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姜南
热腾腾的小米粥被端上茶几时，门铃声响了两下。
姜荑瘪着小嘴悄悄侧过头打量闻人祁，见他正看向门的方向蹙眉纳闷。
租住的这间小公寓，除了王琛和欣姐，闻人祁再没带其他人来过，哪怕是要好的大学室友或者华锐同事，也只知道他的大概地址，如果是他们过来，应该会早早打电话知会一声才对。
难道是小区物业啥的？
怀着疑惑，闻人祁走到门边，刚要抬手开门，便被姜荑抢先一步挤开他，拧开门锁打开门。
闻人祁退到一旁，问了句：“居然还有人找你？”
姜荑拉了拉肩带，冲自家跟班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门扉回转，晨初的光影洒下尘糜，门外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映入眼帘。
大女人身着道姑袍，小女孩儿穿着洛丽塔，门开时两人还在一嘴一舌的交谈——
“确定是这里吗？”
“荑荑给我发的地址就是这儿，程佳蕊也说没找错。”
“那怎么老半天的不开…”沅芷的话语因门扉打开戛然而止，她转过视线，将目光停在门内男人身上。
“兰兰，你来啦！”
“荑荑！”道姑露出微笑，和姜荑热情的打招呼，上前一步握住闺蜜向她伸出的手。
“来，快进来，我们正在吃早餐呢！”姜荑将沅芷澧兰二人迎进屋子，闻人祁摸了摸脑袋，记起这突然造访的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洛丽塔裙子的小丫头已经是第四次见到，第一次在机场，第二次在小区门口，第三次在医院。
相较于与自家姐姐十分熟络的道姑，闻人祁更对lo裙小女孩儿感兴趣，鬼使神差的，他竟脱口问道：“小丫头，你的大剪刀呢？”
被姜荑拉着往客厅走去的澧兰脚步一滞，回头看向闻人祁。
沅芷没有回答他，直直从闻人祁身旁走过。
她来到沙发前，四下打量了一番后，自来熟的坐下，抓起茶几上盘子里的荷包蛋便往嘴里塞。
澧兰看得无语，忙小跑过来拍了拍沅芷的手，道：“师姐你注意点形象！”
沅芷白了澧兰一眼，狼吞虎咽下鸡蛋，看向朝着这边走来的闻人祁，语出惊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帮我修复功体？”
澧兰大惊失色，匆匆瞥了一眼姜荑的反应，赶紧捂住师姐的嘴，不停挤眉弄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听到功体两个字，姜荑眼皮跳了跳，下意识看向自家跟班。
“什么功体？”闻人祁刚问完，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俯身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显示的联系人令闻人祁皱眉，他说了声“失陪”后，走到阳台接通电话。
姜荑拉着澧兰坐在了沅芷身边，两人互相问起近况，姜荑还问了澧兰她为什么在宁市的事情，澧兰含糊其辞，姜荑也没在意，此刻她的注意力正集中于阳台上的闻人祁。
三人听到了他接电话时说着的“爷爷”、“探望”、“借钱”等词，也从侧脸看见他眉头越皱越紧。
澧兰拍了拍姜荑的手背，待她回过头来，悄悄在她耳边问道：“荑荑，昨晚十一点多那会儿，你给我发vx说你堂哥已经到了宁市？”
听闺蜜提起这件事，姜荑点了点头：“他让我去机场接他，可那会儿已经很晚了，我懒得折腾，就让他在那边先自己找个旅馆将就一晚。”
澧兰抿唇，低头沉思片刻，又问：“你知不知道他来干嘛？”
