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Mrs.024
降谷零永远也不会忘记五年前的那一天。
当时他从警察学校毕业、进入警察厅公安部工作已满两年, 正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那一天原本应该是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是属于名为“日常”的这台巨型机械上的一节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齿轮。
可就是那一天，齿轮在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降谷先生, 今晚一起去喝一杯吗？”
在工作又一次顺利结束之后, 一同行动的风见裕也壮着胆子向最近刚刚熟悉些的年轻上司发出了邀请。
这位上司在职业组考试中以高分通过, 据说又是同期中的首席, 是标标准准的人生赢家。
一开始警视厅公安部的老油条们碍于上下级从属关系，不得不服从他的命令, 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也不是说降谷零不好相处，但这的确是职业组与非职业组、刚刚入职是年轻上司以及经验丰富的年长下属之间必然会存在的矛盾。
不过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后，警视厅公安部的人意识到这位上司可一点儿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位同期眼中不可超越的巅峰、上司眼中优秀的部下，仅仅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成为了部下眼中可靠的上司。
完美得不像是人类。
甚至有些到了婚龄、最近正不断被家长催婚的同事也在调侃，说是“以这位降谷先生的条件, 哪怕是放在相亲场上，也是对女婿要求严格的丈母娘们眼中的优质潜力股”。
可以说, 降谷零已经一脚踏上了常人眼中最好的道路。
正在指挥部下进行收尾工作的降谷零看了眼时间：“今晚吗？恐怕不行, 我今天答应女朋友要一起吃晚饭的。”
“这样啊，那没问题，毕竟和女朋友的约定……诶？”
一早就料到会被拒绝的风见裕也本身也没抱太大的希望，他顺着降谷零的话说了下去，紧接着才意识到这位年轻的上司究竟说了什么。
“诶诶诶？女朋友？！降谷先生原来已经有恋人了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应该说不愧是警察厅公安部的精英吗？
这瞒得也太好了吧！
“我有恋人有什么问题吗？”
降谷零反应平静, 只淡淡地瞥了眼这位大惊小怪的部下，可风见裕也却愣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的不满，他连忙立正为自己辩驳。
“不，没有，我只是太意外了, 毕竟大家都以为……”
都以为这位工作狂上司还是单身。
风见裕也隐去了绝对会被上司不满的话语，小心翼翼地从上司那儿打探更多的消息：“可是真的没问题吗？降谷先生工作很忙吧。”
他有时候都怀疑这位上司是不是一周七天一天24小时都在办公室里待机。
降谷先生的女朋友真的没意见吗？
“这两年的确辛苦她了。”
一提到自己的女友，即使在部下眼中几乎快是个冷冰冰的工作机器人形象的降谷零，表情也软化了一瞬：“不过最近工作方面也已经渐渐上手，应该能有时间多回家陪陪她。”
风见裕也更惊了。
原来降谷先生和他的女朋友都已经同居了吗？！
这还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话说降谷先生究竟是什么时候恋爱的？
他真的有这个时间吗？
最关键的是，降谷先生这副“爱妻家”的样子……
真！的！好！惊！悚！啊！
降谷零点到为止，不愿再继续向满脸都写着“降谷先生会恋爱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的部下透露自己的情感生活。
收尾工作已经濒临尾声、并不需要他再继续逗留在现场进行指挥。
已经连续忙碌了三个月的降谷零难得打算忙里偷闲一回，将剩下来的善后交给还沉浸在惊悚状态中的风见负责，自己则是早些回去履行和女朋友的约定。
自从进入警察厅之后，他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和女友好好度过二人时光了。
别说是约会，就连两人上一次在一起吃晚餐是在什么时候，降谷零都已经快记不清了。
其实在同事和部下间广为流传的“降谷先生其实在办公室住了一个多星期”的传闻，降谷零也有听说过。
只是今天看见风见在听说自己已经有女朋友后那惊悚的模样，降谷零才意识到自己在他们的眼中究竟工作狂到了什么程度。
但事实上却是，除非是遇到棘手的案子，否则他每天晚上无论多晚都一定会回到自己与女友的家中。
因为他知道玄关有夏奈给他留的一盏夜灯，冰箱里有夏奈给他留下的晚餐，而夏奈本人也会在安静又黑暗的房间里一次次地醒来查看他是否回家。
今天难得收尾早，原本还在担心今天会不会又让夏奈空等的降谷零终于松了口气。
他拿出手机，正想给夏奈发一条“一个小时后就能到家”的短信……
熟悉的来电显示恰巧出现在了屏幕上。
降谷零向风见裕也走去的时候，他正在和其他人进行核对工作。
“降谷先生？”
“我这边有事，现在就要离开，”降谷零将手里的单子递到风见手中，“这里的收尾工作就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风见裕也刚才已经瞟见降谷零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现在听见降谷零的吩咐，他也没有上司把工作丢给自己的不满，反倒是产生了“啊，原来降谷先生也是有人类的感情啊”这样失礼的想法。
“就请放心地交给我吧，降谷先生！”
突然有些感动的风见裕也就差拍胸|脯向上司保证了。
“千万别再让您的女友久等了。”
“虽然我也想现在就回去，但可惜你猜错了。”
降谷零将捏紧手机，表情略显凝重。
