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似乎心动
七月初六一早,陆夕眠被陈筝拉着一起进了宫。
“你身子好些了就该多走动走动,我姑母惦记着你呢,非要亲眼见见你。”
自从一个月前陆夕眠受伤回家,到今日,陈妃一直没得着机会亲眼见见她。
陈家跟陆家的府邸在一条街上,虽然没有苏相家离得近,但陈陆两家关系却比苏陆两家关系好。
陆夕眠的生母刚嫁到陆家的时候,陈妃才十四岁,那时她们的关系就很好。
两年后陆夕眠和孪生兄长陆长缨出生,陈妃还未入宫,她那会就很喜欢陆夕眠,每日都要往陆府跑,抱一抱乖巧水灵的小娃娃。
后来陆夕眠的生母过世,陈妃难过了许久,她时常往陆家送东西,还拜托自己的的嫂嫂——陈筝的母亲姜氏,多多照拂陆夕眠。
也因此,陈筝从小就跟陆夕眠玩在一处,情同亲姐妹。
陆夕眠昨夜听那本南楚纪事太入迷,睡得晚了,此刻困得直打晃。
“可我明日会入宫参加三公主的生辰宴啊,到时候会见到的,”陆夕眠艰难睁眼,嗓音娇娇糯糯,“还是说明日陈妃娘娘不去?”
“姑母自然会到的,只不过她怕明日人多眼杂,不好同你讲话。”
知道陆夕眠的听力受损,怕明日吵吵嚷嚷的,给她造成负担。
陆夕眠笑了笑,“娘娘真好。”
人太多的时候她的确会感到难受,陈妃是出自真心爱护她,所以才会事事为她着想。
“借我肩膀靠靠,我好困。”陆夕眠抱着好友的胳膊撒娇。
陈筝与她同岁,身量比她还矮一些,此刻却被人挂着,抱了个满怀。
“昨夜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去了?”陈筝挺起背脊,努力坐直身体,让陆夕眠靠得更舒服些,“困成这样,早知我就不叫你了。”
“读书……”
喃喃两字,再没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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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陈妃待了一上午,两人从寝殿中出来,又去偏殿找二公主说了会话。
用了午膳,陈筝困意上头,被二公主拉着去睡了。陈妃带着羹汤去找皇帝,一时间回不来。陆夕眠无所事事,坐在殿中发呆。
她早上在马车里补过眠,此时并不困。实在太无聊,她跟陈妃身边的嬷嬷说了一声,便带着宫女出了门。
才出了宫门便后悔了。
七月正是暑热天气,夜里又刚下过一场雨,现在大太阳一晒,潮湿闷热,蒸得人像是霜打的茄子。
她蔫蔫哒哒地走着,没注意自己无意间又走到了金宁宫的门口。
距离上回大火也才过去了一月,因为夏季多雨,所以宫殿的重建一直没有进行。
陆夕眠站在院子门口望着,感慨道:“好空啊……”
上回薛执派人把废墟都铲走,塌了的房子还没来得及盖,半座宫殿空空荡荡,几乎是废弃的状态。
陆夕眠隐约瞧着主殿门口的难道身影眼熟,好像是——
“哎,卫大人!”
卫惩握着刀,蓦地回头。
看到陆夕眠兴奋地冲他招手,卫惩眼中的警惕变成了惊恐。
陆夕眠提步就要进院,想了想,回过头来嘱咐随身的宫女。
“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你在这等等。”
陈妃宫里的小宫女不多话也不乱看,安分地候在原地。
陆夕眠欢快地迈开步子,朝着卫惩一路小跑。
卫惩站在宫殿门口,惶然无措。
他很想拔腿就跑,但他家殿下交代,不可挪动半步。
可是他真的不想再对上陆夕眠啊。
陆夕眠那天语出惊人,回家后她也自我反思过。
“卫大人,那日委实是我冒失了。”再次见面,陆夕眠诚恳道歉。
卫惩看着少女那双澄澈天真的眼睛,一阵头皮发麻。那天就是这双眼睛把他给骗了。
看着乖巧纯良,怎么能说出那样吓人的话呢!
这些日子他每回上街办差都担惊受怕的,就连路过陆府门前那条街时都格外小心,能绕路就绕路,生怕再跟陆夕眠偶遇,被她追问谋反的事儿。
再来一次,他一定没法子躲过殿下的审视。
到底是崇拜之人的女儿,卫惩有些话不得说。
他悄悄往殿内看了一眼,见宣王正忙着,他压低声音,好心提醒:“陆姑娘,有些话不能乱说,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也就是他,看在陆将军的面上,对她那些玩笑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不住嘛卫大人,我就是随便说说,吓着你了。”陆夕眠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不过大人啊,您也太胆小了,随口一言,多大点事啊,还当真啦?”