姜荑摇头，想起昨晚堂哥那些话——他一直发语音哭着喊着求保护，说小命能否保住全看姜荑心情，让姜荑罩着他，不然闻人祁非得弄死他不可。
堂哥莫名其妙的话让姜荑联想到一个星期前发生的事，那晚她和自家跟班在盛光大厦周围遭遇枪袭，小七护住了她全身而退…
也许，小七他藏着某些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姜荑如是想着，又转过视线，看向阳台上的男人。
肥猫听着两人的对话，只感觉眼皮子越来越重。
沙发上有细小光粒晕开。
沅芷吃完鸡蛋正在喝小米粥，在光粒晕开那刹，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抬头看向天花板。
两息过后，沅芷扔下汤匙急匆匆起身，像是追着什么东西，开门往外跑去。
沙发上，肥猫陷入沉眠。
姜荑和澧兰对沅芷的怪异感到费解，她们注意到，沅芷开门离开前，还曾回头深深看了阳台上的闻人祁一眼。
……
一路追着光粒走楼梯跑下楼，沅芷追到小区门口时，门口的保安大爷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光粒飘过，勾得保安大爷好奇，他走出保安室，注视着那些光粒远去。
回头之间，他又看到沅芷从小区内跑出来，保安大爷摇头叹息，回到保安室打开小区大门。
沅芷追着光跑了许久，那光有灵，一直循着偏僻处飘飞，让沅芷能毫无顾忌的施展身法追它，不至于被人看到。
十来分钟后，追得气喘吁吁的沅芷从高架桥下的阴影中走出，远远看见了机场。
……
清晨的阴翳散去，阳光照破云端，大地沐其霞，一家名叫同心宾馆的旅店里，一个年轻男人推开客房窗户，打着呵欠伸懒腰，因天气大好而泛起微笑。
他站了一会儿，返身回到床头，拿起自己的手机，给备注为“荑妹”的好友发送了一条消息：妹啊，你当真不管哥哥了吗？闻人祁已经找到我了，你再不表态，他真会弄死我的！
他在消息末尾加了个泪汪汪的表情包，自认为对自家那亲堂妹无比了解的姜南，觉得荑妹妹肯定不会不管他，最多就是磨磨嘴皮子罢了。
他昨晚就到了宁市，来之前三叔和贺兰阿姨千叮咛万嘱咐，若是姜荑不在身边，又碰到了闻人祁，一定记得撒腿就跑。
然而从昨晚到现在，姜南却并未遭遇任何不妥…想来贺兰阿姨之所以被废掉，大概是因为她过来宁市的时候太过冒失，而且目的还是带走堂妹，不然也不至于被收拾得那般灰头土脸。
至于闻人祁…姜南细细在记忆中搜寻关于这个男孩儿的讯息，很多年前他曾见过他，那年那夏那男孩儿，留着锅盖头成天围着堂妹转，活像个二傻子。姜南对他最深刻的记忆画面，是那年刚到宁市时，男孩儿穿着比他的身量大一圈的校服，蹲在树荫下，殷勤细致的给堂妹剥莲子，见有生人过来，抬头青涩一笑～
彼时他见他，他是古武豪门贵子，他是小城泥腿毛孩，他其实看不上他。
这么多年的刻意忽视，这么多年的音讯全无，到如今三叔和贺兰阿姨他们却说他能强势镇杀武宗？
姜南其实不太愿意相信。
自古穷文富武，他即便天纵奇才，可习武资源又从何而来？
姜南正思忖之间，客房门外敲门声传响，他连忙放下手机去开门。
砰—哗啦哗啦——
开门那刻，姜南被门外人一脚踢得倒飞！撞落悬挂着的液晶电视，掉了一地碎玻璃！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姜南心惊胆寒，他从地上勉强爬起，看到一个身穿黑色lo裙的小女孩儿冲自己缓缓走来。
道首弃徒，武当徐沅芷！？
六重劲最强之人！
“你来宁市干什么？”小女孩儿拍了拍自己漂亮的小裙子，掸去些许灰尘，漫不经心边走边问，她显然也认识姜南。
“你在宁市干什么？”姜南如临大敌，冷着容色站直反问，体内炁劲流转。
三叔他们说，道首弟子在宁市，指的可不是此刻他眼前的沅芷！
“你还不配问我！”沅芷凛声，侧击一掌！