“是管理官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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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管理官对话的时间远比降谷零想象中的要短暂。
但是思考这段短暂对话所需要的时间，却又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漫长，直到降谷零回到家中，也没能完全从管理官说的那些话语中脱离。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在等待的机会。
为了这一日，降谷零可以说已经等待了太久。
可当机会来临的时候，他却又有些不敢踏出这一步。
“去”与“不去”两个念头在脑海中拉扯，降谷零推开家门时一反常态的有些恍惚。
他已经习惯在深夜归家，昏黄的小夜灯骤然变成了明亮的灯光，一时间竟让他感到了不适应。
平时好用的大脑像是一下子当机，直到他闻见了从厨房一直蔓延到玄关的食物的香气时，才意识到自己今天居然是赶在晚餐时间回来的。
还好，他没有错过与夏奈的约定。
正在厨房忙着做晚餐的夏奈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归来，降谷零换下鞋，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果不其然地看见正在做晚餐的夏奈。
她围着条浅蓝色的围裙，这是他们刚刚同居的时候一起挑选的。
降谷零记得当时夏奈在这条浅蓝色的围裙和另一条薄荷色的之间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选择了蓝色的。
降谷零对颜色没有明显的偏好，他不知道夏奈为什么会这么纠结、又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倒是夏奈好像意识到了他的不理解，还不等他询问，便已经冲着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她的眼睛是薄荷色的，在商场的灯光下亮晶晶的，像是缀满了星光。
“因为这一条和降谷老师眼睛的颜色一样。”
这是她给出的答案。
而此刻夏奈正围着那条围裙，她哼着他也没有听过的曲子，右手握铲，左手不停地前后晃动着平底锅。
降谷零有着一个非常擅长料理的发小，可惜他本人并不怎么擅长厨艺，只有多年在厨房给发小打下手的经验。在和女友同居之后，这一经验也在他们为数不多的休息日得到了沿用。
只不过在边上帮忙打下手、和站在厨房外看着夏奈忙碌的背影的感觉……
果然还是很不一样。
现在的夏奈人||妻感十足。
降谷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最近这几年夏奈变了许多。
大约是因为他忙于工作的缘故，等他意识到夏奈的改变时，她的身上已经找不到高中时期的影子了。
降谷零也说不上这种改变对于夏奈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他只是觉得有些惆怅。
此刻鱼的香气弥漫在屋内，降谷零不难猜出夏奈是在煎什么。
正专注于控制火候的夏奈已经没有发现他的归来，降谷零故意轻咳了几声，在夏奈回头朝他看来时，冲她露出了公安的部下们绝对想象不出的温柔笑容。
“我回来了，奈奈。”
“诶？”
降谷零原以为自己会得到女友热情的迎接。
可惜夏奈的反应并不似降谷零想象中的那般惊喜。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眼降谷零，又用力眨了眨眼，像是在确认面前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可意识到她想法的降谷零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有些不敢想象自己因为工作忙碌到深夜才能回家、甚至是不能回家的那些时间里，夏奈是否也是经常这样在听见些许动静后，便扭头看向玄关。
又是否是在发现他并没有回来后，露出失望的表情。
降谷零一想到那场景，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他快步走到女友的身边，轻轻地抱住充满烟火气的夏奈，明显能够感受到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后又松了口气。
“现在能确认我不是幻觉了……唔。”
他想用玩笑来分散夏奈的注意力，可惜没有说完的话语便被夏奈打断。
降谷零只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锤了下，他垂下视线看了眼，发现夏奈的拳头还停留在自己的肩膀上。
“哼！”发现自己的小动作被当事人抓包后的夏奈哼了声，她撇开头，丝毫不掩自己的不满。
“我还以为伟大的公安先生今天晚上又要去维护日本的和平了呢！”
降谷零失笑：“我又不是假面超人……”
“噫，难道我是怪兽吗？！”
“那么我的小怪兽只锤这么一下就满足了吗？”
见夏奈能够和自己开玩笑了，降谷零也松了口气，刚才压在心里的那些烦恼稍稍淡了些，他甚至还向夏奈提出了发自内心的建议。
“如果觉得不够解气的话可以再锤几下，我不介意的。”
以女友的小身板和纤细的手腕，降谷零觉得夏奈就算用了力气，对自己来说也是不痛不痒。
就几拳而已，又不会死人。
如果能让夏奈出气的话很划算的。
降谷零的建议是发自真心的。
夏奈却一点儿都不领情。
她没有回应降谷零的提议，只是嗅了下鼻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降谷零也跟着闻了下：“好像是什么东西烧糊了的味道。”
“什么东西……啊！”
夏奈四周开了看，忽然脸色大变将降谷零一把推开。
“我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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