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武圣第章 且待将来
姜南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某幢大楼的天台。
刚一醒来便感觉到脑袋抽痛,他用力拍了拍额头,稍稍缓解了一下头痛,而后被晚来秋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夕阳刺目又不温暖,照得姜南阵阵目眩,他刚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视线放远,身后便传来话音——
“醒了?”声音很是稚嫩动听,其主人应当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儿。
若是姜南的耳朵不认识这声音,想来应该会精神放松些,可此刻的他,却因这声音而心弦绷紧。
他倏地回头。
看到了沅芷,还有一个身着职业装的漂亮女人、以及女人身后陪立的长袍大褂男子。
武当山,郑素川?
姜南好奇地打量了长袍大褂男子一番,认出对方身份。
再看了看那个穿职业装的漂亮女人,姜南根据自己所知的信息,大概猜出了她的身份,理了理思绪后,他冲着沅芷开口问出第一句话:“闻人祁呢?”
闻人祁三个字甫一问出口,沅芷身旁的程佳蕊微不可察的凛了凛美眸…
沅芷面上冷笑着,想起半个小时前那人的话,心里却不禁深深担忧。
之前在那个小旅馆,姜南所说的“大洋彼岸有人回来”一事,沅芷是知道的,那个回来的人找上了程家,而且程佳蕊还专门接待过。
至于另外半句…
武帝传令烂柯寺…
半个小时前,那个帮她打通了大半窍穴的男人从窗外光晕中走出,站在昏迷过去的姜南旁边,悠悠叹了口气,开诚布公的告诉她,烂柯寺来人,若是在宁市交手,他并没有一点儿把握。
于是,他让沅芷叫来了程佳蕊。
沅芷回忆着当时那人脸上的沉重色,侥幸心理作祟,她犹自不死心的问姜南:“你口中的武帝传令烂柯寺,是指老光头会下山来宁市?”
程佳蕊面露疑色,她身旁的郑素川先是愣了愣,而后凑到她耳边,低声吐出两个字——
“武圣~”
程佳蕊霎时大惊,怀疑道:“武圣不是都遵循公约监管,不可擅自离开居住地吗?”她急切的话音才一落下,便惹得不远处坐在地上的姜南嗤笑。
嗤笑过后,姜南看着沅芷,说道:“看来你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呢!”
姜南的话,算是佐证了沅芷的猜测。
武圣…
屠国之力!
如果说武宗一炁千米、勾联天地能量已经近乎于地上神仙,那么其意浑如、其力滔天的武圣,则不异于盖世神明!
史上第一位武圣,在成境之初便向世人展现了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力量是何等可怕!
四百多年前那位先圣在黄河大决堤的水患中,因不忍见两岸流域生灵涂炭,以天大悲悯悟得圣意通达,一剑斩断黄河,长达半月!
史书无有详载那场灾难的始末,简简单单“七月季夏,河崩,疏浚之”,便将活民亿万的大功德掩就,即便武当山上的典籍也只录载,先圣剑断黄河半月,为下流疏通,百姓迁移争取了时间。
没有被老头赶下山前,沅芷有幸听他说起过这事,老头说堤崩险口,水势滔滔万钧,说河阻江绝,横断口处浪积冲天,说半月剑炁镇潮,抢修完下流堤岸后又高拿低放,先圣因此力竭身亡…
从回忆中缓过神来,沅芷一颗心彻底跌入谷底。
除开如今已不能以武圣定义的道首和武帝外,当世武圣有四,古武联盟中鹰派便占其三,剩下那位,则在武当山,是郑素川的师父。
沅芷皱眉沉思片刻,复又开口:“烂柯寺的光头怎么敢如此乱来!他难道就不惧怕道首吗?”
姜南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反问沅芷道:“道首来了又如何?那死光头只要不出手,便只是小小的违反公约,难不成道首还会在宁市对他先动手不成?”
“武圣与道首一旦交战,这宁市会变成什么样子?若是生灵涂炭,难保不会坏掉道首的“意”,从而导致他跌境。”
“而道首一旦跌境…”姜南的话音戛然而止,然后发出一声讥讽笑意。
十七年前,武帝几乎只差一步,便能带领鹰派以古武立国。
后来问题出在了姜南的三叔姜振东身上,而那时那个消防员的所作所为,更是破坏了鹰派三系超过二十年的谋划。
姜南叹息,道首在十七年前的事中一手拨弄乾坤,以那个消防员的甘愿赴死,逼得武帝出国,鹰派蛰伏,从那以后,武当山的老头在他们这些鹰派人的眼中,便不异于山岳巍峨,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天,所谓的“古武凌驾于世俗”,只可能是空中楼阁~
这就是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后,一个骨灰坛从武当山上被送下来,期于入土为安,仍能引来武圣…
二十年又十七年——那个消防员,他的一命,几乎换了整个联盟鹰派上下两代人的辛苦经营!
