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往事知多少(5)
清燃屏住了呼吸,一边留意着房门那边的动静,一边警惕着面前的黑影,她手上凝聚起神力,以防黑影突然发难。
黑影只是爬至清燃面前,摇头晃脑地看着她,并未作出攻击般的举动。
此时,清燃正处于院中的角落,身侧有东房屋的墙壁遮挡,根本看不清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是何物,不过直觉告诉她,应该是那头旱魃。
黑影似蛇一般地直起上身,它的目光与其说是放在清燃身上,不如说放在了她的腹部,片刻后它似打招呼一般,轻轻地顶了顶清燃的腹部,顿时裂开血盆大口笑了起来。
虽然,它的举动似孩童般可爱,但是脸上大开的血盆似的嘴却看不出一丝的可爱。
清燃腹中的崽崽也动了动,似乎像是在回应外面的黑影。
黑影见状兴奋地围着清燃绕起了圈,正准备呼朋唤友,却听见棺材盖被拉开的声音,它吓得立刻躲到了清燃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个黑色的脑袋。
棺材盖被拉开后,便是搅动的水声,像是有人在捞水里的肉块。
嘎吱,嘎吱。
黑影躲在清燃的身后呜呜的哭了起来,声音细碎,像是婴儿一般。
这时,咀嚼声顿时停止,一只黑毛旱魃腾空而起,瞬间朝这边扑了过来。
清燃施法拢住黑影,直接跃上了墙头。
黑毛旱魃扑碎了一面墙壁,东房屋顿时倒塌了大半,它转头恶狠狠地看向清燃,一头似狼又似虎的东西,三寸长的獠牙上还沾着碎肉和粘稠的液体。
“清燃上神,我想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
鬼王上渊从天而降,缓缓地落于坍塌的房梁上,他伸手整了整衣袖,垂眸看了一眼旱魃,“怎么样?我的新宠物是不是很好看?”
“这些都是你做的?”
上渊双眉一挑,“怎么?我是不是很聪慧?这头旱魃马上便要功德圆满,只差你腹中的神妖胎,便可大功告成。”
清燃蹙眉,“你目的何在?”
上渊闻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天真,自然是改朝换代,神界做主宰几万年了,也该让出这个位置来给妖界了,湚离那头色令智昏的野兽,一个女上神就能将他收买,让他鸣金收兵,他不配坐妖界共主之位!”
清燃说:“若是让你得逞,坐上三界共主之位,怕是要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上渊毫不在意地一笑,“为何要分五族?各族有各族的活法,谁说你们神仙的活法就是正确的?妖界若是做主宰,也并非会比此时差吧。”
清燃摇了摇头,她召出与白剑,掐诀施法,四周仿佛在瞬间进入了隆冬。
上渊说:“看来上神是不肯乖乖就范给我神妖胎了,好宝贝,去,拿出点本事来给上神看看。”
旱魃嘶吼一声,猛地朝清燃扑了过去。
清燃挥剑直接迎了上去,她在四周展开结界,看似还在原先的小村落里,其实早已经进入了她复刻的虚幻之地。
小黑影见状焦急地叫了起来,声音却如同猫儿一般尖细,四周窸窸窣窣的,无数的小黑影瞬间涌上墙头仰头看着清燃。
清燃用与白剑画了一道法阵打在旱魃的身上,接着她之前画的驱拔咒从四面八方形成了一道牢笼把旱魃死死地控在其中。
小黑影嗖得围了上去,颇为新奇地看着困在法阵中的旱魃。
“让开。”
小黑影闻声倏地散开。
清燃将天雷引至与白剑上,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之间,云彩结成了龙卷风的形状,雷光顷刻之间落了下来,附着于与白剑上。
清燃跃身朝旱魃劈了过去。
旱魃顿时通体焦黑,被劈成两半从空中坠落在地。
上渊得意地一笑,他突然扇动手中的折扇,恶鬼之风尖叫着冲向了清燃。
小黑影们顿时围上前,想保护清燃的崽崽,却被恶鬼之风一击打散,清燃随即挥剑打散恶鬼之风。
上渊见计谋得逞,便离开了此处。
清燃撤了结界,小黑影们纷纷落在地上,喉咙里发出细微的惨叫,吱吱呜呜的。
事已至此,清燃终于明白了这些小黑影的来历,它们这些都是那七口棺材中半成型的胎儿,肉/体在棺材中做旱魃的美食,灵魂却被永久的禁锢在四周,没法转世,也没法投胎。
清燃摸了摸腹部,幽幽地叹了一息,心中五味杂陈,她挥掌摧毁了七杀棺,念了净化咒,将地上的小黑影全部净化。
莹莹亮光围绕在小黑影身侧,待黑色逐渐褪去,剩下的都是一个个健全的、白胖的小娃娃,甚至有些还长着兽耳和兽尾。
他们嘻嘻而笑,围着清燃道谢,友善地跟她腹中的崽崽打着招呼,随后散作点点星光飘向空中,转世投胎去了。
清燃颇为慈爱地一笑,随后便着手净化旱魃,焚烧其尸首。
突然,旱魃的信徒从四面八方逃窜出来,一拥而上分食旱魃的尸首,其中一个龇牙咧嘴地恐吓清燃,想让她退后。
清燃一愣,立刻挥剑去砍。
结果一道白色的结界弹开了清燃的与白剑,将所有的白毛旱魃保护于其中,只见一个与常人颇为相似的旱魃从其中抬起头来,他双眸冒着金光,只是冷冷地看了眼清燃,便继续低头去啃食黑毛旱魃尸首。
那是白泽之目。
上渊从柳乘风身上夺走的白泽之目,现下居然按在了一个旱魃身上。
原来从始至终,那只将要化犼的旱魃都只是一个幌子。
清燃看了一眼手中的与白剑,对于一击未破的结界颇为惊诧。
金眼旱魃啃食完黑毛旱魃后,迅速化身为一只似狮似虎的犼,它高呼一声便率领着其余的旱魃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清燃迅速想了几个方案,最终还是决定先回扶摇派,让岁松掌门将事态的严重性告知于整个修真界,让所有的修真门派留意管辖范围内旱魃的动向,一旦有踪迹立刻围追堵截,广而告之并前往歼灭。
“上神,您回来了,情况如何?”