卫惩有苦难言。
试问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有这种魄力?说他怕事?那怎么不说是她说的事太匪夷所思了呢。
卫惩觉得自己还是得离这位满脑子奇怪念头的陆姑娘远些。
他想起那天自己落荒而逃的狼狈样,觉得得给自己找回点威严。于是清了清嗓子,板着脸,一副说教的模样,语重心长:
“祸从口出。不说别的,我家殿下就听不得这话,被他知道,当心他训……”
不对,他家殿下从不骂人。
卫惩改口道:“当心他不理你。”
陆夕眠扁扁嘴,心里暗笑卫惩天真。等现在这个皇帝死了,头一个反的就是你家殿下。
再说了,不理就不理了呗,反正他以前也没见多热情。
还骗她。
还是卫惩好,不是都说嘛,愿意批评你就是在意就是关心,那他们现在应该也算是朋友了吧?
卫大人果然比宣王殿下好拿下多了。
陆夕眠美滋滋地,看向卫惩的目光更加炽/热。
这个靠山虽然不比上一个,但总好过没有啊。
别看卫惩现在是个小跟班,将来可是未来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呢。
“卫大人,令牌我随身带着呢,还是还给您吧?”她摸了摸袖子,体贴道,“这东西挺重要的吧?还是物归原主,省得误了您的事。”
卫惩往后退了半步,坚决不要,“我已然又重新做了一块。陆姑娘,这块你就算扔了也别再还给我。”
他目光壮烈,避之如洪水猛兽,俨然一副接了令牌就要他命的样子。
陆夕眠不明所以,但既然是要跟人家套近乎,那肯定不能违背人家的意愿。
虽然不清楚卫惩为何不敢收自己的东西,但她还是乖巧点头,“成吧,那我就暂且收着了。”
两个人靠得并不近,但从薛执的角度看,他们是头挨着头的。
他抱着肩,靠在屋中的朱漆红柱旁看了许久。
等那眉来眼去的二人都不说话了,他才迈步走近。
薛执快走到门口,才引起门外二人的注意。
“殿下……”
卫惩暗道了一声糟。
殿下特意收敛了气息,致使他都未及时察觉人靠近。卫惩的经验告诉他,殿下好像生气了。
“陆姑娘,真巧。”
薛执一如往常,笑得温柔,面上看不出分毫的不悦。
陆夕眠收了那副讨好的神色,拘谨地低下头,福了福身,“殿下万福。”
薛执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突然意识到,从前她对他的那些特殊,现在轮到了旁人享受。
手腕处的伤口微微发痒,他的心情愈发糟糕。
不能吓唬小姑娘,只能把郁气发泄在除她以外的那人身上了。
卫惩敏锐地察觉到危险,在男人开口前,寻了个理由开溜。
偌大宫殿,又剩了薛执和陆夕眠两人。
人少了一个,呼吸都顺畅了不少。薛执淡淡笑着,“陆姑娘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我走错了。”她低声说,“我想回陈妃娘娘那里的。”
男人点点头,体贴地替她解释:“金宁宫和静熙宫,两座宫殿一南一北紧挨,天气又热,正午时候人难免会晕头转向,也难怪姑娘会走错。”
话音落,又寂静了。
自上回她说执意要等卫惩,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极微妙的变化。
她当初突然的招惹,他不知为何。
她如今又突然远离,他却知道缘由。
只因为那个令牌的事,他骗了她。
薛执活了二十二年,对许多人说过抱歉二字。道歉对他来说并不难,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习以为常,可偏偏对着她却讲不出。
夜深人静时,他偶尔会想到这个问题。
为什么对着陆夕眠的时候,他就会有许多异于寻常的举动?
她很好骗,他又善于说谎。
因为想要看她有趣的反应,所以肆无忌惮地调侃,逗弄,欺骗。
他喜欢看她呆呆傻傻的样子。
他对旁人就从来都不会这样。
他骗过那么多人,为什么近来却时常因为自己骗过她而又生愧疚呢。
只是因为她比旁人更纯粹,更好骗,所以他就又愧疚了吗?
这一年,他多了些陌生的、不需要存在的情绪,对他来说,这是很危险的事。
脱离掌控的感觉并不好,他早就计划好了之后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事,不该因为某一个人就乱了阵脚。
原本失眠的他随着这些问题的深入思考,仅剩的丁点困意都没了。
有关于她的事情,但凡去想,最后都是以彻夜难眠收场。
宣王殿下极少会让气氛冷掉,他本想着随便寻点话题,跟她再说说话,思忖片刻,才启唇,便见她神色不对。
“怎么了?”他柔声问道。
陆夕眠吸了口气,抿着唇摇头。
薛执视线下落,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她轻轻揪着自己的衣侧,手微微抖着,在用力。
他蓦地回忆起几个画面,想起来她疼时喜欢抓着东西。
眉头微蹙,嗓音沉了下去,“是耳朵在疼了吗?”
