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贝丝
听到询问的内容，杰拉一愣，“那位老师的事我倒是知道一些。”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问道：“安娅学妹是在上他的课吗？”
见安娅点头，杰拉顿时露出了理解的表情，他瞅着周边没多少人压低了声，“也难怪你头疼，他并非走正式教师考核入职，不论是教书还是品格都属下等。”
安娅一点就通，懂了，这货搁上头有关系。
“还有一些是传闻，我也不清楚是真是假。”面前的女孩眸光清亮明媚，杰拉犹豫了一瞬，继续道：“传闻说他私下收取平民学生高额费，进行私下授课，当然，这是违背学院规则的，若是严重甚至会被学校开除，只是没有查证。”
“你是说学院曾经查过他？”安娅抓住重点。
“毕竟这里是圣洛尔学院，是为圣洛伦尔培育珍贵人才的重要支柱！害群之马理当清除。”杰拉表情相当郑重，道：“当时没有证据，再加上举报人没抗住压力改了说辞，纪委组也因此失权干涉，这才不了了之。”
安娅挑起话头，杰拉也就顺着话说下去。
之前确实有学生反抗过，但菲克达哈老油条了，知道什么人不能招惹，专挑没权势的平民学生下手。那人是个孤胆英雄年龄又不到10岁，自顾自出头，最终顶不住菲克达哈施压，导致退学离开。
杰拉劝了几句，不希望安娅惹进事端里。
捏着大拇指轻轻摩挲，安娅消化着信息，随后抛出新问题，“教师有权开除学生吗？”
“在我的印象里从未有过，除了校长以外。”
杰拉并不知道菲克达哈在课上的谎言，只当是女孩有些担忧。一番观查，对方看上去很冷静也听的进话，这让他松了口气。
安娅学妹看上去不像那么顽固的人。
事实上，杰拉的劝阻安娅一句也没听进去，她理了理思路，又从杰拉这里打听到了向纪委组投信的推引箱的位置。
耽误了对方许久，安娅从食堂旁的小铺子里给对方带了杯果汁作为谢礼。价格在她的承受范围，毕竟今天她受了人家的帮助。
手里捧着果汁时杰拉还有些愣神，但不得不说，安娅的举动令人心生好感。
有着对学习的高度热情，安娅在弗莱恩老师课上表现优良。再加上对艾梦儿的威胁以及弗莱恩的敲打起了作用。这个上午在班里过得实属和平，希望以后也能继续保持。
当然，这并不妨碍她再检查一遍桌椅。
很快到了文字课，教室里死气沉沉，显然，学生们对接下来课没有一点期待。
教师的入口，上课铃还未响起，木门一脚踹开。
随着“哐！”的一声，这是菲克达哈第一次没有迟到。
菲克达哈扭曲的脸上布满了如蛛网一般的褶子，倘若眼神能杀人，那这里必然尸横遍野。
教棍沉重的敲击在讲桌，力度之大到要将其折断一般，教室的不少学生被这架势唬到，一时间寂然无声。
“就在今天，我收到了一封特别的信，我不得不承认，写这封信的人是我见过最愚蠢、最可笑、最无用的蠢货。”
不少学生都被这莫名其妙的怒火整蒙了，个个茫然的睁着眼看男人发疯。
“明明是蠢货，却非要当英雄，你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菲克达哈看着愤怒的众人，却没有人站出来承认信的事，心中记下了几个反应最大的，冷笑道：“敢做不敢认？真不愧是臭水沟出来的老鼠”
这话几乎是将所有人辱骂了一遍，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
菲克达哈并没有就此罢休，他让所有人站起来，一遍又一遍的阅读课本里的文章。只要声音低下去，手中的教棍就会敲戳在那人柔软的侧腰，若是有人背驼腰塌，也会遭到毫不留情的敲击。
“可真是好样的！”
“愚蠢而低贱的杂种才会生出你们这些臭虫。”
男人像是被踩了痛脚，将全身所有的怒火与谩骂发泄在这场课堂，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在对方的刻意折磨下显得尤为漫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直到下课也依旧没有人站出来承认，菲克达哈怒气冲冲的离开教室。
