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纠缠
舔着有些干裂的嘴唇，安娅没有回应。
熟练的念着第二种与之前全然不同的魔法咒语，只见地上未开的小花苞长大了些，很快开了朵白色的小花。
安娅将花茎捏在手心，很快传来了诺伊斯较劲似的魔咒声，眼神闪烁着微光。
一条两条三条……蜿蜒的藤蔓拔地而起迎风生长，就在这小溪上边架起了一座由藤蔓编织出的桥梁来。
安娅踏上小桥，走到男孩身边，夜色拢着半边脸，叫人看不清表情。
“火系的，你也会？”
诺伊斯嘴角扬起一个轻蔑的弧度，方才化作桥梁的藤蔓便被他手上浮现出的火球轰成了渣滓。
忽然他的动作一顿，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他这么听话？
恼羞成怒才刚成型，诺伊斯被扑鼻而来的香味吸引，娇嫩的花瓣伸展身姿，纯粹无暇，花后女孩璀璨的笑容更胜一筹，她道：
“诺伊斯，我们做个交换如何？”
诺伊斯：“？”
诺伊斯刚才写的内容都是兰雅来后教的，成篇的错别字与笔顺历历在目。
安娅的想法很简单，她帮助诺伊斯纠正并提高文学水平。作为交换，她希望诺伊斯能指导自己魔法。
以前有类似教学的经验，安娅很有信心。
诺伊斯和阿米是同期，也就是上半年入学。
虽说诺伊斯对文字理解贫乏，但仅半年时间能在魔法上有如此造诣，必然不是泛泛之辈。
仅仅分钟时间，安娅便做了决定。
安娅侃侃而谈，不急不慢讲述双方得益的好处，直到口干舌燥才堪堪止住话头。
诺伊斯看上去没有动容，话语波澜不惊。
“所以呢？”
“你不是会主动接近别人的类型，而我很有诚意。”
拇指无意识的摩挲外套边角，安娅还在脑海里搜刮劝说的话。
诺伊斯唇线抿的笔直。
“所以我们可以互利互惠，不用额外交钱，也不用改变自己的时间。”
“以我的水平，你试试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中途觉得不合适，你也可以随时结束这场交换。”
……
最终，安娅的花没有被收下。
对方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的拒绝了她。
“我明天晚上还会来这，你要是临时改主意随时可以告诉我。”
没有因拒绝气馁，安娅轻轻颔首，就在一边安静练习，也不打扰他。
安娅已经有了计划。
回房间后，她翻开册子记下想好的计划。
没过多久作息规律的身体提醒她到了该入睡的时间，很快困意蔓延。
一觉好眠。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人是阿米，向来一份黑面包掰成上午中午两份用的节约小能手安娅。
今天居然破天荒多买了一份价格偏高的三明治！
她每次看安娅丁点大的饭量，都怕对方哪天撑不住。
好事，这是好事。
阿米老妈子的心终于松了口气。
距离兰雅的上课时间只剩十分钟，诺伊斯一如既往走入教室。
可桌子上多出来的食物并不属于他，即使上去很有食欲。
他的停顿片刻，随后冷声，“拿走。”
安娅看着他认真道：“你不喜欢甜的吗？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再换一个。”
显然那张无辜的脸蛋并不起作用，诺伊斯拒绝沟通，惯用沉默的方式。
安娅笑容灿烂，即使气氛诡异，也一点不觉尴尬。
两人对峙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在兰雅踏进教室门口之前，诺伊斯将食物挪，或者说，丢回安娅桌上。
安娅默不作声，像是受打击似的低下了头。
将包裹好的三明治收好的动作都带着些可怜的味道。
诺伊斯手指轻抬，最终没有动作。
很快身边又传来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女孩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一本崭新的笔记本与一支笔，顺着桌面推到诺伊斯这边的位置上。
一张小纸条夹在里面，字上还被细心标了注音，诺伊斯很轻易就认出了纸条上的内容。
安娅在向他证明自己的能力。
‘这本还没有用过，上课还是做好笔记更方便呀！’
有些惊讶，但诺伊斯没有犹豫的将面前这些推回它们原本的主人那。
托这头黑发和这张脸的福，在这里不止一处商铺将诺伊斯拒之门外，即使去其他地方也会被人故意抬价。
诺伊斯从不带纸笔，原因不奇怪，无非是因为没人愿意伴随风险将东西卖给他。
女孩递来的东西正是他所缺的，这份好意很可能会给他带来无法控制的变数。
异样的情绪在心中流淌，诺伊斯压下这些，不再向女孩那边投去目光。
挨到下课，安娅正准备搭话，旁边的诺伊斯迅速起身离开。
看那背影，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似的。
见此，安娅只好放弃追上去的念头。
反正中午又能在药园见面。
安娅不着急走，摊开被退回来崭新的笔记本，对照自己的笔记本将重点选出来，从头到尾又抄了一遍。
今天是第三天，中午来到药园等待。
和安娅一起进来的几个男孩并没有出现，她看了一眼那些被剩余的田地，三个人耕好的加起来都不到5块，怪不得没来。
田地里只有安娅和诺伊斯两人，还没安静多久，入口处便传来脚步声。
阿道夫如约而至，他仔细检查着耕好的土壤，那卷白色的胡子在太阳的照射下有些发亮。