陆夕眠诧异地望他,犹豫片刻,“嗯”了声。
天气太热,她出了汗,伤口沙得疼。
跟卫惩说话时便隐隐作痛了,但对着外人,她总是忍着,想要坚强。
她忍了半天,只眼睛有些红,但是她低着头呢,别人应当瞧不出啊,也不知道宣王殿下是如何发觉的。
“本王送你回家。”
男人少见的强势语气。
陆夕眠却再次摇头,“我还要回去静熙宫,等筝筝一起回去。”
“你不必管,那边本王去说,现在送你回去。”
他说完便先迈开了步子,走到候在院外的小宫女面前交代了什么。
陆夕眠看到他把人支走,愣了下,连忙追过去。
“殿下,殿下真的不用,不麻烦您了……”
“不麻烦。”
薛执看着她额头上又沁出的汗水,手指动了动,想要抬起,却最终只皱了下眉,没动。
“不是说叫本王负责?”他说,“应该的。”
轻飘飘的三个字,叫陆夕眠又神不守舍起来。
其实这几天想换个人讨好,也不单单是因为赌气。
她虽然很希望借助宣王的力量帮着家里度过劫难,但到底良心上不能做到问心无愧。
世上之人的交往,好与坏,恩与怨,皆讲究个你来我往和因果报应。
她求着他帮忙,也要有能力回馈对方恩情才行。
宣王殿下位高权重,身份尊贵,有什么是她能回报的呢?
她渺小如沧海一粟,好像也给不起他什么。
卫惩就不一样了。
“殿下,我有点后悔了。”陆夕眠跟在男人身边,突然低声说道。
薛执偏头看了她一眼,笑了。
“怎么还委屈上了?”
“是我自不量力。”她沮丧道。
男人又低声笑了出来。
“小姑娘,现在说这些好像晚了。”
“怎么晚了呢?”女孩迷茫抬头。
“我们之间,似乎已经很难算清。”
陆夕眠蓦地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惶惶不安地揣起两只小手,纠结的样子像极了丢了萝卜的兔子。
“啊?怎么会?”她无助道,“算不清了吗?”
不可能啊,他们才认识多久?不对不对。
薛执已经走远,见她突然停下,只能又走了回来。站在她面前,笑弯了眼睛。
“不信?那本王来给你数一数可好?”
他微低了头,声音里带了几分诱导,轻声哄道:“若是所猜不错,姑娘受伤那日其实并不想和皇后有过多牵扯,你好像还在躲人?”
“……嗯。”
“我们素昧平生,本王却帮了你,此为一。”
“嗯,一个。”
“姑娘先撞上来,还……”
他犹豫了下,没有用“赖上”这两个字。
“还不让本王走,本王体恤姑娘心情,即便知道要求过分,也未拒绝,”他眼眸含笑,望向她的眼睛不自觉温柔了几分,“本王于你,还算有求必应?此为二。”
“对……”
薛执笑了声,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陆夕眠哎了声,赶紧也跟上。
她跑到了他的左边,薛执偏头看了一眼小姑娘包缠得严实的右耳,抿唇笑笑,从她身后绕到了另一侧。
“请大夫,派心腹亲自送你回家,帮你解决了皇后那边的后顾之忧,让她没有对你多做打扰,此为三。”
他闲庭信步,慢悠悠说道:“若没记错,本王到贵府那日,似乎无意间为姑娘找回了些面子?”
男子清晰的语句传进了她的左耳。
陆夕眠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嗯,那次也算帮了大忙。”
宣王的余威至今仍在,孙氏没敢再闹到她和阿娘面前。
“韩恣行韩公子,他对案子来说至关重要。”薛执道,“你要知道,在结案前,本王是从来不会允许无关的人来打探消息的。”
“可我……我是问的卫大人。”陆夕眠挣扎着狡辩,试图减轻自己的负债。
“若无本王默许,卫惩会告诉你吗?”
“陆姑娘,再一再二,再三再四。”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数着手,直到摊开的手掌五根手指都合拢成拳头。
他又站定,把拳头举到她面前晃了晃,才低声笑道,“五次。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晚吗?”
