也曾一度笃定，对方的小脑容量只有正常人的十分之一。
诺伊斯比她教过的任何一人都要轻松、畅快。
那头凌乱却柔软的黑发看着看着，安详手动了动，越来越近，最终撵去了人头发上的一片枯叶夸赞。
“做的很好。”
安娅：“现在还有个重要问题。”
“……你指什么？”诺伊斯顺着问。
“正确书写你的名字，这很重要。”
安娅再次强调“你天赋很好，不需多久就能赶上课程，最后若是在这里失误丢分实在可惜了。”
于是诺伊斯在纸上写下名字给她看。
安娅看着纸上狗爬的字迹皱紧了眉，用从图书馆借出词典一一对照，又重新书写一遍。
“错了一个，来，你先记住笔顺。”
“对，握笔的时候要往上，别挡住笔尖，手腕做支点，手指别捏太紧。”
安娅示范后将剩余的纸笔都给了诺伊斯。
“光靠认字不够，必须要书写工整，让阅卷的人看清楚写的内容，这些纸笔你都拿着用，有空多练练字，不准拒绝，正式考核时可不让你在地上写。”
好的坏的都被对方说尽，诺伊斯只好点头。
“乖。”见此安娅满意点头。
诺伊斯忍了又忍，最终忍不住问道：“教完了？”
“是的。”
安娅准备的资料全部用完，花的时间比预计更少。
“那该轮到我了。”
“嗯？”
她微愣，诺伊斯准备用剩下的时间指导安娅魔法，安娅顿时心下一喜。
魔法的指导显然与识字不同。
先从她擅长的木系魔法开始，再次施咒，安娅顺利将一株花开成两朵，还长高了两厘米。
比起昨晚进步显著。
诺伊斯：“……”
诺伊斯：“如果半个月后你能开出十朵花……”
安娅：“那我能通过考核了？”
诺伊斯冷酷：“不，你能成为史上最快被学校踢出大门的人。”
安娅：“……”
见人面色不渝诺伊斯还补了一刀：“当然，你也可以靠卖花为生。”
……！？
如此挑衅令人怒上心头，安娅自觉对他不差。
她攥紧了拳头，理智一跌怒意飙升。
稳定释放的魔力猛然暴走，两朵漂亮的小白花迎风招展缠绕，化作细长的藤蔓倏地朝诺伊斯袭去。
诺伊斯反应很快，将藤蔓擒在手中。
不想藤蔓生长十分迅速，竟顺着手臂一路生长，不过眨眼功夫便将他整个捆住动弹不得。
模样像个立起来的毛毛虫。
“别发呆，停下！”
安娅惊奇的看着眼前的画面，直到被诺伊斯打断，连忙停止魔力输送。
最后盯着藤蔓上的死结陷入沉思。
“太软弱，你操控的元素就不听号令。”
诺伊斯恢复原本的冷淡，没再激怒她。
明白过来，安娅静下心按对方说的做，没多久，她便顺利给诺伊斯松了绑。
自觉将藤蔓收好，安娅愧疚的上前扶人，诺伊斯躲开了。
她只好干巴巴道：“你还好吧？”
诺伊斯：“嗯。”
接下来的进程十分顺利，安娅找到了窍门，不需多说进展神速，有时甚至只需要诺伊斯示范一遍，便能迅速掌握重点。
诺伊斯告知安娅，魔法是约束更是指令，过于温和会让元素缺乏可控性，元素不受控制魔法效果自然不佳。
对方已经用怒火让她将强势的一面展露出来，有这一步感觉，顺着继续往后练习，元素与魔力会越发听话。
安娅点头应着，这事的原委她找着了。
她在不久前看过药植培育大全，上面记载着想培育出优良的魔药植物需要温和的元素以及亲切的魔力。
看的多了安娅下意识将这些知识带入魔法，因而才走了岔路，好在及时掰正。
比起笔记分析，安娅很快有所领悟，她练魔法时更适合实践出真章，便提出让诺伊斯和她陪练，对方没有拒绝。
一震“咕～”的声音打断了投入的二人。
两人面面相觑。
安娅后知后觉的摸摸肚皮，现在的每日规划要比之前的多上不少，一日三餐的半个黑面包加小米粥已经不够满足营养的摄入，再加上现在还是在长身体的年纪。
在包裹里翻了翻，找出了上午那份被诺伊斯拒绝的三明治，看上去还是很有食欲，只是凉透了。
三明治分成两份，安娅第二次将食物递给了诺伊斯，“给。”
诺伊斯正要开口，可惜“咕～”的二重奏让他的拒绝被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笑眯眯的将三明治塞进对方手心，安娅满足的咬着软绵的食物。
培根玉米和蔬菜的搭配极好，就是冰凉的也比黑面包的口感好无数倍，这就是金钱的味道啊。
咀嚼着食物，安娅忍不住感慨：“要是能热一下味道应该会更好。”
闻言，诺伊斯抬手，一抹拳头大小的火焰凭空点燃，暖橙色的光芒将周围的冷气都驱散了不少。
安娅一愣：“我差点忘了。”
有诺伊斯的允许，安娅顺便帮着他将两份三明治都热了热，时不时还叫他将火调大些。
被烤的香香脆脆，三明治闻起来更香了。
用完宵夜，安娅拍拍屁股准备回去休息。
诺伊斯叫住她：“你的衣服。”
安娅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借你了。”
女孩的身影逐渐远去，诺伊斯却没急着离开，直到完全看不见对方后才收回目光。
他低着头，抚着身上厚实的布料，眼神晦暗。
俗话说，开过荤的总惦记那么点肉。
安娅亦是如此。
一觉醒来，安详面对着黑乎乎的面包，心中开始算起余钱来。
长身体嘛，还是得吃点好的。
用这理由说服自己，安娅麻溜的将早餐换成她馋了许久的火腿面包，又心心念念的加了两个蛋！
可惜，习惯了少食的胃不允许大快朵颐，安娅还剩了个鸡蛋没吃完。
吃饱喝足心情愉快，安娅刚到教室，赶巧在门口碰上了诺伊斯。
打了招呼，这次诺伊斯终于没有无视她，只是颔首也算进步。
瞧着男孩头顶的发旋，安娅这才发现诺伊斯比自己还矮了半个头，身形消瘦，下巴也尖的过分。
从兜里掏出没吃完的鸡蛋，话里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慈爱。
“你长身体嘛，多吃点补补。”
诺伊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