岁松还未就寝,一直在会客厅等着清燃的消息。
清燃如实道:“情况有些复杂,掌门先告知各修真门派掌门全体戒备,有多只旱魃从逍遥山逃窜,为首的是拥有白泽之目的犼,拔毒极为强悍,一旦感染便会化为旱魃信徒。”
岁松蹙眉,出声质问道:“既然如此,上神为何不将它们除去?”
清燃说:“白泽防御力极强,我暂时无法将它们除去。”
岁松顿时有些坐不住,他起身在房内焦急地转了片刻,随后面带震惊地看着清燃,“既然上神都无能为力,让我们这些修道之人如何除犼?最擅长除旱魃的月晟门,前段时间被上神以一己私欲灭门,眼下哪里还有门派比他们更合适同旱魃作战?”
清燃面无表情地看向岁松,声线清冷,她低头抿了口清露煮的茶,不紧不慢地说:“月晟门一事并非出自我之手,再者扶摇派有事,我多次出手相助,但这不是你们养出惰性的理由,天下大能出扶摇,如今扶摇派落魄至此,青年才俊在修真界籍籍无名,你对得起历代掌门吗?”
岁松怔愣在了原地,他面色惨白地看着清燃,片刻后才说:“上神原来藏着这种心思,你这是在埋怨我没有将扶摇派发扬光大,毁你清誉,丢你的人了是吧。”
“不可理喻。”说完,清燃便起身往外走。
岁松见清燃走了,面色阴沉地撩开了袖子,疯狂地挠着自己的小臂,直至抓得血肉模糊才作罢。
岁松闭上双眸,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八荒海飘摇阁】
龙雀少年见清燃回来,立刻起身将身后的一桌吃食露了出来,“师尊你累了吧,要先吃些东西还是泡个热水澡?”
清燃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着龙雀少年殷切的目光,也不好拒绝,她走至桌前坐了下来,并招呼龙雀少年也坐。
“师尊此次除旱魃可顺心?”说完,龙雀少年给清燃盛了一碗蛋花汤。
清燃喝了口汤,润了润嗓子才说:“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反而变得更棘手了些。”
龙雀少年问道:“可是出了何差错?”
清燃没有做声,反而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出神,她的神力消散太快了,仅仅是白泽之目展开的结界,她便已经一击斩不破了,往后加固大封只会更费劲。
龙雀少年唤了几声,见清燃依旧未回神,便大着胆子去碰了碰她的手,“师尊?想什么呢?”
清燃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些累了。”
龙雀少年不疑有他,往清燃面前的食碟中夹了些小菜,温声说:“多少吃些便去休息吧,师尊今日辛苦了。”
清燃泡完澡后便在房中翻看书籍,在每本书籍的只言片语中寻找能杀死犼的利器,或者是阵法,若她还在鼎盛时期,同犼战个三天三夜必定能将其杀死,可今时不同往日。
清燃将书本掷于一旁,她疲累地伏在桌上,若有所思地摸着隆起的小腹,解了幻术后,她总觉得腹部比之前又大了不少,崽崽也在其中顺着她的手指左右翻腾。
世人都觉得神妖胎是大补之物,拥有无上的神力,可在清燃的眼里,它就只是个小崽崽而已。
它将来要喊她娘亲,她就有必要好好地保护它,以后专心教导它。
清燃躺在榻上,扯过锦被盖在身上,吹了蜡烛后的房内会洒进银色的月光,轻轻悠悠地落在地上,格外的清澈透亮。
清燃很喜欢月亮,她虽然没见过月宫中的那位仙子,但是想必是格外美丽的人,否则怎会纺出这么漂亮的月光。
凡界的人通常会以月亮寄托思念,清燃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湚离能拿出来思念片刻,胡云溪那小狐儿估计因答应了婚事,正乐不思蜀或是愁眉不展,家人都在身侧,大抵也没空望月思念。
片刻后,清燃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她为何要去思念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而且气性还小,生个闷气都能长达一个月的时光,连青丘的喜帖都打发侍女来送,说到底他还是觉得自己不是长野,心有芥蒂。
清燃翻了个身,不再去想那些的糟心事,明日她欲去拜访一下云樱,询问杀犼的办法,云樱是女武神,知晓得定比她多。
【朱雀宫】
“杀犼?哪里有犼需要杀?”
清燃一五一十地同云樱解释清楚,从漠北山柳乘风的双眼解释到鬼王上渊的七杀棺,将犼的大致来龙去脉说了个遍。
云樱蹙眉,“这柳乘风是何等人物?”
清燃掐指一算,随即会心一笑,“怪不得会有白泽之目,原来是天上的白泽仙君,他也真是心宽,浑身气息丝毫不掩便去历劫了,也难怪有人会发现他眼睛的秘密。”
清燃说:“说正事,对于犼你有何法子吗?”
云樱认真思忖了片刻,她突然凑近清燃,轻声询问道:“你的神力是不是散得更快了,若是换做平常,以你的实力,一只犼而已,怎么会轮得到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