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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青楼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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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内直接炸开了锅,一群人活到这么大就没见过如此不要命的行为。

    在皇城根下,竟然还有人敢做此等脑壳有包的蠢事,着实叫人叹为观止。

    此起彼伏的议论与尖叫轮番炸响,将平日歌舞升平的醉春楼调|弄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热闹。

    可是不管别人怎么沸反盈天的吵吵,在卫瑜眼中,从她被卓令拖回来,眼睁睁地看着那杆射想陆承的羽箭从她手中消失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就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只余下那支贴着她耳边飞向陆承的羽箭。

    不过与卫瑜心惊胆寒的担忧与恐惧不同,坐在朱红落锦轿子里的陆承,听着周围混乱嘈杂的脚步与兵械声,却显得超乎寻常的镇定。

    他的胳膊微微抬起,在这样的危机时刻甚至犹豫了一会儿——该选择哪个手出去抗箭比较好呢?

    右手要提笔写字,现在自然还不能受伤。

    醉春楼里面的装潢色彩艳丽,此刻更是与穿出轿撵车壁沾血的箭尖相得益彰。

    卫瑜站在二楼的平台上,一颗心脏仿佛被虫子蛀了无数的空洞,甚至此刻仍然在不停地蚕食着她。

    血滴在了地上,轿子内却没传来一点声音,反应不及的家将分成两队,一面将醉春楼围起来的同时,另一面出了一堆拔尖的高手朝着箭矢射过来的方向追了出去。

    “所有人待在原处,全都不许动!”

    整肃的部队兵马声响在所有人的耳朵里,这样熟悉的感觉,唤醒了卫瑜沉浸在血色的光怪陆离里,尚未能完全反应过来的神经。

    京城内的禁军卫队在其统领杜律的带领下,终于姗姗来迟了。

    一个个身着甲胄的士兵手持长剑,与陆承家里的家将交接后,取代了他们进行现场的封锁。

    在烛光下闪着寒芒的兵器放回剑鞘,铁与铁摩擦的声音在恢复了寂静的大堂内叫人牙酸。

    “卫将军安好。”

    杜律从从门口走过,哄闹的姑娘与趁乱溜走而不得的大臣齐齐给他让开了路。

    低沉厚重的声音钻进了卫瑜的耳朵里,她重重地抽进身边染着血腥味的空气,好像溺水的濒死之人得到了第一口的呼吸。

    卫瑜一把抓住二楼的围栏,脚步虚浮踉跄得仿佛年迈的老人。

    家里的孩子,再不能出事了。

    今日明明约好在卫府家中设宴,陆承事多,若是过不来她等一下也就好了。

    为何要多想这许多的事?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喝酒?

    若是她不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是不是就能早一步发现埋伏在醉春楼上间隔窗外的刺客?

    卫瑜没有回答杜律的问候,在距离地面还有五级台阶的地方一脚踩空了下去。

    “将军小心!”守在楼梯边的禁军受伤扣着铁甲,牢牢地撑住了卫瑜脱离斜倒的身体,“将军……”

    “我没事,”知道时,卫瑜才感觉自己完全抽离到体外的三魂七魄算是回来了那么几分,“陆承,映初,你还好吗?映初?跟我说句话。”

    卫瑜的话都放轻了,她实在害怕,战场上几经厮杀,生死攸关,铁血中长大的为将军从未有过如此心慌的感觉。

    那一箭射得太寸,从轿辇的正侧门帘内进入侵,带着殷红的血打后壁穿出,恰在了上面。

    轿中坐着冀王,外面站着卫瑜,大堂守着禁军的统领,随便拎出去哪一个,都不是在场诸能够摸得着边,搭得上话的。

    而那沾着血的箭尖插在轿子的后壁上,粘稠的红色落在地摊上,浸泡着一股浓厚的不详之意。

    此事眼瞧着有所预谋,避嫌尚且还来不及,谁又愿冒着风险前去惹上这层摸不透的干洗。

    也正是因为没有人愿意出声,陆承的家将没有无影与无颜等人做主,所以导致直到卫瑜的步子又轻又缓地挪到陆承的轿子边,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声说话。

    疼吗?

    是疼的。

    陆承待在轿子内,左手的袖子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淋漓等我鲜血顺着手指落在他所坐的白色毛毯上,打湿了上面原本蓬松的软毛。

    他的胳膊被射过来的长箭钉穿在轿子的后壁上,垂下的脑袋被散掉的头发挡住,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陆承听见了卫瑜早不远处小心的询问,但是他并不想回答。

    怕搁在心里的人伤心,所以独自舔舐伤口?不好意思,他做不到。

    手臂上的痛意顺着肩膀游走回身体,绵延至全身。

    与大多数人男人表达爱意的方式不一样,比起用厚重的尖壳去掩盖自己受伤的真相,陆承最喜欢的还是愿意将原来不大的伤口撕扯的皮肉外翻,血流不止,然后笑着告诉她,我受伤了,因为要来找你。