陆夕眠也停下脚步,面对着他站着。
眨眨眼睛,反应半晌,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受过宣王那么多恩惠了。
此刻再想放弃,好像是有点晚。
心虚使她无地自容,想抬手抓挠点什么,男人却以为她伤口又疼了,想摸耳朵。
他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臂,隔着衣裳,掌心的温度传了过去。
手下的臂膊纤细瘦弱,薛执的眸色暗了暗。
喉结轻滚,薛执低声道:“别动,抓破了还要请大夫。”
“哦……哦。”少女红着脸挣了挣,声若蚊蝇,“我不抓。”
薛执正要松手,眸光骤然一冷。
耳边只听得咻的一声!——
他蓦地上前一步,抬起空着右手,刹那间便抓住了她身后疾速飞来的东西。
他冷着眼,带了浑身的戾气,凌厉的目光扫向暗器的来处。
“啊!!陆姐姐你没事吧!!”
二公主扔了手中的弹弓,吓得魂飞魄散。
陆夕眠傻在原地,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怔怔抬头,只能对上男子的喉结。
视线再往上,是他优越的颈线,棱角分明的下颌。
他靠得极近,手伸到了她的身后,好像把她半抱在怀里。
男子的宽大袖袍落在她的背上,她的头向后靠了靠,还磕到了他的手,就在她后脑的位置。
太近了。
好像又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花香味。
“陆姐姐!!”
陆夕眠转过头,男人收回手。
男子皓白的腕上,好像有什么红色的东西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陆夕眠疑惑地看了一眼薛执,又垂眸看了看他紧握的拳。
“对不住对不住,我在打鸟,没有看到你走过来了,你没伤着吧?”不远处的二公主哭丧着脸跑了过来。
薛执深吸了口气,压下那股不悦,勉强温和了嗓音,缓声道:“宫巷之中总有人来往,二公主若是想嬉耍,该去御花园才是。”
二公主也是宫中的小霸王,寻常时候只有她冷着脸教训别人的份儿,此刻对上宣王,像是一只没了气焰的纸老虎。
“十、十皇叔,我错了……”
二公主如今也只有十二岁,正是贪玩的年纪。
“上回三皇子在宫中燃放爆竹,后果你看到了。”
二公主快哭了,“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陆姐姐你真的没伤到吧?”
陆夕眠摇头,“我没事,你怎么出来了?”
“筝筝表姐没醒,我太无聊了,就……”
陆夕眠还打算听她再说几句,薛执突然开口:
“陆姑娘身体不适,本王熟路送她回去,你回去转告陈妃,叫她不用担心。”
打断人的话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薛执极少这般没有风度。
二公主一听陆夕眠不舒服,赶紧也不耽误他们时间,连连说了几句抱歉,在男人无声的威压中,吓跑了。
二公主消失在视线里,陆夕眠收回目光,十分在意地又看了一眼薛执的右手。
薛执没动,安静等着她开口要求。
果然,没有让他等太久,女孩张了张红唇。
“殿下……”陆夕眠试探地看着他,“能给我看看您抓了个什么吗?”
弹弓能打出来什么,她自然是知道的,她真正想看的不是那颗石子。
瞧着她那张写满了心思的小脸,薛执心里那股躁气慢慢散了,他情不自禁弯了唇角,顺着她的话,“嗯?想看?”
少女点头。
薛执摊开手掌,上头躺着一块普普通通的黑色石子。
陆夕眠没看石头,眼睛往前瞟了眼。
袖子又大又宽,正好遮在手掌根部,什么都看不到。
“不要?”男人语气含笑,手掌向上抬了抬。
“……要。”
她咬着唇,为难地伸出手。
动作放缓,慢慢将手伸到男人的掌心上方。只要手指弯一下,就能拿到。
要是现在拿走,他就会立刻收手,那她更什么都看不到了。
陆夕眠闭了下眼,当着薛执的面,又把自己已经伸到位置的手往回缩了缩。
她的手僵在空中,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一眼。
男人唇畔始终上翘,带着勾子的眼睛里满是纵容的笑。
“嗯?”他逗猫儿似的,明知故问,“拿不到吗?”
“……对,我手有点疼,您往前来点。”
薛执这下笑出了声。
“好,往前点。”他无奈道。
说着,他的手果真又朝着她伸了伸。
这一动,袖子往上跑了跑,露出了手腕。
“啊……”
陆夕眠的视线黏在那几个可疑伤口上,心不在焉地去抓石头。
分了神,下手便没了分寸,一半的指节都贴在了男人的掌心。
她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个红色的小孔看,对那短暂的碰触毫无察觉。
掌心传来了滑若凝脂的触感,薛执手微微抖了下,抿紧了唇。
陆夕眠拿过石子,视线躲闪着,扫来扫去,都离不开他的手。
她犹疑道:“殿下,您这伤口……还跟上回一样,是兔子咬得吗?”
薛执愣了下,想起那日在宫门外自己随口应付的话,低声笑了。
他手指蜷缩了下,垂下手。这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像是兔子咬的?”
“我……”
“觉得不像?”
“我又没有被咬过。”她嘟囔道,“怎么知道。”
“这不是兔子咬的。”
这次,没有再骗她玩。:,,