如何能不教人咬牙切齿?
沅芷暂时压下武圣将至的隐忧,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番姜南,姜氏作为联盟典型的鹰派家族,姜南更是其中年轻一代的核心,居然跑来通风报信,要寻闻人祁,告知他鹰派武圣将临的消息?
这番行径,令人好生费解。
“姜南,你是反出姜家?准备弃暗投明了吗?”沅芷突兀的发问,搞得姜南摸不着头脑,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失笑。
“闻人祁是不是来过又走了?”姜南不答沅芷,而是反问。
程佳蕊目色犀利,紧紧盯着沅芷的背影,此刻之间,关于闻人祁,她实在有太多疑惑想问。
沅芷对姜南的问题不置可否,只是冷笑,见她这副模样,姜南也不在意,只自顾自道:“你们大概并不知情,几天前,我姜系曾派武宗来过宁市,要带走一人。”他说完把目光投向这座城市的南边,仿佛在看些什么。
“你们要带走谁?”程佳蕊问道。
沅芷则对他们想要带走的人的身份了然于心。
姜南不答,背对着三人继续道:“可是没曾想,我那位受命而来的长辈,不仅没能成功完成任务,还被人钉毁了任脉,从武宗跌境回六重,没个一年半载只怕难以恢复…”说到这里,姜南话音渐弱,苦笑摇头。
寻常时期,武宗只要出手,基本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可近些日子,这宁市上下,却连续折损了两位武宗!
听了姜南的话,沅芷立马想起了高乾煜,想起了不久前的地下停车场,更想起了那句“武宗南来,我自杀之”!
这时,姜南突然回过了头来,神色凝重。
“消息我带到了,可我的任务不只是带信,我得见闻人祁,必须见到他,因为烂柯寺的老光头此次下山,当真极有可能在宁市出手!”
沅芷与程佳蕊对视一眼,各自陷入沉思。
……
傍晚夜幕快要降临时,小县城乔安县的那座公园后山塔顶,兀然凭空现光影,光影又化作人形。
他抱着肥猫,站在塔最高那层的拱门下,目送他背着她下山,她趴在他的背上笑笑闹闹,削肩上卧了一只跟塔顶的他怀中猫一模一样的英白蓝短肥猫。
他把温馨看在眼里,傻笑,怀中肥猫却煞风景的问道:“你有没有把握在不惊扰宁市安宁的情况下,打退昙悲?”
这一问僵了他的笑容,令他皱眉。
“如果动用那份力量,我能打死昙悲!”他的回答铿锵有力,可肥猫却止不住的翻白眼。
“然后给武帝归国的理由?然后我们一同消散,留他独自面对洪水滔天?”
“然后你的姐姐,走向姜振东给她安排的命运,然后…”
“本系统再经历一次人类大灭绝,回溯时空,重新来过?”肥猫的话音中少有的夹含了些许抗拒,这令得闻人祁略微讶异。
“意气用事不可取,即便随口说说也不行~”肥猫语毕黯然。
“我不会的。”闻人祁轻描淡写,却是少有的在向系统保证。
系统当然知道他不会,他们这次回来,看似动作良多大开大合,实则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他甚至能为了给当前时空下的自己一份意气,不惜摈弃前嫌,入梦他的爷爷——那个让他生生恨了许多年不得通达的老人。
他在梦里,让爷爷带他来看祠堂~
“闻人祁,你说…这个时空下的你,会明白吗?”肥猫问。
而闻人祁,目光始终盯着下山将离开公园的年轻男女。
“那是他,也是我,如果当年姐姐没死,就在我身边,你猜我能不能横压一切,澄清环宇,斗出个朗朗乾坤来?”
肥猫知道,他口中的当年是过去也是未来,肥猫并不知道,他确实曾差点借着道首的炁搏杀武帝…
“闻人祁,我们且待将来。”肥猫如是说。
闻人祁点头。
是的,且待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