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落中宫2
许是两人互相敌视滋生出的心灵感应，在卫瑜恶心他的同时，姜荼也瞧见了卫瑜。
“卫将军，杜统领没与您一起过来吗？”姜荼眯着眼，上来就给她下套。
卫瑜整理了收紧的袖子，这样的剪裁在京城的一众小姐的衣物中是格外少见的，她没有与姜荼搭茬，而是直接差过了姜荼后来的话，想着姜荼身边走，装作无心又眼瞎，一边冲着屋内喊道：“姑姑，我来还衣服，我落在你这儿那件，给我洗好了吗？”
卫婉身边，是插不进人的，且留在身边伺候，也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家人朋友都有卫家在后面保护，不会给卫婉留下半点后顾之忧，又因为当年宫变，贵妃受惊流产，差点给陆恒吓出心脏病，所以特批了卫家可以送来六个暗卫，保护贵妃。
因为卫婉的整个宫殿，不说固若金汤，在人员安排配置上，也绝对是铁板一块。
所以卫瑜现在胡扯，简直是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她站定在门口，像是才看到姜荼，然后当面表演惊奇变脸：“姜公公，您也在。”
卫婉在屋里听见卫瑜的话头，就知道她想干什么，那双好像狐狸似娇媚的眼珠一转，还没带陆恒听明白：“赫曦来了，讨债的小丫头，这若是不将衣服落这儿，她呀，才不会来看我呢。”
“姜荼，请为将军进来，”由于卫瑜特意地有调整过过声音，且有卫婉打岔，所以对于卫瑜后面的话，陆恒是没有听得太轻，不过瞧着卫婉这么高兴，他也没什么心思去追究，皇位坐得太累，在卫婉这里，却是难得的放松的时刻，“你吃得怎么样，这个小菜是从御膳房新研制的菜品，我记得你不爱吃油腻，冬日困乏又有些倦怠，所以悄着告诉他们，先紧着你宫里送，就连我为了吃这一口，都要来你宫里尝鲜。”
陆恒这话说得讨巧，确实得了卫婉高兴。
“微臣参见陛下，方才不知陛下在此，”卫瑜拱手，掀开了衣袍，单膝跪在地上请罪，“多有冒犯，还望陛下见谅。”
陆恒放下筷子，然后递给了卫婉一杯热茶暖胃，看着她喝下，才悠悠说道：“无知者无罪，赫曦起来吧。”
他摆摆手，叫姜荼出去，随着卫瑜起身，陆恒将视线转向了卫婉：“阿瑜穿得，可是你从前的衣服。”
“可不是，都好些年了，嬷嬷给我收着，今儿个阿瑜的衣服脏了，来来去去地也不知道忙什么，我便将从前的衣物拿出来给她了。”卫婉捏起桌子上的一个馒头，软乎乎的冒着热气，随手就扔给了卫瑜，卫瑜被烫了一下，两手捯了半天，才稳当地捏住，她确实饿了，视线在卫婉与陆恒身上才笑道：“谢谢皇上，谢谢贵妃娘娘，我直接吃了。”
陆恒在宫中许久，被她这狼吞虎咽的劲头惊得目瞪口呆：“阿瑜啊，你就算三日没吃饭，也不能这么吃啊，华城，快快快让阿瑜坐下，再给她倒点水。”
他此时倒是真心怕卫瑜噎着。
“没事，姑姑宫里面细得很，剌不到微臣的嗓子，”卫瑜坐在椅子上，面对着皇帝与贵妃，囫囵地吞了一个热馒头，终于觉得身上有股暖和气了，人也从那种大起大落的拧巴情绪中缓过来，越想越觉得此次老天都是在帮她，这要搞不出杜律，就真的只能说是她没本事了，“其实我这次来，除了取衣服，还有一件事要求姑姑的。”
“噢？什么事？阿瑜说来听听，”卫婉心中有数，却还是低着头，小口的抿着热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跟姑姑要钱喝酒，我可是没有的。”
她重重的放下茶盏，软了骨头柔柔地倚靠在陆恒肩上，绑着绷带的手与受伤的侧脸适宜地暴露在陆恒眼中：“陛下，你瞧瞧这小阿瑜，惯会耍宝赖事，成日里和姑娘鬼混，十足的不务正业，半点都不像我卫家的孩子，与他哥哥差远了。”
陆恒心底讪讪，根本没法接话，说卫瑜混账还是说卫琛优秀？这两个不管是哪个提出来，卫婉都能活吃了他吧。
好在这种时候，从来不受他待见的卫将军，还是出乎意料的靠谱。
卫瑜与卫婉配合十分默契，急忙摆手，像是放在京城酒楼中那个自己会动地招财猫，以一种机器齿轮过载的速度彰显着自己的单纯无辜：“不不不不，不是喝花酒，哎呀，姑姑你误会了，我是上午来的时候，看见姑姑你那有陛下御赐的伤药，嘿嘿，不知道能不能有没有多余的，与赫曦一份。”