无形无象的炁奔腾汹涌，一间旅店客房的空间压根禁不住冲击，在姜南抽拳对拼一记之后，墙体丝丝开裂！隔着大床与洗手间的透明玻璃板连同窗户一起轰然碎开，天花板上的集成吊顶灯更是直直垂落，摔在地上一片狼藉！
沅芷被炁劲冲得后退，逼挨墙角后足抵墙根才停住身形。
姜南倒是一步没退。
他“噗”的一口喷出老血，内息乱得已无再战之力，瘫软在地上不住咳嗽。
沅芷深呼吸一下调了调内息，冷笑着再次挪步朝姜南走来。
黑色lo裙的裙摆曳染尘埃，一双精致漂亮的白色小皮鞋映入姜南眼帘，他抬头看向沅芷，对方居高临下，笑容玩味。
尝试御炁，可姜南随即便悲哀的发现，自己能聚起来的炁十不存一。
沅芷伸出粉嫩肉肉的小手，抚顶姜南！
尺泽、列缺二窍穴被打通，她御炁之流畅何止提升了一个档次？淤阻感少了许多后，连炁转周天都不似往常那样，会如同针扎般的麻痒了。
“有人令我过来，带给你一句话。”沅芷毫不避讳的说了一个“令”字，也正是这个“令”，给姜南带来了很深重的不安…
他注视沅芷，静待下文。
“那人说，他已经警告过姜振东，他问你们姜系的人，是不是把他的话当作放屁？”
姜南听完顿时心下了然，问沅芷道：“令你过来的人，是不是闻人祁？”
沅芷讶异的“哦”了一声，“你居然知道是他？”
“我要见他！”姜南突然冲沅芷大声叫喊，吓了沅芷一跳。
沅芷受惊之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而后冷冽一笑，下一刻——
她直接往抚顶姜南的左手上御炁贯劲！
力出三分，震得姜南头晕眼花耳边嗡嗡作响，七窍流血！
“注意你的态度！我若杀你，大概你们姜系，也只会算在闻人祁头上！”沅芷的话如同摄魂魔音，听在姜南耳里，却引得他嘿嘿怪笑。
“不…你不敢，也不会！”
“我来之前，已经给我堂妹姜荑发了消息，要是我死在宁市，她迟早会知道！”
“闻人祁…哪怕他如今再有天大本事，我堂妹…始终是他的软肋！”
“徐沅芷，你连道首都敢悖逆，眼下却出现在这里，甘愿给别人当传话筒，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被闻人祁掌控？”
“我要是死，我堂妹要是闹！你猜他会不会杀你！”
最后一句话，姜南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沅芷错愕了两秒，抬手，御炁！
她这一掌如果拍下去，能瞬间击碎姜南的天灵盖！
掌落！
“徐沅芷！”姜南再次大吼！
“闻人祁连高乾煜都敢杀！你觉得他会顾忌你道首弃徒的身份吗？”
沅芷停掌，散炁。
姜南艰难的吼出两句话后，终于体力不支，仰倒在地。
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湿了他的发，湿了他的后背，湿了他的衣衫，使他看起来像是刚从水中捞起来一般。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他原本不想顶撞沅芷，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要是刚才他有哪怕一丝一毫的露怯服软，只怕这趟宁市之行，真的就见不到闻人祁了，不仅如此，或许闻人祁当真会默许沅芷杀了他！
看来，贺兰阿姨和三叔他们所言非虚～
放话姜系再敢入宁市，便屠而尽之…那人已早不是当初青涩少年～
“我要见闻人祁，我有很重要的消息带给他～”
“大洋彼岸有人回来了，武帝传令烂柯寺…”姜南言至此，终于扛不住伤势与疲惫，陷入昏迷。
沅芷弯腰，号了号他的颈脉，抬头看向窗外。
窗外有一阵光晕渲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