任务第一步顺利完成，安娅获得了10个银币，而一旁的诺伊斯也领到了工钱，看大小至少是安娅的三倍还要多。
阿道夫告诉安娅，“后天进行播种，还是中午到这里集合。”
安娅点点头表示明白。
随后阿道夫指了指旁边的农具和剩下的25块地，语气熟稔的对诺伊斯道：“剩下的这些交给你了，老规矩，时间在后天之前。”
诺伊斯嗯了一声，收好钱便提着木柄去干活了。
望着诺伊斯离开的背影，安娅思索了会。很快她便在阿道夫疑惑的目光下问道：“阿道夫先生，那些工具我现在还能用吗？”
阿道夫向来敏锐：“当然，不过你要清楚，若你是给那小子帮忙，我可不会额外付给你酬劳的。”
女孩听完笑了笑，在阿道夫不看好的目光下提好镢头，顺着男孩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今天的太阳要比昨天热烈些，汗水顺着诺伊斯的额头滑落，滴入被挖掘的土地留下一块深色的印记。
只有两天的，二十五块地不是个小数目，诺伊斯却习以为常。
在此之前，数目更多的工作他也经历过。
镢头撅入地里的声音有规律的响起，此时却有第二道同样的声音插入进来。
诺伊斯下意识停下动作，还是那张无害无辜的脸，安娅正在挨着他旁边的一块地上吭哧吭哧翻土。
阿道夫是个很有契约精神的人，诺伊斯知道这点并不担忧，对安娅的举动却十分费解。
“那件事我不会同意。”
诺伊斯说道：“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安娅的动作没有因此停下，她笃定道：“你会改变主意的。”
诺伊斯：“……”
诺伊斯：“不会。”
安娅：“你会。”
诺伊斯：“我不……”
安娅抢先一步：“你会！”
这是个无解的循环，诺伊斯闭上了嘴，他无力的发现自己被对方带偏了，就感觉。
特别的傻气。
在诺伊斯的记忆中，他从未与人进行过像今天这样幼稚的斗嘴游戏，让他觉得不适应，同时又带着一丝的新鲜感。
以安娅脸皮的厚度，对此自然没有一点羞耻。
见诺伊斯不反驳，只当自己已经向着胜利的方向更进一步。
午休的时间过去了一半，安娅捶着腰停下歇了会，拧开水壶盖子。
诺伊斯的动作就如同一开始那样标准，若不是安娅视力好能瞧见对方身上的汗水，怕不是真得将男孩看做机器人了。
安娅提着水壶走过去，诺伊斯立马露出了防备的神色。
我有那么可怕吗？
安娅挑眉，将水壶递过去。
“补充水分。”
“不用了。”
对于距离安娅左耳进右耳出，直接将水壶塞进男孩怀里，“要我喝一口证明没毒再给你？”
男孩不说话了，他看过来时安娅便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诺伊斯一贯是沉默的，这次似乎有点不同。
终于，他缓缓的低下头。
只是喝水而已。
温水进入口腔，带着很淡的咸，无声抹去了喉咙里因过度的干燥而带来的刺痛。
喉结上下滚动，不一会诺伊斯将水壶还给安娅。
难得没被拒绝，安娅心情还算不错。
就是手里重量有点不对劲，安娅将水壶口倒过来，仅剩的一滴水从出口滑落，她表情凝在脸上语气喃喃。
“全喝了？”
“嗯。”
那张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又有趣，诺伊斯顺利扳回一局。
他无意间放轻了语调，声音依旧不好听，但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刺耳，他第一次说。
“谢谢。”
……
仅仅半天，女孩便以一种迅速且无法被忽略的模样闯入诺伊斯的世界，并在其中留下了一笔浓烈的色彩。
这种新鲜感不是第一次从对方身上体会。
时间流逝。
下午，诺伊斯依然走入药园，包地的活不是一时半会能干完的。
预料之中，长相与脏兮兮的土壤毫无契合的娇俏女孩再次来到这，推测自己的动向对她来说并不难。
再次赶人无果，两人合作后的效果极佳。
不知不觉，仅用一天他们便达到了阿道夫的要求。
此时的天空还泛着淡淡的白光。
安娅将的本子递给诺伊斯，“课上的笔记，我多抄了一份。”
诺伊斯并未接过，“你真的很难缠。”
“谢谢夸奖。”安娅点头，迅速将笔记塞进人怀里。
并没有夸你。
“不要也不用还我，直接丢掉就行。”
安娅说完就走，她这一天被拒绝的次数够多了。
本以为又是无功而返，但背后的声音叫住了她，她谨慎道：“拒绝的话就不用再说了。”
“不是拒绝。”
“我可以答应你。”
见女孩一脸欣喜，诺伊斯敛眸。
在诺伊斯人生短短十年的记忆中，身为贵族的父亲不认可被称为‘不幸’的孩子。
想要母凭子贵的与已婚的贵族男人偷情的母亲也对他的出生极为反感，甚至是憎恨着他的存在，连同他这一身烧伤的疤痕也是拜她所赐。
可能他真的是个怪物，无论遭受了什么，依旧苟延残喘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也曾有人真心待他，可惜那人只是个病入膏肓的乞丐，没钱看病已经死了。
剩下的无一不是带着恶意，肆意践踏着他的尊严，或是窃夺他所拥有的一切，而他像个傻子一样任人摆布。
终于，他从那场虚假的谎言清醒过来，斩断了荒谬的一切。
现在的他一无所有，诚然没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
就像女孩说的那样。
试试吧，也不会再损失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