    说他自私歹毒也罢,偏执疯狂也好,只要能驯服卫瑜这只向阳而生的海东青,陆承觉得自己会想要去尝试各种方式。

    他的姑姑是与众不同的。

    因此若想拿捏住卫瑜的与众不同,就要用更加与众不同的方法。

    她是天大的英雄,慈和的长辈,也是无畏的将军,大承忠心的臣子。

    “映初……”

    卫瑜手指颤抖地掀开轿辇的帘子,生怕自己一打开,看到的就是陆承已经没了呼吸的身体。

    “姑姑,我疼,”陆承惨毫无血色的脸映进卫瑜的眼睛里,她听见陆承说,“我去了卫府,但找不到你,荀伯说……”

    “是我的错,”卫瑜心疼得要命,对于陆承又不敢像处理自己这皮糙肉厚的兵痞子一样生拆,只能纠结又难受地看着陆承吊在壁上的胳膊自责不已,“是我失约在先,累得你来这种地方寻我,如今还受了箭伤。”

    “哪里是姑姑的错,”陆承一瞬不瞬地盯着卫瑜的神色,心中升起一种他所厌恶排斥却又分外向往的阴暗自得之意,“是有人见不得姑姑舒心,也瞧不得映初安好,更何况她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合计陷害利用,又哪里差得了我一个。”

    关于将这件事甩锅给姜荼这个倒霉蛋的情况,陆承倒是干得特别顺手,并且毫无负罪感。在卫瑜的注视下,陆承的话说得断断续续,每吐出一个字,就疼得抽上两口气,至于有多少是真的疼痛难忍,又有多少是真的逢场作戏,就不是外人能够猜透的了。

    “是映初的命数不好,姑姑不必挂怀。”

    怎么可能不去挂怀。

    卫瑜拧着眉毛,从轿子中直起身,看着前面倒了一碟,横七竖八套着麻袋的身体,舒缓了一口气,对站在不远处的杜大统领说道:“醉春楼冀王遇刺之事,劳烦杜大人费心。”

    “应得当。”

    杜律指挥着禁军把这些个辣眼睛的东西弄走,一句寒暄客套的说辞都没有,在语气冷硬地回了卫瑜的话后又问道:“将军可还有其他吩咐?”

    “给我一把刀。”卫瑜伸手,毫不客气的要到。

    陆承的胳膊与箭矢的木杆纠缠在一起,因为挂在轿子的后壁上,所以暂时好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伤到骨头,虽说久病成医,但是卫瑜这个只擅长给自己处理刀伤剑伤的业余选手,在此种情况下对于陆承的伤势也是没法拿捏太准。

    只得先借了禁军的利刃,劈断了制作轿子后壁的板子,连人带箭的一起抗走,交给大夫看过才能下定论。

    卫瑜心思活泛,大多数时候也不拘泥于小节,所以在于杜律借用兵刃之余也未曾多想什么。却没想到杜统领在听了她的话后给了卫瑜一个出乎预料的回答。

    “京城之中,除禁军所属,均不可于闹事之中配备超二尺之兵刃。”

    早听闻杜律其人,为人古板老派,是个丁是丁卯是卯的死心眼,从前接触不深,并未觉得怎样,如今有了切实的体会,才知道京城之中关于这位杜家大公子的传言可谓是极近真实,豪不夸张。

    卫瑜直接就被气笑了。

    她寻了个合适的目标,腰身一扭,掌中指尖发力,在所有人慌神之间从距离她最近的禁军手中夺过了一把配剑。

    霎时间刀剑摩擦之声四起,未等杜律吩咐,守在大堂内的十几位禁军的长剑直指卫瑜。

    “不是姐看不起你们,”卫瑜冷哼一声,一脚使了十二分的力,踹开了拦在她面前的一个禁军,浑不在意地提着抢来的长剑朝着陆承轿辇的后方走了过去,“这点本事,哪里拦得住你姑奶奶。”

    她睨了一眼面若寒霜的杜律,横剑一劈,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精准地砍碎了陆承的轿子顶部。

    失去了支撑链接的四面车壁顷刻间变得四分五裂。

    陆承苍白又过分俊美的脸沾染了血色,带着冰晶一样的脆弱感暴露在了众人眼底,引起了一连串的抽气声。

    长剑丢回来到杜律脚下,卫瑜的目光自四周每个人的神色扫过,直接黑了脸。

    她脱掉外袍,扣在了陆承的脸上,将他的脸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后,卫瑜把手指搁在嘴边吹响了口哨。

    随着逐渐清晰的马蹄声出现在醉春楼的门口,卫瑜起身与杜律告辞。

    只可惜在她话音刚落之时,不仅杜律抬手示意禁军拦住了她,就连作为重伤患者的陆承也伸手抓住了卫瑜的手腕。

    陆承的从卫瑜盖在他头上的衣服下露出一双含笑清透的眼睛,他的眼神若有若无地从卫瑜的耳垂上扫过,不着痕迹地舔||了||舔||嘴角:“刚刚追刺客的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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