虽然教室里的都不是没吃过苦的孩子，但毕竟还只有十岁。一节课下来，几乎每个人都手脚发软，喉咙干哑。他们有的愤怒的聚集起来宣泄布满，又或者聚精会神的讨论着到底是谁写信，信的内容又是什么。
安娅有些疲惫，显然这场折磨对这幅孱弱的身体产生了些影响。作为罪魁祸首，她在昨晚无人时才将信封塞进推引箱的，但这件事居然在今天就被菲克达哈得知了，若不是在杰拉那儿得知推引箱中设有魔法阵，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转移到目的地，不然她都要怀疑是否有人先她一步将信送了出去。
顺着菲克达哈刚才的行为进行推断，他应该是无法确认投信的人，所以使用激将法，试图将人逼出来。可是没有成功，于是他又采取了新手段。
刚才那一番折腾，若是投信主谋发现自己朋友也因自己的孤勇受牵连，必然会因此愧疚从而暴露。或者投信人的朋友知道对方做的事情，也有可能因这次的他没有勇敢承认，而心生隔阂。
教室里的孩子最大不过12岁，稍微设些小计便能轻易暴露。
安娅眉头轻轻皱起。
如果她是菲克达哈，如何在不惊动纪委组的情况下逼迫一名学生自主退学，那么……被‘孤立的英雄’是择优之选。
心里头念头起起伏伏，安娅捏手指的动作忽然一顿，目光落在身侧同桌，他终于睡醒，起身时桌子被动作推的哐当一声。望着人离开的背影，一件被忽略的事忽然挤入安娅的脑中。
她的同桌，是唯一一个没有被菲克达哈强拉着罚站念书的人。
一个无人的时间，空旷的道路上，安娅将新写的信投入箱中。
在深夜之际，冷不丁对上一道漆黑的身影，心口猛的一跳。安娅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眼睛如同受惊的猫一般睁圆了。
视线中的人顶着头半长不短的黑发，不是在课上爱的同桌又是谁？
他都看见了？
“好巧啊，能在这遇见。”
计划赶不上变化，安娅表情自然，一副路过的模样。
“信，是你投的？”
对方若有所指，这是安娅第一次听见男孩开口，声音嘶哑刮耳，像是破旧的风箱，被迫扯开腐蚀的气管发声。
“你在说什么呀？”
安娅一脸不解，她不想计划被破坏。
对方不理她，自顾自的看向了她投信的地方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安娅脸上伪装的表情崩不住了，男孩这才扭头看向她。
“为什么做这些？”
女孩向来含着雾水似的眼变的锐利，她眯了眯眼，“总要有人来做的，你要阻止我吗？”
“……”
对方陷入了沉默，安娅眸光微闪。
“那……你来帮我好不好？”
男孩似乎愣了一下，对方褪去了防备，一双清澈的眼睛眨巴眨巴，脸上堆满了热切与真诚，眉眼弯弯毫无刚才的强势。
“你不是也很讨厌那家伙吗？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可以合作！我已经有了想法，一定可以扳倒他！”
安娅伸出了手，脸上笑盈盈的，只要对方愿意握手，便代表着合作愉快。
“……”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黑发男孩看见人伸出手的一瞬间，迅速的看起来仿佛很嫌弃一般猛的后退了两步。
安娅的笑僵在脸上，无辜的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
就算不愿意，也没必要躲吧？
她扫了一眼手心，上面很干净也不脏。
“我没兴趣。”
他最后只留下这句。
他这是，不阻止也不会加入的意思？安娅拧眉，想的多了有些用脑过度，看来只能随机应变了。
天黑夜沉，回宿舍的路上不时风声呼，而后吹动茂密的树叶，树叶的唦唦声伴随着幽凉的气流，巧妙的组合成阴森恐怖的氛围。
以前住养父母那，村子里没路灯，天色一眼到处都漆黑一片，脚下踩着泥巴地，当初再怕这夜路常常走着，便走惯了。
不过今夜的风啸不像狼嗷，倒是像有人在低声的哭泣。
安娅脚下的步子一顿，那哭声与求救声交杂在一起，变得更加清晰。
哪里是什么大风，分明是有人在求救！
顺着声音的方向，安娅很快来到有些偏僻的小巷子。随着靠近，视野里出现了熟悉的肥胖身躯，以及被对方身躯遮拦近半的陌生女孩。
有圣洛尔学院的教师身份，菲克达哈以男爵之资一跃而上，与伯爵平齐，日子自然过的顺风顺水。但嚣张跋扈惯了的人，又怎会安心于此？