“小瑜儿，你是受伤了？”卫婉瞪大了眼睛在卫瑜身上转了好几圈，仔细着卫瑜没有什么异常，卫婉才重新贴到了陆恒身上，眼皮微微合起，留下了一条慵懒的浅缝隙，她没想明白卫瑜此刻出招的套路，但还是顺其自然没有拆她大侄女的台，“我这儿是用完了，不若问问陛下，还有余富给你吗？”
总归是不会与杜律有关，想来八成是陆承要用。卫婉中午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略略放下了心。
“阿瑜，能告诉朕你是打算做什么吗？”陆恒看了一眼卫婉，才慢慢说道，“此药药量不多，是宫中特制的，效果不错，以后若是制得好也会相应在军中有所适用普及。”
卫瑜心中鄙夷一笑，脸上却没有看出什么，她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是杜统领。”
她的话尾巴还没砸在地上，卫婉送到嘴边的茶直接喷了出来。
“杜统领怎么了吗？”卫婉自知失态，尽管脑中已经将卫瑜大卸八块反复鞭尸无数回了，但是现实中还是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对着陆恒说道，“是查案受伤了吗？阿瑜你呢，有没有事？”
“我没什么事，”卫瑜后背好像炸起了一圈汗毛，顺着尾椎骨知道天灵盖，不经意间抬头，就看见卫婉黑压压的脸色，一双漂亮的眼睛中，明晃晃地书写着傻缺两个字，“今日出宫的时候没见到杜统领，细问之下才知道他受伤了，哦对，当时姜公公也在，就是他告诉微臣的。”
卫瑜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纯青老人。
屋内静了片刻，卫瑜继续装傻，状若什么都没有发现，看着陆恒阴郁了眉目，一看就是怀疑到了姜荼身上，顺便思考她话里的真实性。
去城门找士兵查吗？卫瑜根本就不怕。
“这倒是朕疏忽了，”陆恒神思几遍，最后输出一口气，拍拍卫婉，坐直了身体直视卫瑜道，“等下朕刚好有事问你，随朕一起去勤政殿，杜统领也在，等走得时候，二位一起去太医院拿着便是。”
哟，意外之喜。
卫瑜不清楚陆恒的疑虑究竟跑偏到了那个旮旯胡同里，竟然给了杜律以后。
“谢皇上恩典。”
卫瑜高兴得溢于言表，拱手谢恩，心里却拐了个弯扭到了卫家，陆承那小子的箭伤总也不见好，此药既然不错，给他顺两瓶应也无伤大雅吧。
不一会儿，皇帝看了眼天色，心中估摸着大致的时间，他轻轻拍了拍卫婉等我手，温声交代：“华城，你好生休息着，我晚点再来看你。”
卫婉含笑应下。
门外姜荼领了步撵等在宫门口，在陆恒出来的时候将他迎了上去。
跟着皇帝的人不少，姜荼与卫瑜一同站在皇帝的右后方，看着步撵上昏昏欲睡的陆恒，卫瑜压低了声音说道：“姜公公，姑姑身边伺候的人不少，就不劳烦您老派人在墙头上守着了。”
姜荼堆起笑脸，目不斜视地说道：“将军说得这是哪里话，咱家听不懂。”
“那看来是赫曦误会了，”卫瑜出奇地没有与他争辩，而是从善如流地应下，“公公大人大量，自然不会与赫曦计较。”
姜荼轻哼一声，不屑道：“自然。”
他被卫瑜的两句话弄蒙了，实在不知道她这几张没有走在套路上的牌究竟什么意思。
之前派人去卫婉宫中住处观察不假，却也不至于蠢到待在人家的墙头上偷听啊。
难道是卫瑜炸他，想要耍什么阴招？
姜荼转着眼珠，斜过目光看着卫瑜放松轻笑的脸庞，觉得此事实在是过分诡异。
但是现在什么都不清晰，他连卫瑜此次前来皇宫的真正目的还没有搞清楚，还是以静制动，观察观察在议其他。
宫中勤政殿外，杜律脸色苍白的站在殿门外等待。
陆恒宣旨诏他入宫，如今也过去了不短的时日，却迟迟不见皇上前来。
杜律心中有所计较，在为陆承所制的时候便已经猜到了自己的下场。
好坏之分罢了，没有什么可说的。
倒是卫瑜，有些事得做法让他感到意外。
“皇上驾到。”
姜荼尖细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和代表性，好像穿云的惊雷在杜律耳边瞬间炸开，将他有些混沌麻木的脑袋劈开了一道缝隙。
他猛得回身行李，眼神起落间，看见了一个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微臣参见皇上，”他顿了顿又说道，“卫将军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