但今年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这些总窜到自己眼前的贱民总给他惹事。菲克达哈不快的给了女孩一巴掌，即使对方因他的劝诱，会乖乖上缴补课费用，但那又如何？都是些能被随手捏死的臭虫。
“我教东西傻子都该学会了？你这个一问三不知的废物还有脸哭！”
女孩的衣服都被扯烂一块，恐惧的脸与低声的讨饶哭泣，引起了对方心中恶劣的施/虐欲。
这些低贱的狗崽就只配跪在他面前，能被他教育是她的荣幸！
眼看对方越来越近，女孩的心被绝望笼罩，她满面泪痕的闭上眼，毫无反抗的迎接对方漫长的暴行。
一道幽长，带着诡异腔调长音猛的钻进耳膜，刺的人耳鼓发涨，后脊发凉。
仿佛有什么东西蛰伏在黑暗中，紧紧的盯着他们。
这变故让男人停下了动作，他深吸了口气，扯着嗓子给自己壮胆“谁在那里！”
“嘻”
“嘻嘻——”
尖锐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咽了口唾沫，菲克达哈僵硬的扭头。
猛对上了一张没有眼珠，嘴边挂着幽绿色长舌头的脸，幽绿色的光芒如同鬼火一般。
“找到你了”
“啊——！！！！”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菲克达哈如同一颗被踢飞的足球，以惊人的速度弹了出去。
没了菲克达哈的钳制贝丝腿软的滑倒在地，害怕的看着面前的女鬼。
随后面前的鬼在女孩惊魂未定的目光下，镇定的整了整披散的头发，被翻成白面的眼珠转了转，挪回了漂亮的蓝色虹膜，抹掉嘴边的木系元素。
“真不经吓。”嘴边嘟囔着的女鬼有一双像是清泉一般的眼睛，毫无攻击性的面容，她带着温和的嗓音朝着地上的人伸出手。
“你没事吧？”
“是……”贝丝愣愣的，她小心翼翼的将手搭上去。
旁边并没有第二道身影，显然是女孩捏造出来骗人的把戏。
居然是她救了我？
贝丝知道她，是班里被大家排斥在外的贵族女孩。
见贝丝呆呆的，安娅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柔声安抚着被吓坏的小丫头，随后淡绿色的光芒聚集在手心轻轻抚上女孩红肿的脸颊。
聚集的木元素治愈效果微弱，但可以缓解痛处，这还是她从克莱夫医师那学来的。
“已经没事了，不过回去还得涂药哦。”
“是…是！谢谢您。”
贝丝手忙脚乱的站起来，结结巴巴的开口：“我为我之前的无礼向您道歉，您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
安娅听的迷糊，贝丝解释一番，才知道对方原来是文字学教室里排斥她的学生一员。
毕竟这件事从未被她放在心上，安娅只是笑了笑，叫她别在意。
“安娅小姐，您是多么宽容……”
“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去休息吧，不然那家伙说不定会折回来。”
打断女孩颂歌一般的赞美，安娅有些吃不消。
将人送回宿舍后，安娅才回自己的窝，修改今日的笔记，事后练了练新教的咒语，这才洗漱一番入睡。
早起后，不论哪个教室里都没有人会来找她，安娅乐的清闲，也确定同桌并没将她的举动捅出去，心情愉快的与对方打了个招呼。
一如既往被无视。
准备预习，忽然在桌肚里摸到个东西。下意识皱了眉，伴随着物品被取出来，安娅的警惕化作茫然。
被洗的很干净的布袋，里面放着酥脆的褐色曲奇饼干，有着淡淡的奶香味，看着就很有食欲。
粉色的纸条上写着歪歪扭扭的感谢二字，显然对方写的很认真，毕竟只有‘安娅’两个字最为工整干净。
她下意识往周围投去目光，很快对上一张带点艳丽的脸，只是对方现在还年幼，没有长开。
偷偷看恩人被发现了，贝丝涨红脸，故作镇定的朝安娅点了点头。
昨夜晚灯光并不明亮，安娅这才看清了对方的长相，有这般夺人眼球的容貌，怪不得菲克达哈会盯上她。
香甜的曲奇如同甘露，滋润被黑面包折磨已久的味蕾，无数念头如同野草一般疯长，清蓝的眸光微暗。
她得加快进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